第二十三章 怎麼了,高小姐怎麼了?
葉蓁蓁絲毫不知道唐洛在唐在雲面前如何維護自己,她到家之後去洗澡,吹好頭髮,還收拾了一會兒衣櫃,找出來明天要穿的衣服熨平掛好,等終於在沙發上坐下,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
她想著蘇桐不知道今天幾點回來,最近可實在太累了吧,忽然一激靈,這位爺不是出差去了嗎?
她回想了一下就心裡納悶,明明說是九點五十五的飛機,怎麼到機場了沒給自己打電話呢?
他們倆的習慣,就是各自不管去哪裡,到機場一個電話,過了安檢一個電話,登機了一個電話,要是登機到起飛之間多等了一會兒,就一直聊到起飛。有時候飛機一關艙門,裡面信號不好了,蘇桐就跑到門口站著尬聊,旁邊空姐瞪他也不管,直到必須要回去坐好扣安全帶才掛電話。其實又沒什麼正事,就是互相問日常的細節,說說今天怎麼了、落地去哪裡、我剛在機場見到了誰之類的,結尾的時候特肉麻地互相示愛,旁邊的人聽著沒有不側目的。有一次蘇桐還擔心:「等我八十了,在飛機上給你打電話還說『愛你愛你,小包子,老公最愛你』,人家以為我在跟個小妞撩騷,肯定說我老不羞。」
葉蓁蓁的反應卻是:「哎,你八十了一個人去坐飛機是要幹嗎,我死了嗎?」
蘇桐趕緊敲木桌子驅邪:「呸呸呸,你個傻妞童言無忌的。」
她跳起來去包里拿手機,一看沒有,傻眼了,翻半天才想起來,為了等唐洛發緊急求助簡訊,她在高佳妮那裡的時候把電話放飯桌上了,後來被高佳妮半推半打地趕了出來,就這麼落下了。
現代人以手機為魂器,一刻不見都神志恍惚的,但帶著唐洛去拜訪高佳妮實在需要精神高度緊張,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母子倆的一言一行上,於是就把電話這麼落下了。
這本來是小事情,明天一早去拿一下或者請高佳妮的司機送到公司也就是了,但今晚偏偏蘇桐出門,電話又開的靜音,高佳妮未必會發現它的存在。
葉蓁蓁想象蘇桐剛才到機場,猛打電話沒人接,肯定滿心納悶,登機的時候估計都是不情不願的,等十一點多下飛機再打還是沒人接,就要真著急了。
她趕緊重新換了衣服,要說沒手機真是麻煩,叫個車都不方便,又翻箱倒櫃踅摸了一些現金揣兜里,然後才下樓,走到小區門口去等計程車。
小區保安認識她,見葉蓁蓁一個人,主動拿了個手電筒陪她走到大路上去,看她打到車了才回崗亭。
這麼晚了,按理說道路通暢,從葉蓁蓁住的地方到高佳妮那裡,最多不過半小時,結果在五環上遇到前方有交通管制,三更半夜為了什麼管制也不清楚,車子停停蹭蹭的,活活耗費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高佳妮公寓樓下。葉蓁蓁在車上猛打瞌睡,沒有手機玩的時候,塞車簡直是天下第一等的無聊之事,僅次於在醫院看病排隊。直到車停了好一會兒,她睡眼惺忪地一看儀錶板上的時間,都十二點多了,一激靈,蘇桐應該早到了啊,推開車門就跑。司機在後面喊:「小姐,小姐,沒給錢。」
葉蓁蓁一直有公寓的房卡,平常都用來開大門、游泳池和電梯,到了公寓她按慣例先按門鈴,今天也不例外,看時間雖然晚,但夜貓子高佳妮多半還醒著。
出乎意料的是,門鈴按了好久,硬是沒人答應,可能高佳妮今天早睡了。葉蓁蓁在門外躊躇了一下,乾脆拿出門卡,刷完后輕輕推門一看,房間里亮著燈,但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叫了幾句高姐,沒聽到人答應,乾脆走了進去,一轉過小門廊見到客廳的場面,就馬上意識到出事了。
客廳里滿地狼藉,有打碎的酒瓶子、胡亂扔著的外衣,牆壁上本來掛著的畫掉了一幅下來,玻璃碎片飛濺四周,放沙發背後的花瓶也摔在了地上,最觸目驚心的是本來灰藍色的地毯上有暗紅色的痕迹。葉蓁蓁蹲下來看了看,那是血,不是酒。
葉蓁蓁嚇得臉色慘白,心怦怦狂跳,轉了幾圈,果然在飯廳桌子上看到自己的手機,幸好還有電,她趕緊打給高佳妮,手機接通了,鈴聲卻在客廳沙發底下響起。
葉蓁蓁腳都是軟的,蹲下來第二個電話打給林阿姨,林阿姨倒是馬上就接了,居然沒睡,和平常一樣笑呵呵:「蓁蓁,是不是明天要給洛少帶飯,剛剛忘記說了?」
葉蓁蓁一聽,完了,聲音都變了:「林阿姨,你上一次見到高姐是什麼時候?」
林阿姨在那邊一愣:「啊,怎麼了,高小姐怎麼了?」
「你別慌,你先跟我說什麼時候啊?」
這個問題林阿姨不用想:「你們走了沒多久,我收拾好東西就走了,不到十點啊。」
「高姐有什麼異樣嗎?」
林阿姨已經快要哭出來了:「蓁蓁,高小姐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她怎麼了?」
葉蓁蓁手一直在抖,但她知道自己這會兒不能慌,不能失去主張,於是挪過去靠著牆,閉上眼睛,深呼吸,深呼吸,儘可能平靜地說:「林阿姨你別急,我剛過來拿我落下的手機,沒見到高姐,她也沒帶手機,就問問你,可能是臨時出去買點東西吧,應該沒事的。」
林阿姨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葉蓁蓁知道自己編的理由沒什麼說服力,可這個節骨眼上,實在也沒有心思安慰她,趕緊把電話掛了。她定了一下神,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高佳妮的司機,不出所料,司機休息了,說今天在樓下待了一天,高佳妮都沒用車,晚上收到讓他收工的信息自己就回家了。
葉蓁蓁抖著手掛了電話,門廳里轉了兩圈,想起這間公寓門禁森嚴,公共區域到處都是攝像頭,趕緊掉頭衝出門,下樓徑直找保安去看進出電梯和公寓樓門的監控。
監控點配置的攝像頭質量很好、像素很高,當班的剛好是這裡物業的保安主管,他用了兩倍速播放,畫面也仍然相當清晰。葉蓁蓁瞪著大眼睛盯緊屏幕,從自己和唐洛離開后開始看,看到十一點三十五分的時候,兩名穿著白大褂、醫務人員打扮的人,從高佳妮的樓層抬著一副擔架進了電梯,而後直接下了停車場。
葉蓁蓁跳了起來:「這些是什麼人,我怎麼沒見到他們上去?」
保安主管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應該是跟著救護車一起來的急救人員,救護車直接停地下停車場,他們應該是從公寓後門的電梯上去的。那個電梯是貨梯,直通所有樓層,半夜保安會用它上下逐層巡邏,速度比較慢,可能走的時候就用了前面的客梯。」
這位保安主管在這裡做很多年了,很有經驗,一邊做出可能性的假設,一邊已經調出了后梯的監控。果然如他所說,那兩個醫護人員是在十一點三十分坐貨梯上去的,根據停車場的監控和值班保安的記錄,他們也確實是跟著一輛救護車一起來的。
那輛救護車的車身上有醫院的名字:慈欣。這是北京一家很有名的高級私立醫院,在大望路附近,做會員制的家庭醫療服務。
葉蓁蓁上網查到了地址,跟保安道過謝,匆匆奔慈欣去了。她在路上給唐洛打了個電話,唐洛沒接,她於是發了個信息過去簡單說了一下事情經過,寫了醫院地址,但也一直都沒收到回信,想必是睡覺了。
看著夜色中飛馳而去的窗外景色,葉蓁蓁捏著自己的手機,心裡瀰漫著冷霧一般的擔憂和恐懼,以及從未體會過的孤單。這時候她多希望蘇桐在身邊啊,只要他在,不管發生什麼,蘇桐都會擋在她前面。
她懷著一腔的惴惴不安到了慈欣。這家醫院的環境和氣派,跟公立醫院相比,就像是五星級酒店和大排檔,其他不說了,光坐在那裡值夜班的前台,都有名模的水準。
葉蓁蓁跑著進大門,衝到前台說明了情況。護士很職業,冷靜而且耐心地聽完之後,讓她拿身份證出來複印備案:「我們先要跟病人核實你的身份,沒問題的話醫生會出來跟你溝通病情。」
她心急如焚等了半天,終於醫生出來了。醫生四十多歲,男性,看樣子很明顯是中西混血,長相十分英俊。他走到葉蓁蓁面前,自我介紹名叫肯,是高佳妮的私人全科醫生,說高佳妮剛到沒多久,現在還在接受檢查。初步來看,高佳妮是輕微心梗發作,摔倒后撞到了頭部,還引發了腦震蕩,手臂上有外傷,整體不算特別嚴重,但需要休養,至少要住院觀察三天才能回家。
這位金髮碧眼的老兄說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京片子里不時插入各種英文的醫學專業術語,語速跟一挺AK-47自動步槍似的,「嗒嗒嗒嗒」極速飛奔。葉蓁蓁全神貫注才好歹聽明白了,正忙著點頭,對方一個急剎車,突然問她:「你是她什麼人?」
葉蓁蓁蒙了一下,脫口而出:「家裡人。」她想了想,「妹妹。」
醫生一臉狐疑地看著她:「高小姐沒有妹妹,我們有她的家庭資料。」
葉蓁蓁心想那你還問個什麼勁,沒奈何:「乾妹妹,乾妹妹你知道啥意思嗎?」比畫了一下,「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老外說的GodSister(干姐妹),我們沒God,但我們有Sister,你的明白?」
醫生是個真資格的中國通,一臉嫌棄地立刻表示這有啥不明白。肯醫生跟葉蓁蓁交代完情況,讓她繼續等著,白色的接待室就她一個人,她胡思亂想,坐立不安,當真是度日如年。
將近一點鐘的時候,蘇桐打電話過來了,她一接起來對方就說:「小包子,我飛機晚點了,剛剛才落地,你之前怎麼不接電話啊,沒什麼事吧?」
葉蓁蓁拿到電話之後看了未接來電記錄,整整十三個,蘇桐上車去機場開始給她打電話,打到最後一分鐘飛機起飛。
她整晚驚魂未定,聽到蘇桐的聲音,感覺像是終於靠住了什麼實實在在的東西似的,鼻子一酸,哽咽著說:「我把手機掉高姐那兒了。」
蘇桐一聽,手機掉高姐那兒了不算什麼大事,怎麼就哭鼻子呢,事出反常必有後續,趕緊好聲好氣地問:「寶貝,怎麼了?手機掉了沒關係吧,怎麼哭了呢?」
葉蓁蓁抹了一把眼睛,把前後遭遇跟蘇桐說了,蘇桐馬上就跟她一起擔心了起來:「那高姐現在怎麼樣?」
「不知道,我還沒見到她,說還在做檢查。」
蘇桐有點懊惱:「怎麼剛好就今天出差,我在就能陪著你了。」
葉蓁蓁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反過來安慰他:「誰都不知道會出這種事啊,你別擔心我,我現在不用幹什麼,先等等看。」
「嗯,那你冷靜一點,多喝點兒水。」
「我知道,那你在上海怎麼安排啊?」
蘇桐說:「準備在開會的地方旁邊隨便訂個快捷酒店住著,明天一早開會。」
葉蓁蓁繼續吸鼻子:「吃飯了嗎,晚點這麼多你該餓了吧?」
「還好,吃了飛機餐。再說了,大上海啥都有,餓了就去吃消夜,你別擔心我。」
兩個人正說著話,護士出來找葉蓁蓁,看樣子是檢查做完了。她急忙跟蘇桐說:「我先去看看高姐,晚點給你打電話啊。」起身跟著護士進去了。
高佳妮已經安置了下來,躺在病床上,右邊半邊頭包著白紗布,頭髮都給剃掉了,眼角一大片瘀青,耳朵下面的面頰全都腫了起來,右眼睜不開,臉色灰白,毫無生氣,在被單下的身形十分瘦弱,就像突然縮小了似的。
葉蓁蓁一推門,心裡就一熱,一陣酸楚湧出來變成熱淚,一陣一陣想要從她的眼眶決堤,又一次一次被壓抑回去了。她輕手輕腳走上前,在高佳妮床邊蹲下來,高佳妮昏昏沉沉中察覺到動靜,勉強睜開了左眼,看見葉蓁蓁,嘴角竟然還露出微微一絲笑:「蓁蓁。」手從被單下伸出來,葉蓁蓁急忙握住她的手,冰涼,干硬幹硬的,便緊緊抓著不放。
「你怎麼來了?」
葉蓁蓁微微哽咽著:「我去找你來著,看見家裡亂七八糟的,就到處找你。」她摸摸高佳妮的手腕手臂,趕緊拿被單給她蓋好,「這是怎麼了,是你自己打的120嗎?」
高佳妮「嗯」了一聲,聲音非常低微,大概是因為說話會牽動傷口吧,一字一頓地:「嗯,應該是心梗發作,摔了。幸好當時手機還在旁邊,一鍵撥號直通這裡的緊急醫療服務,他們的系統能識別我的信息,連接手機定位,醫護人員有權在必要的時候破門而入。」
她面對生死一線,居然也很平靜:「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吧。」反手拍拍葉蓁蓁,輕聲誇她,「真是個聰明孩子,能找到這裡來。」
葉蓁蓁抹了一把眼淚:「你出院以後不能一個人住了,你跟我一起住吧,我去租個大房子。」
高佳妮勉力凝視著她,手慢慢抬起來,拍拍她的臉:「傻孩子,我請住家的保姆不就行了,幹嗎要去跟你住?」
葉蓁蓁倔強:「我不放心。」
高佳妮嘴角浮出一絲非常微弱的笑,那笑意里居然有一點點真的歡喜:「別不放心,最多請兩個。」
她雖然腦震蕩,思維還是跟平時一樣敏捷,看著葉蓁蓁:「怎麼突然又回來找我啊,有事兒嗎?」
葉蓁蓁搖頭:「沒事,就是忘了手機過來拿。」
她雙手握著高佳妮的手,埋下頭,把臉貼在她掌心裡,喃喃地說:「嚇死我了啊。」
高佳妮低垂著眼帘看她,因為傷口的影響,她能移動的幅度很小,只看得見葉蓁蓁烏黑的頭髮,輕輕起伏著。
「嚇死我了啊。」
病房裡極其寧靜,這幾個字說得也非常低微,卻有著海浪喧囂一般盛大的衝擊力,直到高佳妮的內心深處。
她就那麼望著葉蓁蓁,而後忽然之間,一滴淚珠沁出了眼角,高佳妮急忙閉目仰頭,將這突如其來的觸動憋了回去。
她輕聲說:「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葉蓁蓁不願意:「我不回去,我陪著你。」
高佳妮搖搖頭:「我不用你陪,這兒醫生護士都很好,而且有人在我睡不著。」
葉蓁蓁愣了一下:「真的嗎?」
高佳妮很肯定:「真的。」
她看著葉蓁蓁:「明天我會讓林阿姨和司機去把現在住的地方清理了,另外找住所。但是我卧室里有一個保險箱,我不想讓他們動,你儘快把裡面的東西都拿出來,先替我好好保管著。」
她似乎一輩子都沒有求過任何人幫她做事,要麼是命令要麼是吩咐,因此這一刻的懇切,叫葉蓁蓁更加心酸。
「我只信得過你。」
這句話讓葉蓁蓁都愣住了,而後重重點頭,答應了下來:「好。」
高佳妮一五一十告訴她:「保險柜就在卧室衣帽間深處,黑色的,半人高,左上角有和合的公司Logo激游標志,不能搬動,否則會直接報警,密碼有點複雜,你記一下。」
葉蓁蓁掏出手機,老老實實把密碼記下來了,又陪了高佳妮一會兒,看她昏昏欲睡很疲倦的樣子,於是幫她掖好被角,把她手蓋嚴實,悄悄走出了門。
她出來坐上車,門一關就給蘇桐打電話,那邊剛接起來,她就號啕大哭,把計程車司機嚇了一跳。
蘇桐當然也嚇一跳,趕緊問怎麼了怎麼了,心裡想著,壞了,怕是高姐出什麼大事了,立刻就天人交戰要不要買明天最早一班飛機趕緊回北京,可不能讓葉蓁蓁一個人扛著。
葉蓁蓁什麼都不說,就那麼哭,蘇桐知道問也白問,乾脆也安靜下來,電話大概就舉在耳朵邊,聽她從號啕到抽噎,哭了十幾分鐘才漸漸平靜,那時候他才輕輕說:「小包子,寶貝,哭一下下就好,不哭了啊,不然一會兒眼睛該不舒服了。高姐檢查做完,到底怎麼樣?」
聽完葉蓁蓁的描述鬆了一口氣,他對醫院急救過程相當熟悉,雖然高佳妮現在境遇凄涼,但能說話能躺平,沒插管沒進ICU,大概率不危及生命,不算什麼大事。
這話他用比較委婉的方法說了一遍,葉蓁蓁還在哽咽:「嗯,我知道,我就是心裡難受。」
蘇桐繼續哄:「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想想也挺難受的。不過,第一,不幸中的萬幸,高姐沒出大事兒,在醫院裡有人照顧她了;第二呢,咱們要從光明面去看待問題,對不對?」
葉蓁蓁不服氣:「這還能有光明面?」
「當然有了,凡事要辯證來看嘛,我的辯證法是這樣的,小包子你聽聽看有沒有道理。高姐那麼大個人了,知道輕重,這次出了事,她肯定就會對自己的身體健康問題提高警惕。就跟你說的一樣,讓她請兩個住家的阿姨,林阿姨也搬到公寓去住,防患於未然,多好啊。要是一直不出事,一下子出大事了呢,那就沒法彌補了,對吧?」
葉蓁蓁聽他苦口婆心那麼一說,覺得也是對的,吸溜了一下鼻子:「好吧。」伸手抓紙巾擤了一下鼻子,問蘇桐,「你到酒店了吧?趕緊睡覺啊。」
「剛到,進房間了,我不困,陪你說話說到家吧,這麼晚了我不放心。」
「我還回不了家呢,得去高姐那兒一趟。」
「為什麼?」
「高姐讓我把她保險箱里的東西清出來,說讓我保管著,回頭她出院了再給她。」
「不能明天去嗎?」
「高姐說儘快,然後我明天八點有個會,跟商業美術館項目有關的,小唐總肯定要去,我最好不缺席。」
蘇桐嘀咕了一句:「這也太愛崗敬業了。」
「不是跟你學的嗎?」
蘇桐笑了一聲,心裡有點不安穩。他打小安全意識特彆強,首先高佳妮這個要求就透著不太對,好像保險柜里的東西有什麼蹊蹺似的;其次這麼晚了,葉蓁蓁還在幾個地方跑來跑去,雖說是首都,但不是說了嘛,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他更不掛電話了:「你把免提開著,手機放手裡,不用跟我說話,到高姐住處那裡,叫保安陪你上去。」
葉蓁蓁有點蒙:「為啥?」
她沒心沒肺地還對蘇桐開嘲諷:「怎麼到哪兒都杯弓蛇影的呢,高姐那兒能有啥,她是生病了,又不是被搶劫了。」
蘇桐反正不管:「行行行,我就是杯弓蛇影怎麼辦吧,你反正就跟我保持通話,我遠程陪著你過去。」
蘇桐本人吧,個兒大,燈不亮的時候一看樣子挺凶的,夜路習慣橫著走,經常被別人誤以為是城市安全隱患的一部分。他要是撿了誰掉的東西追上去還,人家能一路撒丫子跑到派出所。
但對葉蓁蓁的安全問題,那態度就截然相反,小心得很,因為太寶貴了,一星半點的損失都承擔不起,所以寧可過慮,不可失算。
對一個做投資的人來說,想象力和風險控制一體兩面,都不可或缺,工作和生活里都得這麼貫徹。
葉蓁蓁知道事關安全,自己肯定拗不過蘇桐,別的不說了,從小到大,在任何城市,只要是兩個人在馬路上逛,蘇桐一定會走臨街那一邊,擋在她和車之間。
但她有別的顧慮:「可是快沒電了啊。」
沒電是硬傷,兩人商量了一下,用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她每隔一段時間給蘇桐打一個電話,到家為止,蘇桐打過來她一定要接。
她按照蘇桐說的,進了公寓先找保安陪同,十二點之後換了晚班保安,是張熟面孔——來自重慶萬州的李大才,他一聽葉蓁蓁的要求有點困惑,但什麼也沒問,拿起對講機就跟著上了電梯。
葉蓁蓁跟他聊天:「晚上值班是不是特別累?」
他搖頭:「沒得事,習慣了就對了,不過是比白天爬樓爬得多些。」
「怎麼呢?」
李大才就說:「後門走防火梯只有入口和上屋頂那兩個地方有攝像頭,所以白天規定每三小時巡邏一圈,晚上十點以後兩小時要巡邏一圈,每層樓都要爬到,膝蓋有點惱火。」
葉蓁蓁報以同情:「那確實惱火哈,那一晚上不是要爬三四次?」
李大才笑:「不至於嘛,我們晚班有三個人,一人爬一次也就差不多要換班了。」
葉蓁蓁覺得好奇:「為啥不在防火梯裝攝像頭啊,應該也花不了多少錢?」
李大才笑笑:「好多業主不同意呢,說一點隱私都沒有了。」他說得很含蓄,「葉小姐你曉得嘛,我們這兒住不少明星,經常都需要走防火梯的。」
兩人聊著閑天上了高佳妮那一層,李大才拿著對講機撐著門,對葉蓁蓁說:「葉小姐,你進去,我在門口等到你行不行?你有啥子事隨時喊我。」
葉蓁蓁點點頭。
屋子裡跟她走的時候一樣亮著燈,她先在客廳里待了一會兒,看著滿地狼藉的場面,腦補著事情發生時的場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這是高佳妮自己弄出來的,尤其是那個花瓶,碎落的位置,倒像是有人扔出來似的。
她彎腰把打碎的畫框撿起來看了看,隨手放在茶几上,而後走進高佳妮平常用的主卧,轉了一圈。房間里跟平時一樣,非常整潔乾淨,除了梳妝台上的保養品和床腳几上隨便搭著的兩件衣服,幾乎沒有什麼有個人色彩的物件。她打開衣帽間的門,打開燈,按照高佳妮描述過的方位找,果然在最裡面掛冬季大衣和外套的櫃體深處發現了一個保險柜。
蓁蓁把那些衣服推到旁邊,蹲下來仔細看了一下,認為自己找得沒錯,正要對照著手機上的密碼開門,突然身後有一陣輕風掠過,她後背一寒,幾乎是出於本能立刻跳起來就往衣帽間外面跑。她才剛跑到出口,猛然就被人一把抓住,從後面捂住了嘴,她的右手臂馬上被扭到了身後,關節處立刻傳來如同斷裂般的一陣劇痛。
這一下猝不及防,葉蓁蓁頓時被嚇得心膽俱裂,她本能地拚命掙紮起來,但抓她的人力氣非常大,比她高出一截,死死壓住她,她連動都動不了,拚命喊叫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看著整個人就被往衣帽間里拖過去了。
這時寧靜的空間里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鈴聲,是葉蓁蓁的手機,蘇桐沒有按時間接到她的電話信號,直接打過來了。
她之前蹲下想開保險箱的時候,手機從右手換到了左手,現在還死死抓著沒放。抓她的人一愣,動作稍微停了一下,葉蓁蓁就利用這個空隙,按下接聽鍵,按下免提,然後用力向著衣帽間外面扔了過去。只聽到蘇桐在那頭叫她:「小包子,你到了吧?怎麼沒接我電話呢?」說完沒聽到回應,馬上聲音大起來了,「小包子?喂?聽到嗎?蓁蓁?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公寓小的好處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李大才在外面聽到了電話里的聲音,立刻走了進來:「葉小姐,葉小姐,你在哪兒呢?」
歹徒眼看李大才就要走進來,伸手抓住她的頭髮,用力往衣帽間牆壁上一撞。葉蓁蓁整個人摔了過去,而後跌到地上,腦袋裡嗡嗡作響,頓時就覺得自己額頭和臉腫了起來,耳里轟隆隆的,到處都火辣辣地疼。外面傳來重物的衝撞聲、李大才憤怒的喊叫聲、門被大力沖開關上的撞擊聲、對講機里混亂的呼叫對談聲,還有李大才要樓下保安堵防火梯的聲音。這一切聲音對葉蓁蓁來說都像是非常非常遙遠,她躺了好一會兒,慢慢爬起來,雙手捂住臉,在地上坐了一會兒。等她稍微清醒一點,就聽到蘇桐的聲音還在電話里喊,充滿了恐懼和擔憂:「小包子,小包子你怎麼了?你回答我!蓁蓁?寶貝你沒事吧?發生什麼事了?」
她想要站起來,卻頭暈眼花根本使不上勁,眼睛旁邊模模糊糊的,伸手一摸,滿手鮮紅的血。她爬過去拿起電話,「喂」了一聲,蘇桐就像從油鍋里被人撈了出來一樣,長出了一口氣:「小包子,怎麼了,你沒事吧?」
葉蓁蓁看著自己手上的血,一時間恍恍惚惚地說不出話來。她平常其實挺嬌氣的,手指上長了個倒刺撕破出血都要跟蘇桐哭訴半天,可是這會兒卻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她心裡的念頭紛繁往複,雜如星火,其中有一個,竟然是不能讓蘇桐太擔心。這個鐘點,他不可能從上海回來,告訴他自己的情況對誰都沒有任何幫助,只能徒增他一夜無眠。
她努力清了清喉嚨,拼盡全身力氣鎮定自己,慢慢說:「我沒事,高姐公寓里有人,幸好保安在,把他趕走了。」
蘇桐非常吃驚:「什麼?是什麼人知道嗎?」
得到否定的答覆之後他更擔心了:「乖乖,你真的沒事嗎?」
葉蓁蓁全身都在顫抖著,努力撐住自己:「嗯,沒事,保安還在這兒,我等一下給你打電話啊。」
她匆匆忙忙掛斷,然後手就再也握不住電話了,直接掉在地上,這時李大才叫著「葉小姐」沖了進來,一看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過來查看了一下,隨即就撥了120,葉蓁蓁沖他感激地笑了笑,微弱地說:「謝謝你啊李哥。」
李大才看著她的樣子非常懊悔:「我為啥子不陪你進來嘛,陪你進來就沒得事了。」
葉蓁蓁搖搖頭,沒力氣說話,扭頭看了看衣帽間深處的保險柜,說:「李哥,你外頭等我一下,我有點私人的東西要拿。」
她等李大才出去,再次拿起手機,掙扎著挪到保險柜面前。頭上流下來的血凝固了,遮住了一隻眼睛,她眯著眼,硬是一個字母一個字母,一個符號一個符號,把密碼輸進了保險柜,「咔嗒」一聲,門微微彈開,她打開一看,裡面東西不少,好些文件袋、牛皮紙袋,還有首飾盒。
蓁蓁看了看四周,從放包的架子上拿下最大的一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敞開口子就把保險柜里的東西都扒拉進去。她全部扒拉完了拉上拉鏈,背上肩膀,喘了幾口氣,這才扶著牆站起來,蹣跚著走出去,正好遇到120急救的醫護人員從電梯出來,把她接著了。葉蓁蓁被扶著剛要往擔架上躺,忽然又想起什麼,拿起手機撥110,被李大才按住了:「葉小姐,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會先來這裡,你放心去醫院,我請他們明天再找你吧。」
她就近到醫院處理了傷口,做了幾個檢查,右手臂有拉傷,額頭破了一塊,輕微失血,右臉青腫,萬幸沒有傷到骨頭,也沒有腦震蕩,不需要住院。醫生開了一些止痛藥給她,叮囑有任何異常及時複診,就讓葉蓁蓁走了。
李大才陪她去了醫院,叫了計程車送她回家,路上看她冷靜下來了,把剛才公寓里的情況說了一下,說他在門外等著,聽到電話里蘇桐喊叫和手機摔到地上的聲音就覺得不妙,衝進來剛好和那個歹徒撞個正著。對方身形高大,穿著黑色風衣,裡面套一件灰色連帽衫,帽子戴起來的,還蒙了黑色口罩,把頭和臉都遮得很嚴實,完全沒有看到樣子,是有備而來的。他逃出卧室門看到李大才,立刻把擺在旁邊的一個小立幾扔了出去,被後者一晃讓開後去勢不減,和李大才硬碰硬撞個正著。
李大才行伍出身,以前在海軍特種部隊服役,雖然身材只有中等,但體格健壯,身手相當不錯。他和對方撞個滿懷也沒有吃虧,就是往後退了幾步,隨即看那人輕車熟路逃往後門,準備經防火梯逃跑,立刻一邊呼叫樓下保安支援,一邊自己追了上去。
葉蓁蓁滿懷希望地問:「抓到了嗎?」
李大才搖搖頭:「沒有,他可能是從防火梯回到了電梯間,坐電梯走了,樓下的兄弟沒堵著他。這個人很有經驗,絕對不是什麼小毛賊。」
葉蓁蓁心有餘悸:「他是怎麼進來的?」
「從防火梯後門撬鎖進來的,我追出去看到鎖被整個弄壞了。」
葉蓁蓁打了一個寒噤,茫然地望著計程車前方,這時候蘇桐又打電話過來:「小包子,你怎麼樣了?」
她急忙打起精神:「沒事了,我回家路上呢。」
蘇桐好像有第六感似的,無論她怎麼說沒事,都不放心:「是嗎,你聲音聽起來不太對,是太累了嗎?」
她努力地跟平時一樣笑了一下:「就是太累了,你看都幾點了。」她盡量想說得清晰平常,可是動作幅度一大,臉就火辣辣地疼起來。
計程車到了小區門口,李大才要送葉蓁蓁到家門口,她婉拒了,抱著那個沉沉的包走進去,走了一大半路,手臂都是酸的,剛好經過小區里的兒童遊樂區,她乾脆停下來,在遊樂區的鞦韆上坐下喘口氣。此時已經凌晨三點多,周圍萬籟俱寂,世界平和,彷彿無事發生,她一顆整晚都在急跳的心,才終於稍微安定了一點。
看看手機,蘇桐隨時會打電話過來,知道她到家,肯定會要視頻,看到她的樣子不知道該急成什麼樣,她乾脆發了一個簡訊:「我到家了,困死了,直接睡了啊寶,愛你,晚安。」
打定主意,蘇桐再打電話進來,她也不接了。
把蘇桐暫時安撫了下來,葉蓁蓁周身發軟,小區里清風習習,很是舒服,讓人很想沉浸其中,休息片刻。
身體放鬆了,腦子卻沒停下,她抱緊了懷裡那個包,心裡有件事很不明白。從高佳妮客廳的情況來看,她肯定不是自己好好坐在那裡,然後莫名其妙就心梗發作的,多半受了什麼刺激,但她倒地后還有餘地按下手機急救號碼,等醫護人員到來,那她所受的刺激,跟葉蓁蓁的遭遇就不應該是一碼事——在衣帽間襲擊她的人,可不會讓她有機會接觸電話。
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她猜了半天,毫無頭緒,最後放棄了,心想還是改天直接問高佳妮吧。
這麼打算停當,人稍微鎮定了一點,風也吹夠了,受傷的地方開始劇痛起來,她哼哼了兩聲,明白此時哼哼無人理睬,也就不哼第三聲了。她把包包拽緊,剛要起身回家,忽然關了靜音的手機屏幕亮了。
葉蓁蓁一開始以為是蘇桐,心想哥哥還真倔啊,結果一看屏幕,居然是唐洛,這大半夜的不會有別的事情,肯定是看到葉蓁蓁信息了。
果然一接起來唐洛劈頭就問:「我媽怎麼了?」
葉蓁蓁把簡訊上提到的事情又細細說了一遍,唐洛在那邊陷入了跟葉蓁蓁一樣的迷惘:「這是怎麼回事啊?」
「不知道。」
說了這句,葉蓁蓁沒忍住:「還沒完呢。」
接著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說到驚險的地方,自己又忍不住顫抖起來,唐洛的聲音提高了:「什麼?你在我媽的公寓被人埋伏了?」
細節他也不問了,當機立斷:「你現在在哪兒?」
「我家小區里。」
「小區里?外面?快四點了,你坐外面幹嗎?」
「折騰一晚上,看這兒風清氣和的很安靜,想坐一坐啊,怎麼了?」
唐洛氣不打一處來,這算是第一次他理直氣壯地教訓上了葉蓁蓁:「你背著我媽保險柜里的東西,這麼晚的時候一個人傻乎乎地坐在小區裡面,你有沒有腦子的?」
葉蓁蓁一聽,風水輪流轉啊,誰給了小唐總勇氣來質疑她的腦子,百夫長黑金卡嗎?立即反駁:「我坐的地方對面就是保安值班室,燈火通明的,喊一聲就有人來,怕啥?」
唐洛簡直生氣:「萬一你在我媽公寓那裡遇到的人沒逃遠,跟著你去了醫院,跟著你回了你家呢,萬一他這會兒就躲在什麼地方等著你呢,你是不是一輩子沒遇到過壞人,所以安全意識還停留在幼兒園時代?」
葉蓁蓁張了張嘴,詞窮到無從反駁。因為唐洛說得真沒錯,她從小到大都被保護得妥妥的,小時候是家裡人,長大了是蘇桐,就算讀大學那幾年家人和蘇桐都沒在身邊,架不住她人緣好,上哪兒都是一群一群人,沒有遇到過什麼正經有風險的事,今晚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她本來自己好好的,給唐洛一說,平平常常、安靜祥和的小區景物,頓時就變陰森了,所謂「疑心生暗鬼」,葉蓁蓁打著電話都坐不住了,跳起來結結巴巴地問:「那……那我怎麼辦啊,那我回家唄?」
唐洛否認:「別回家,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去保安值班處那裡坐著,我馬上過來找你。」
他行動還真快,滿打滿算三十五分鐘之後就敲開了保安值班處的門,葉蓁蓁在裡面和幾個值夜班的保安嘮嗑正嘮得熱火朝天,狀態之輕鬆,令唐洛很是詫異。
他把人接上之後往小區外頭走,還說呢:「在所有一小時前被暴力襲擊過的人里,你毫無疑問是最沒心沒肺的,普通人這會兒都應該蜷縮在床上,需要心理諮詢干預什麼的吧?」
葉蓁蓁把包給他背著,自己揉著肩膀,聞言嘆口氣:「小唐總,你就說風涼話吧,你現在有個床給我蜷縮嗎,有的話我就地蜷給你看。」
她心裡還有一句話是——這會兒崩潰又有什麼用呢?明天要去派出所錄口供,還要去高佳妮那兒溝通情況,甚至還要上班,這些事兒能交給別人嗎?既然不能,就撐著吧。
她很清楚自己其實怕得要死,也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撐不住——等蘇桐回來一見面,馬上、立刻,井噴式大型崩潰。
沒有選擇何必糾結,沒有依靠無從軟弱,如此而已。
唐洛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反駁,伸手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腦袋,結果葉蓁蓁「哇」地就叫起來:「疼,手欠啊你。」
唐洛嚇一跳,正好走到大門口的路燈下,他停下來查看了一下葉蓁蓁的臉和包紮好的傷口,竟然鬆了口氣:「還行,兩個禮拜應該就好了。」
葉蓁蓁翻白眼:「什麼叫還行?」
唐洛聳聳肩:「皮外傷,瘀青,問題都不大。」還解釋了一句,「我小時候練格鬥經常受傷,這方面比較熟悉。」
葉蓁蓁第一次聽說新中國的少年兒童還能有這種校外節目:「你練格鬥幹啥?」
「我媽讓我練的,不知道為啥。那個教練是老外,特種部隊退役的高級教官,老頭子,練我的時候懷著對有錢人的滿腔仇恨,半點不手軟,經常揍得我哭爹叫娘。」
葉蓁蓁居然笑出來了:「高姐是不是覺得自己揍你下手太輕不解氣啊,後來呢?」
「沒有後來,練到我出國就沒練了唄,也算逃出了魔掌。」唐洛想了想,「你說得有道理,說不定就是我媽想揍我,自己動手不解氣。」
葉蓁蓁一笑臉疼又忍不住,摸著自己「哎呀哎呀」了一會兒。兩人走到門口,她看見那輛紅色的法拉利停在那兒,就問:「我們去哪兒啊?」
「去我家。」
葉蓁蓁一愣:「哎?」
「比你那兒安全,這兒有獨立的客房,客房裡什麼都有,放心吧,我對你沒興趣。」唐洛「啪啪啪」堵死了所有後續的問題,一副懶得跟你多說話的嫌棄表情,但說是嫌棄吧,一邊又小心地為葉蓁蓁開了副駕駛的門,留神著怕她撞到車門頂。
葉蓁蓁就嘟嘟囔囔地:「說啥呢!」她一屁股坐了進去,長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