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守著我們再見的青春和永不消散的友誼

Chapter6

守著我們再見的青春和永不消散的友誼

子君和寒江快到靜姝家的時候，千歲和河世華早已坐在客廳等候，河世華把茶几上的果盤來回移動位置，茶杯也是動了又動。

千歲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穿了一身耀眼的紅裙，可能是因為有些緊張，雙腳不停地在地板上來回輕跺。

河世華扭頭看她一眼，忍不住打趣：「就那麼激動嗎？」

「你不也是嗎，爸？那個盤子放那兒就可以啦，你動來動去看得我都急了。」千歲還在捋著裙上的一處褶皺，抹啊抹。

「你這衣服顏色也太跳了，還有這口紅，什麼色啊……」

在國外多年的生活經驗也沒有改變河世華對流行趨勢的審美，千歲嘟囔：「你不懂啦。」

寒江進門的時候，千歲跑得比河世華都快，河世華被擋在身後忍不住心中一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叔叔好。」寒江又是鞠躬又是微笑。

「你好你好，來，進來坐。」

三個大人例行寒暄，兩個年輕人眉目傳情，恍若無人。子君先進入正題，明眼人都看出兩個孩子等不及了。

「世華、靜姝，咱們兩家多年交情，今天我過來呢，就是正式向你們提親，若你們不嫌棄，以後就讓小五來照顧千歲，這倆孩子從小就感情深厚，能走到一起，也真是緣分。」

靜姝連忙回道：「哪能嫌棄啊姐，千歲從小也多虧你和五哥照顧，他們能在一起，我很高興。」

「那就好那就好，老五要是還在，指不定怎麼高興呢。」

子君提到老五，神情有些黯然，靜姝靠近子君身旁坐下，暖心安慰著：「好在孩子們都過得好，五哥要是知道肯定欣慰。」

「是啊。」河世華也說，「哥在的時候，就整天操心這倆孩子。」

靜姝給子君遞過茶杯：「來，姐，喝茶，再吃點水果。」

「好，你們不用那麼客氣。」

「搞得有點生疏了是吧，哈哈。」河世華稍微緩解了下氣氛，又指派千歲去廚房添些茶水。

千歲捧著茶壺進了廚房，隨後寒江就進來了。

他從背後輕輕抱住千歲，千歲緊張，連忙探頭看一眼外面：「幹什麼呀，你快出去。」

「我來。」寒江鬆開千歲，接過茶壺，繼而又說道，「他們在聊天呢，沒事。」

「那你也別進來啊，多不好。」

「好，那我出去了。」

千歲抓住他的衣角，一拉：「不許。」樂呵呵地將腦袋靠在他胳膊上，「想你。」

寒江只是低頭輕輕一吻，千歲就紅了臉，她捂住嘴唇：「我塗了口紅。」

「嗯，親了一口的化學物質。」

「討厭。」

「既然你已經討厭了，我就讓你更討厭一下。」

寒江轉身，輕聲呢喃：「來。」

他抱著她，又是一番情意綿綿。

即使有過那麼多次親密接觸，可千歲還是心慌慌，她的指尖微涼，寒江在親吻的時候還不忘將她的十指握在掌心。

在感受到寒江溫度時候，千歲心底最細小的漣漪，都已被撫平。

爾萌接過應蘇夢幫著遞來的訂婚宴請柬的時候，還調侃：「兩人速度挺快嘛，同學聚會還沒搞呢……」

然而在打開看到人名的時候，她眼睛瞪如銅鈴，結結巴巴說道：「這這……這寫的誰？」

應蘇夢不解，看著她手中的請柬再看看自己的，一模一樣。

「寒江和千歲啊。」

「第、第五寒江？」爾萌如遭雷擊，她不敢相信地看著應蘇夢，「千歲這麼快就劈腿了？」

應蘇夢：「……」

在爾萌重新理清楚所有思路后，渾身的力氣都快被抽幹了，她靠在椅背上抬頭望天，已是四肢無力：「蘇夢，完了，我可能做錯事了。」

爾萌在訂婚宴前過得那是一個焦躁不安，琢磨了幾個白天夜晚才想出挽救的辦法，她主動給寒江打了電話。

果不其然，寒江冷得像冰碴兒一樣：「幹什麼？」

「嘿嘿！」爾萌抱著電話笑得很是狗腿，「寒檢，寒江大人，五爺啊。」

「再見。」

「哎哎哎哎，別掛，這通電話事關你人生大事，事關千歲的幸福！」

寒江現在很難再信爾萌的話，但還是問了一句：「什麼事？」

「今天下班你到我劇組來，我通知蘇夢和遲到，哦對，還有宋白他們，咱們把同學聚會的地點換一下。」

「我不去，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才不想看到宋白，連想都不想。

「你要是不來我就讓千歲來了，反正人家宋白還沒走……」

寒江咬牙：「知，道，了。」

爾萌的校園戲殺青，給千歲打電話說讓她也去參加殺青宴。千歲想著林哥也在，還想跟他一起聊聊合夥在C市開工作室的想法，便準時赴約了。

千歲到的時候就見爾萌穿著校服，不是戲中的，而是致遠中學的校服，一時間甚是懷念，她說道：「你怎麼穿我們的校服啊？」

爾萌從躺椅上跳起來，伸了個懶腰：「也不早點來，走，我帶你換衣服去。」

千歲還迷糊著，就被爾萌拽去劇組臨時搭建的換衣間，她邊換邊追問爾萌到底要幹什麼。爾萌在外頭回她：「好不容易回到母校，趁殺青讓人給我們拍些照片唄。」

「真的假的？」千歲還有些懷疑。

待千歲換好衣服出來，爾萌就拉著她在校園裡走動，因為是周末，學校除了幾個值班的老師之外就是劇組的一些工作人員。她們沿著花壇小路一直向前，中途爾萌還指著路旁的長椅說道：「這個椅子還在呢，記得嗎？以前你我還有蘇夢，經常在這兒玩。」

「當然記得啊，你偷吃東西嘛。」千歲忍不住笑出聲來。

爾萌不由得喟嘆：「突然好羨慕蘇夢，能留在這裡做老師，守著我們再見的青春和永不消散的友誼。」

「睹景物之依然,嘆歲月之逾邁。」

爾萌的話也讓千歲感慨萬千，如果要說目前心中徒留的遺憾，那一定是沒有和大家走完高三，經歷高考，甚至當時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說。

「我們去以前的班級看看吧。」爾萌突發奇想。

「現在嗎？」千歲對於這個提議顯然有些小激動，她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兩人確認過眼神之後，牽起手就跑起來。

耳畔吹起的風啊，依舊是那時的感覺。

千歲剛跑上樓梯，在轉角處就與人撞了滿懷，應蘇夢抱著的一摞作業本險些掉落，她扶扶眼鏡，一派正經：「你們倆慢些好不好，撞上的要是楊主任，有你們好受的。」

應蘇夢同她們一樣也穿著校服，烏黑的馬尾扎得一絲不苟，儼然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千歲簡直驚訝壞了：「蘇夢你這是？」

「跟我走吧。」

應蘇夢揚起嘴角，帶著兩人繼續走著。

當她們經過幾個班級的時候，千歲就看到過道里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聚在一起說話，有的看書，有的還拍著籃球在人群里穿梭。與其說他們是學生，還不如說是穿著校服的老同學，千歲指著其中一個甚是驚訝：「你不是……」

「哈嘍千歲，好久不見。」這個穿著校服的男生大腹便便，說話間還將校服拉鏈拉開，想必是被衣服撐得受不住了。

此時有同學從她們身旁經過，還調皮地拍了下應蘇夢手中的作業，嘻嘻哈哈調侃：「喲，班長，親自抱本子啊，讓你家小奶狗來幫你抱啊。」

「胡說什麼你！」應蘇夢都沒想到自己被打趣，抱緊作業本快速走著。

同學還在身後吹起了口哨：「遲到！你家夢夢來啦，快出來迎接！」

千歲看著一群熟悉又陌生的同學們，過往的記憶一幀幀閃過，這都是當時1班的同學，是將近十年沒有見的老同學啊。

眼前的場景只在夢中見過，如今卻真實地存在，緊張與興奮讓千歲的心狂跳不已，甚至連掌心都出了汗。

到1班後門的時候，遲到突然伸了個腦袋出來，依舊是那副不正經的壞笑。他裝作很酷地跳出來，左手扶著門，右手甩甩頭髮，硬生生給自己加戲。

「美女，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

應蘇夢憋住笑：「滾。」

「好嘞。」

千歲已經蒙了，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過來幹什麼的，四肢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著走，她竟然找到了當年自己的位置。哪怕是桌椅和地磚換了，擺放的樣子也變了，她還是一下子就找到了。

這裡，曾是她留有遺憾的青春。

爾萌一進教室就與其他同學熱聊起來，說著物理卷子寫了沒，昨晚電視劇更了幾集，有一本言情小說的男主特別帥氣，小賣部的餅乾又漲價了……

「林老師來啦！」有人大喊。

所有在聊天玩耍的同學們都自動坐好，那些在外頭的人也都陸續進來了，偌大的教室裡頭，幾乎坐滿了一大半。千歲從看見林老師的那一刻，就沒能移開目光，怎麼同學們都沒怎麼變，只有他老了啊？

千歲突然就哭了，哭得不能自已。

千歲百感交集，看向講台的方向。

林老師慈祥地沖她揮手：「千歲，你回來了！」

「嗯……」她猛點頭，卻已哽咽得無法言說。

「好，回來好。」林老師拍拍講台上的黑板擦，對底下說道，「都安靜下來，班長宋白，記一下今天的班會內容。」

「好的老師。」

千歲聞聲回頭，看到穿著校服的宋白，依舊坐在她只要微微側頭就能看見的地方，只不過，她的目光再移了幾寸，落在遲到身旁的空位上。

林老師繼續說道：「今天通知大家來，是關乎某位同學的人生大事，這位同學兢兢業業工作，勤勤懇懇生活，殷殷切切守望……」

「老師。」有人聽不下去推門而入，「別這樣，我都聽不下去了。」

千歲看見來人，掩不住驚喜，是寒江。

他穿著校服，手捧鮮花，一路朝千歲走來。班裡頓時熱鬧起來，尖銳的口哨加拍桌子的聲響，還混著爾萌的一聲叫：「怎麼他不按劇本來啊！」

千歲這才明白過來，今日的這場突如其來的同學聚會，是別有用心的，只不過她沒有想到，自己竟是這場戲的主人公。

寒江還是那十七歲少年的模樣，那個眼中只有某人的小五，他說不了太多的情話，只想默默守護。他曾向上天祈願，用自己全部的幸運來等待，也原諒他的抱怨，因為他是真的真的，喜歡她。

「千歲，請你嫁給我。」

寒江在她的腳邊單膝跪地，眼中情意綿綿，話語也有些輕顫。

「讓我填補你所有的遺憾，也不用去畏懼將來，你想看花我陪你，你想聽風聽海都可以。我們，什麼都一起，好不好？」

千歲頓感自己除了哭，真的什麼都不會了。她有好多好多話，都哽咽在心口，即便讓她說個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因為那是他呀。

「好，只要是你說的，都好。」

「那請你，把它戴上。」

寒江拿出一枚戒指，莊重地舉起，哪怕這只是個儀式，他也要做好。千歲伸出手來，寒江仔仔細細替她戴上，此刻教室里啪的幾聲，有禮花落在兩人頭上，遲到帶頭喊著：「結婚！結婚！結婚！」

「原地結婚！」

「立即親吻！」

「把民政局搬來！」

同學們鬧著笑著，爾萌還從口袋裡掏出便利貼心急地翻著：「怎麼回事，都不按流程走嗎？老師還要叫上黑板做題呢……他得編寫一個愛的方程啊。」

應蘇夢在一旁說著：「行啦，你看這兩人哪個是肯按規劃好的步子來走的。最後我們要幹嗎？」

爾萌把便利貼一收，踮起腳看向外頭，正巧看到林哥拿著相機過來，她揮手：「快快快，給我們拍畢業照。」

所有同學都開始整理衣服，女生們確認妝容，千歲很是開心，要知道，她就是缺少這一張畢業照。

千歲就站在寒江的旁邊，在相機定格的那瞬間，傻傻地舉起了剪刀手，而同時，寒江微笑著轉頭看著她。前一排的遲到瞪著眼睛，因為爾萌故意擠在了他與應蘇夢的中間，他也需要一張和應蘇夢的畢業照啊！這個爾萌，畫圈圈詛咒她一輩子單身！

在這場同學聚會散場的最後，多年不見的邱詩媛姍姍來遲，她在接到爾萌的消息時就想著給兩人準備禮物。現在的邱詩媛話不多，性子被社會磨得柔軟了些，她禮貌地打了招呼過後，竟遞給寒江一封信。

邱詩媛說：「恭喜你們，真心祝福。」說完笑了笑也不多言語，轉身離去了。

寒江要拆開那封信，千歲挽著他的手臂，故意叫喚一聲：「粉色呢，怕不是情書啊！」

寒江無奈搖頭，寵溺地捏捏千歲的鼻翼，當著她的面拆開了那封信。

信的內容只有兩句話：

「寒江，一直想告訴你，當年千歲等你的地方，不是昌江，是陵江。祝你們幸福美滿，如願以償。」

寒江和千歲盯著信的內容，久久，久久。

直到兩人同時釋然，相擁一笑，寒江緊緊地摟住她，心底一片柔軟：「對不起。」

「我愛你。」

這便是她的回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