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恩怨歸塵（一）

秦燁盯著屏幕上的八個字，瞬間一陣天旋地轉。

旁邊的護理人員見狀，急忙過來攙扶，擔憂地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燁擺擺手，說：「我沒事。」話音剛落，秦勵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接通后，他一個「喂」字卡在喉嚨里還來不及發出，聽筒里就傳來秦勵慌亂的聲音：「哥，你知不知道青瓷到底怎麼了？！」

秦燁一愣：「什麼怎麼了？這段時間不是你一直在照顧她？」

「過年之後我就一直沒見過她。然後，我今天早上一開電腦就收到她的郵件，叫我照顧她父親，寫的像是遺書一樣。」

秦燁牙關緊咬，目齜俱裂。捏著手機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而關節發白。

「哥？你有沒有在聽？你怎麼了？」他久不出聲，秦勵著急地催促起來。

「我沒事。」秦燁感覺到自己的心在顫抖。他吸了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秦勵，「除了我之外，你還告訴誰了？」

「誰也沒有。」

「好。你先別聲張，我去找她！」說完，他不顧身上的傷痛，轉身沖了出去。

秦燁奔出門診樓的時候，正好一輛空著的計程車停在門口。

他上前一步，邊開門坐進去邊直接報地址：「去千野湖！」

司機卻沒立刻啟動車子：「千野湖那麼大，你去哪兒？」

「你沿著公路開就行！」說著，他從錢夾里拽出不算薄的一打紅票放到儀錶盤上，「越快越好，今天罰多少都算我的！」

「好嘞！」司機吹了聲口哨，方向盤一打，車子就沖了出去。

淡藍色的光芒飄忽流動，幾乎籠罩了千野湖附近的整個水域。

這一路駛來，秦燁沉默著眉頭越皺越緊。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指著藍光最盛的地方開了口：「再往前面一點，然後停下來。」

「好。」司機應了一聲，一腳油門兒再一腳剎車，瞬間就停在了他指的那個地方。

秦燁又抽了幾張紅票塞給他，正要推門下車那司機遞過來一把傘：「兄弟，我今天賺這麼多，傘送你吧。瞧這天陰的，萬一下雨下雪的，你好歹有個備用。」

「謝謝，不用。」秦燁直接拒接，然後火急火燎地推門下車。

那些藍光，在別人的眼裡就像是遮住了日頭的烏雲。只有他能看見，也只有他才知道，那是經過3000多年的歲月輪迴后，她僅存的最後一絲靈力。

一旦耗盡，她便灰飛煙滅，再也不復存在。

淡藍的光芒彷彿認得他，在秦燁靠近的時候忽然流動的更加歡快。他漆黑的眸光暗了幾暗，抬手正要去觸碰它們，便整個人都被吞噬包裹。

然後下一秒，眼前已經是另一番天地。

澄澈地湖水，滿地的鮮花，還有那個白衣若仙，眉目如畫的佳人。風吹過，揚起她的衣袂。白青瓷看著他，淺淺地笑：「你來了。」

秦燁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剩下最後幾步距離的時，頓住腳步。

「青瓷……」他長長地嘆息，繼而搖頭失笑，「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無心。」

「無心……」她重複著他的話，笑地有些凄楚，「要是我真的無心該多好，今日大家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說著，她微微揚起下巴，等眼裡的淚全部迴流后才重新和他對視，「名字這東西雖然只是個代號，可你還是叫我青瓷吧。」

秦燁點點頭，說了聲「好」，就不再說話。

而白青瓷卻輕笑一聲，轉頭看向碧波微漾的湖面：「還記得么，3000年前，就是在這裡，你一箭射進了我胸口。」

他抿唇不語。目光追隨她視線的方向看去，風雲暗涌。

「也是在這裡，我一刀了結你妻兒的性命。三個月零三天，她肚子里的是一對龍鳳胎。」白青瓷頓了頓，回眸斜睇著他，「然後是你全族一千二百八十條人命，無論男女，無論老幼，都葬送在我的千魂引下。」說到這裡，晶亮的淚順著雙頰滾落，她終於控制不住，「冥幽，3000年了，十世輪迴。為什麼，你到現在也不給我個痛快？！」

3000年前的白青瓷並不是那個膽小懦弱，自卑又無助的可憐女孩兒，而是千野湖邊上餐風飲露，法力高深的修行之人。

她的師父為她取名為……無心。希望她能夠心無雜念，得有所成。

可偏偏，她卻動了心，忘了情。

3000年前的秦燁，是千野湖畔最強的三大部落的總首領。

他丰神俊朗，氣度翩翩，卻雷厲風行，手段鐵血。那一身銀甲，一張神弓，無往不利，百戰百勝。

連部落里的孩童都知道，冥幽將軍，是比戰神還厲害的人。是他們崇敬的太陽。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在某一天相遇傾心了。

從此，神女不再心如止水，淡漠無情。而將軍，也脫掉了鎧甲，不再雄心勃勃，殺伐屠戮。

無心是個張揚奔放，性情火熱的女人。既然她有了執手相伴的愛人，就一定要讓所有人都見證到自己的幸福。而對於這個白衣若仙，美麗直爽的女人，冥幽部族裡的民眾亦是十分歡迎。

無心不單單擅長法術修行，更精通醫術喜歡鼓搗一些帶機關的小東西。所以，自從她來到了部落之後，那裡多了許多稀奇古怪卻可以給民眾生活帶來方便的東西。尤其是在一次瘟疫爆發時，她用所學的醫術救治了上百條生命后，冥幽的部眾對她更加的敬愛。

那段時間，真的是無心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有冥幽的嬌寵和疼愛，有他部落人民的祝福和擁戴。她甚至願意放棄之前的一切修為，就這麼和他過完一生。

原來，只要有愛人相伴，生老病死並不可怕。就連他給她的委屈和傷心，都是有滋有味的。

可不知道究竟是造化弄人，還是兩人真的是命中注定了有緣無分。終究，距離結髮同心只差了那麼一步。

3000年前的千野湖廣闊無垠，彷彿一片大海。

除了冥幽統領的三大部族之外，千葉湖畔，距離他們最近的，還有另外一個部落，叫做赤焰。他們的人馬不多，但是卻以巫蠱邪術見長，部眾個個身懷異術。

赤焰那一代的大祭司，更是百年難遇的佼佼者。就在無心滿心歡喜地準備嫁給冥幽的時候，戰爭爆發了。

赤焰的大祭司練出了最毒的蠱，擺出了兇狠無比的陣法，洶湧來犯。與此同時，冥幽統領的三大部族，又出現了內部分裂。本來依附於他們部落的另外兩個部落，一個蠢蠢欲動，一個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