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飢荒之下的母親（1）
「奶奶最好了。」
傾九起身給了傾奶奶一個大大的擁抱，又收穫了個來自奶奶慈愛的摸頭殺。
然後就被強制睡覺了。
夜晚雲層密布，星月不現，空間里卻還是白雲高掛，天藍如幕。
鬼靈精躺在石桌上，手枕著腦袋，翹著標準的二郎腿，小腳丫子一搖一搖的。忽得一個鯉魚打挺，鬼靈精站起來挑著眉毛看傾九。
「經過本尊鑒定，九九的演技已經是爐火純青，如此，夜黑風高，不如咱去干他一票？」
傾九畢竟不是原主，她的一言一行都要靠演，才能不露出馬腳。
今日著實有些辛苦了，體驗式演技要入情。
「如果我去做任務，這邊發現我不見了怎麼辦？」傾九是有所顧慮的。
「任務世界的時間比和這邊有所區別，我大致算了算，普通世界是二十比一，也就是任務世界二十年，這個世界一小時，不排除有修真界，那地方人人長壽，時間比又會不一樣。」
聽到修真界三個字，傾九幽暗的眸底閃過一絲血戾，鬼靈精趕緊住了嘴。
為了不被打擾，傾九又出房門運作了一番，才繼續躺回床上。
「你實力太弱，目前只能做魂穿任務，身體在這邊沉睡。」
「行，開始吧！」
傾九是從一陣哭喊中醒來的。
「娘，娘，醒醒啊。」大兒子似乎要懂事些，拚命地搖著扯著傾九的衣裳。
他以前見過某個村子里的二大奶奶家的二大爺就是這麼躺在一塊木板上，然後被埋進了土裡。
「娘，我餓，娘。」
小女兒幾乎已經奄奄一息，仍然呷著蚊子般的聲音，呼喊著。
她睜開眼，模糊中看到滿屋子的頹敗，側頭一看，兩小兒扒拉著她的身子哭的撕心裂肺。
沉默片刻，傾九找到了感覺，入了情境。
「阿陽……我還活著。」傾九沙啞的聲音從喉嚨處破發出來，她緩緩抬起沒有二兩勁兒的手，她想喝水。
「有水嗎？」
「娘，水……有，有水。」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不知哪裡尋來一破碗，從屋檐下的瓦罐中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點兒。
他看了看木板上躺著的人，狠心再倒了一口。
「娘，水來了。」
傾九胃裡刺痛的很，她知道那是餓得，她的嘴唇如黃土溝壑一般褶皺，眼眶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顴骨突出來，活像一個裹著人皮的骷髏。
有了清涼的蘊藉，傾九這才好受了些。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好一會兒之後，眼睛才清明了起來。
傾九慢慢的從木板上坐起來。
「娘～」小女孩發出蚊子般的聲音。
孩子總是敏感的，她們意識到自家娘親與之前有所不同了，但是娘親還是那個娘親。
「你們餓了吧，娘去找吃的。」傾九緩緩的從床板上起來。
好在她自帶的靈蘊給了這具身子一點，讓她暫時有力氣可以做事情。
「娘，不要去。」
小男孩兒拉住傾九的衣角，瑟瑟發抖的搖了搖頭。
這衣裳已經不是完整的一衣裳了，渾身都是補丁，腿上還綁著破布。
這具身體名喚李九娘上無父母宗族，哥嫂兇悍，在丈夫亡故之後，便被哥嫂趕出了家門。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行走在天災飢荒之年，兜兜轉轉，在這破廟安了家。
乾旱，飢荒！
李九娘將自己弄來的食物大部分給兩個孩子吃。自己的身體本來就因為窮而落下了月子病，一來二去的，逐漸失去了鮮活，狀如幾十歲老太太。
「沒事，山上有樹皮可以吃，我們一起去，呆在這裡什麼也沒有。」
傾九不放心將兩個孩子留在廟裡，若是遇到兇狠之人，這兩個孩子極有可能淪為其盤中餐。
人被逼急了，為了活著，是要吃同類的。
這兩個娃是整個任務完成的關鍵，容不得任何閃失。
如今正是八月，山上有些苦果還能吃，傾九給女兒華陰餵了點兒水，然後抱在懷中，用布條固定了，背上背著破背簍，裡面有一把生鏽了的鐮刀，拉起一旁的兒子華陽。
她本來是很餓的，但顧不了那麼多了，必須找到吃的，否則真的會死在這裡。
傾九還沒有適應母親的身份，對兩個孩子秉承著照顧的感情。
「娘，山上有狼。」華陽抓著子溪的手，不敢往前一步。
華陽今年五歲半，而華陰三歲半，兩個孩子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蔫巴巴的。
「不怕昂，娘會保護你們。」傾九摸著華陽腦袋上那枯黃的雜草一般的頭髮柔聲說道。「阿陽到娘親背簍里好不好？」
華陽搖搖頭，道：「不，阿陽重。」
最終華陽鼓起勇氣跟著傾九上了山。
由於連年乾旱，地里幾乎顆粒無收，朝廷正在到處打仗，地方起義軍起，王朝內外交困，搖搖欲墜。
他們三個能夠苟活一兩年，實屬萬幸。
原李九娘是沒能熬過今天的，她的靈魂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孩子被一群窮凶極惡之徒瓜分殆盡。
腦袋和內臟被野狗食。
而她自己也被野獸所食，那群人看不上她死去幾日的身體，將她曝屍荒野。
她靈魂有不甘，用最誠懇的心祈禱，才有幸見到了傾九。
李九娘的願望是天下沒有飢荒，護她兒女一生長平。
這真是一個偉大的願望。
就算死，也心懷天下。
傾九對此是佩服的。
雖然不容易完成，但傾九已經別無退路了。
「娘，你看那裡，好像是可以吃的野菜。」華陽指著不遠處的一株綠色。
傾九抬眸看去，果見一株綠草，片刻便收起了驚喜，那是穿腸毒草。
「山黃連，有毒，沒病吃不得。」
「噢，可是我好餓呀。」華陽摸著肚皮，華陰在傾九懷中睡著了，傾九上山前給她喝了點兒水。
「快了，咱們再找找看。」
傾九仔細觀察周圍的地勢，再過幾天那幫惡徒就要來了。她得找個暗處，等待他們離開。
孩子實在餓得慌，傾九終於找到一棵結著果子藤蔓。
刺梨，雖然酸，但是可以吃。
傾九怕華陰傷著，便將她解下來交給華陽看著。
「乖乖的，娘摘刺梨給你們吃。」傾九說完，扯了自己的上衣成兜，伸手摘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