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羊肉泡饃

火車進了陝西地界就在下雨，車窗外面瓢潑的雨水不斷洗刷著窗戶。

陳二諾看著外面的大雨，有點擔心：「希望神木縣沒有被這場大雨波及吧，否則雨水沖刷的土地，土壤結構會充滿空隙，就像海綿一樣，不好挖掘，而且很容易塌陷，對我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李強很淡然地躺在下鋪：「雨已經下了，在這發牢騷能讓雨停的話，還要老天爺幹什麼！」

陳二諾被這一下嗆得有點尷尬：「凡事都有關係嘛，我這不是怕一事不順，事事不順，誰能保證，這場大雨不是老天爺給我們的什麼暗示，表示不看好我們。」

李強翻了個身，背對陳二，丟過來一句話：「你們倒斗的，每次在墓里，不僅老天爺不看好你們，棺材里躺著的也一定不看好你們，而且，摸金一脈到現在有一千多年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現在都敢不守，說起來不見得你們老祖宗會多看好你們。」

我知道李強說的是陳大，但畢竟人死了，我插了一嘴：「強哥，少說兩句，這還沒到地方呢，團隊合作需要隊伍內部的團結和諧，和諧！」

陳二諾撇撇嘴沒怎麼把李強的話放心上，李強依然不怎麼愛搭理他的態度，我只能在一旁苦笑。以李強這倔脾氣，估計想讓他對陳二諾改觀，不是一般的難。

火車到達西安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大雨導致火車晚點半個小時左右，不過即使沒有大雨，這年頭火車也不是對守時多積極。從西安到神木縣的火車是十二點半開的，我們三人在西安火車站南廣場找了一家羊肉泡饃先墊墊肚子。

「要說這羊肉泡饃，強哥你這麼吃就不對了。」陳二見李強一口羊肉湯咬一口餅，連忙示範：「羊肉泡饃就得把饃揪碎了，擱在湯里泡著，味兒才正宗。你那樣吃，太對不起這聞名全國的小吃了。」

開店的老闆對陳二豎起一個大拇指：「小夥子識貨，這西安羊肉泡饃還就得按照你說的吃，才夠味兒！」

陳二笑著對老闆拱了拱手，然後繼續笑眯眯地盯著李強看。

李強本來自顧自地吃著也沒啥反應，但被陳二諾這麼一說，加上老闆這一肯定，拿餅的手停頓了一下。見陳二依舊笑眯眯地盯著自己，李強猶豫了一下，沒動。

結果這時陳二諾指了指李強對店老闆笑了一下，店老闆就走了過來，手上套著個塑料手套，然後把李強面前盤子里另外一塊餅拿起來，一邊揪成花生大小的顆粒捏把捏把丟進羊肉湯，一邊解釋：「客人吶，這西安的吃食都有講究，就說這羊肉泡饃，你不照著規矩吃那就不夠味兒，你看，每次揪下來一小塊，捏成花生或者黃豆這麼大的麵糰團，往羊肉湯里一泡，拿勺子再這麼一拌，羊肉膻啊，就得靠湯里的孜然去膻味，饃饃干啊，就得靠湯水泡軟，混著羊肉一口下肚，只要泡得不久，那這饃饃跟羊肉一樣有勁道，你是嚼著吃還是大口大口囫圇吃，都香！」

李強表情有點僵硬，反倒是陳二在一邊看著表情越來越開心。我只能在心中默默捂臉，陳二還真是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性格啊，火車上吃癟，這一下火車，立馬就找回來了。

李強在熱情店老闆的招待下，按著他說的方式把這滿滿一大碗的羊肉泡饃吃乾淨，老闆還一直在問：「怎樣，我說的沒錯吧，好吃哈！你看看，吃過我家羊肉泡饃的每年幾萬人，都說好吃，好吃的不得了！」

陳二諾主動掏錢付了賬，拉著行李當先走了：「火車要到站嘍，快點走，別錯過了檢票。」

李強跟在後面，我能明顯感覺得出來，他呼吸的頻率比平常正常的時候快了每分鐘大概3次，呼吸觸動的面部肌肉從正常狀態下的13塊增加到了15塊，因為這時候多了兩塊咬肌。

我是最後一個跟上去的，我感覺到我自己的面部肌肉都開始僵硬起來，頭疼啊，這兩人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得，都不是吃虧的主，看來以後我得出面主動吃虧了，否則這倆人到最後非得大眼瞪小眼瞪出個你死我活來。

從西安往神木縣去過程需要三個小時十五分鐘，毋庸置疑，這趟車也晚點了，而且很不幸晚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據火車站工作人員解釋，火車在陝西南部的時候遇到一輛因為下雨而拋錨的卡車，結果很不幸卡車拋錨在了馬路與火車道交叉的通行口處。大雨里修車的忙活了兩個小時才終於放棄，這車不進修理廠是動不了了，只能又找拖車，最終把這條火車道給讓了出來。結果，因為這件事導致需要途徑這條道德火車有十一輛被耽誤。

我們坐上去神木縣的火車時，已經是兩點多，三個小時後到神木縣差不多五點不到六點，正好天要亮了。

這條線由於是異地購票，陳二諾的前女友也沒辦法拿到卧鋪的票，所以我們三人都坐在了硬座上，整節車廂不到20人，大家都被火車晚點搞得情緒低落，昏昏欲睡。

車開出西安站沒多久，外面的雨就停了，這一路往北走不再有雨，我心裡略微安心，便閉起眼準備眯瞪一會兒，看能不能睡到神木縣再醒。

然而過了一會兒，坐卧旁邊的陳二諾用胳膊搗了搗我，把我從半睡半醒狀態下拉了回來。

「咋了？」卧摸了摸雙眼角的眼屎，問他。

他把我的左手拽到懷裡，然後用衣服遮住，右手伸出一個手指在我手掌心竟然寫起字來。

我們玩搖滾的要練吉他，手指靈活度要求特別高，大部分人都試過在手掌心寫字，寫得越來越快，然後讓另外一個人猜自己手掌心上寫了什麼。陳二諾估計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採用這種方式。

我把意識稍稍往手掌心傾斜，一個一個辨認出了他寫得字：「我們前面兩排對面正對我們的那個抱孩子的人，有問題！」

我一愣，看了一下，陳二諾說的那人是個女的，穿著一眼可以看出來是從農村來的，抱著的孩子用寶貝裹著，她旁邊坐著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男人，腦袋歪在座位上睡著了。

我反過來在他手心寫道：「什麼問題？」

他又寫道：「那孩子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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