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靈猴玄蛇
無邊的黑暗中，一陣風吹來，潮濕而腥咸，是海風，可淡淡的腥味里似乎還有著什麼其它的東西。
一座海島，天穹上還一座海島，倒懸著，兩島相對，島峰幾乎挨著島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漏斗，潮汐漲落，這是一處地底深海。
無情海！
雙子島旁是一座更大的島，相距很近，不過幾百丈，只是大島更是恢宏，寬廣且不論，便是島心高峰，竟直接連接著石壁穹頂。
只是一天之前，有一男一女一同從峰頂踱步而來，卻在島岸旁怔怔地看著雙子海島木立到了現在。
忽然，一個嬌媚的聲音：「唐先生，我們還是尋上蒼松道長，離開這裡吧，你也看到了，這已經不是我等人力所能及的了。」
唐之禮依舊出神，望住黑暗中的海島，默然不語。
「呵呵。」妙公子輕輕笑了一下，黑暗便如百合乍放，腥鹹的海風似也染了春意。
「我曾見過它的威勢，雖然現在修為更深，但也不可能有它一合之力，趁它還沒被驚醒，我們趕快走吧。」
這裡本就黑暗，唐之禮的黑臉和糾結猶豫也看不大清，卻可聽他恨聲道：「絕不可能！我絕不可能讓唐門空手而歸！」
「這可是秦無炎點名要的寶物，他放不放手是一回事，你拿不拿得到卻還是一回事。」
「嘿嘿。」唐之禮冷冷一笑，「我既然已經投魔，就要時刻為魔教著想，這『冥淵之匙』我是非要不可了。」
妙公子搖了搖頭，無奈輕嘆，唐之禮是要狗急跳牆了，他有一群族人要考慮，一無所獲下才不肯罷手，而自己孤身一人，反倒自在。
「金仙子，你看那裡...」唐之禮剛剛開口卻突然止住。
妙公子也猛然一驚，二人目光齊齊一凜，看向雙子島的中心，峰頂！
※※※
「小鼎哥，我怎麼感覺咱們又回到了地宮呢？」
不斷延伸向下的階梯，一盞火球代替的明燈，張小鼎在前，燕小安在後。
「我也有同感。」
「哈哈，這回可能真是幽冥地府了。」
張小鼎也笑，「那我們就探個究竟。」
通路彎曲卻無岔道。依然是走了很久，甚至歇了不少時間。也不知當初是怎麼開鑿的這個隧道，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辦法，一定會把人累死。
燕小安都覺得要累死了，吃過一顆變質的辟穀丹，還是沒有到盡頭。
張小鼎道：「歇一會再走，說不定像上次一樣，突然就到頭了。」
燕小安就坐在石階上，嘆道：「我們到地下都多少天了，好不容易出去一次，還是黑天，陽光啊！」
「吱吱，嘰嘰！」小灰附和。
「是啊，黑天就黑天吧，娘還來了。」張小鼎亦嘆。
「唉，對了，那個用藍色仙劍的人，那麼年輕，真的是你娘？」
「當然！還用騙你？」
「那你怎麼嚇成那樣？」
「……」
兩個人又聊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的東西，才算歇了過來，繼續趕路。
張小鼎依舊走在前面，小灰便坐在他的肩頭，可還沒向下走到百丈，小灰忽然不安了起來，「吱吱」直叫。
「小鼎哥，小灰它怎麼了？又餓了嗎？」
「不對！」張小鼎忽然皺眉，放下小灰，「它吃的比咱倆誰吃的都多。」
「吱吱！吱吱！」小灰突然大怒。
然後張牙舞爪比劃了一陣，張小鼎看得皺眉更深。
「天地靈物，靈覺比人敏銳了很多，它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小灰連連點頭，而張小鼎又抱起了它，道：「它說前面有什麼東西，散發出一股很大的氣息。」
燕小安一怔，道：「繼續走吧，反正沒有退路。」
「哈哈，沒事，有我呢。」
繼續前行，卻走出不過十丈，小灰忽然更加不安了起來，全身灰毛乍起。
張小鼎手撫毛髮輕輕安慰，再踏出一步，到頭了！
一道石門，長寬七尺。
張小鼎面雖凝重，卻不猶豫，滅掉火球，抬手便推。只是張小鼎用盡了力氣，石門竟紋絲不動。
燕小安走到他身邊，仔細打量了一下石門，道：「是不是推反了，推左面試試？」
「好，我再試試。」張小鼎再推，依舊不動。
燕小安愕然，張小鼎神力，這若是推不動，豈不是死路？「一起推！」
二人合力，共推左邊，張小鼎一聲低喝，黑暗中金光忽閃，燕小安驚叫一聲，體內那股隱晦的力量再次被抽出，頸間龍形紅玉似乎悄悄閃了一下，「轟隆隆」石門動了！
「噗。」石門忽然墜落，一陣風吹進，腥咸之中，還帶著腥臭。
張小鼎，燕小安累的大口喘息，而吸進口的，便都是這個味道。
「蛇！蛇！蛇！」燕小安驟然驚呼，「大蛇！」，自金花古蟒那次生死一線后，他死死地記住了這個讓人作嘔的味道，現在便和瘋了一樣。
「什麼？」張小鼎一驚，小灰卻已經兩眼變紅，「噗。」又是一聲，石門落地，砸到了什麼不是很硬的東西。
張小鼎在門口，低頭望去。
下面依舊黑暗，卻緩緩亮起了兩盞閃著幽綠光芒的巨大明燈，明燈奇異，自上而下瘦長形狀，尤其是中間處，更是漆黑的兩道細細縫隙，透著冷冷凶意。
「嘶...」大蛇長嘶，繞著海島的身軀扭動，巨大頭顱，漸漸向上探來。張小鼎嚇得不輕，收回腦袋，呼吸都是顫的，燕小安也看過，現在他的牙是死咬著的。
燕小安從沒見過這麼大的蛇，金花古蟒在它面前，不過是小蟲，張小鼎也沒見過，但他聽說過，所以他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它：黑水玄蛇！
燕小安平定心神，也不管下面的大蛇，苦笑道：「現在向上逃，或許還來得及。」
「不！下面是無情海，無情海里有出去的路。」張小鼎盡量平穩呼吸，嘴角竟還露出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無情海？無情海！它是黑水玄蛇？！」語氣雖驚，人卻不動。
張小鼎又猛張開雙目，「不對呀！不對，它怎麼兩隻眼睛？」
腥風更濃，石壁隱隱顫動，怕是玄蛇已經盤了上來。
「哈哈」燕小安竟失笑，好像面對這絕境，他反而也不害怕了一般，「難道他還能像小灰一樣三隻眼？」
話音初落，一道金光激射，刺入無情海上空無盡遙遠的黑暗，「嗷！」一聲呼嘯，小灰的身軀似乎放大了許多，一步便跳了下去！
「小灰！」燕小安猛驚，依舊伸手去拉小灰的尾巴，可是這一次卻不能如願了，小灰好像一下子便變得力大無窮，重逾千斤，燕小安一個趔趄，跟著一起沖了下去！
※※※
巨浪滔天，長蛇嘶鳴，蛇身每每扭動，一浪一浪，三丈多高接連不斷地向四周撲去。
一隻灰毛巨猿，怒吼連連，撕打在了一起，雖然在黑水玄蛇面前還顯得不是如何高大，甚至矮小，只有它頭顱一般，但一隻豎眼，金芒迸發，不可逼視，直視玄蛇，玄蛇太大難以躲避，每次觸及蛇鱗表皮，都要騰起一片青煙。
玄蛇奮力轉體，欲攪碎小灰，蛇嘴大張，幽幽黑洞，兩隻巨牙閃爍著森森白光，猛地，兩道毒液激射噴涌，小灰躲避稍遲，灰毛也滋滋冒起了黑氣，眼見是有劇毒。
小灰彷彿和它有深仇大恨，也彷彿突然瘋狂，兩隻大手扳住上下蛇顎猛力撕扯，一隻巨眼，金光直刺喉嚨。
大島之上，狂風巨浪，妙公子和唐之禮不得不後退，震驚的眼卻不得不眯起來，用袖子掩住金光，死死望著突然爆發的一場驚天大戰。
至於燕小安，差點被蹍成肉餅，好在小灰落地時發現了尾巴有人，尾巴用力一甩雖沒甩回洞口，卻也把他甩出了戰場，只是法寶不在亦不能騰空，狠狠摔了一下，而周圍亂石是小，蛇軀猴爪是大，大大小小，觸之必亡。
於是四肢並用，拚死掙扎，拚命跑，跑向遠離猴蛇的地方。還好他沒有掉出多遠，只是玄蛇太巨，海島雖已不小，但它身長足可以繞島兩圈有餘。
間中數次被氣浪打飛，已是遍體鱗傷，卻倒是沒有真正重傷，算是奇迹。
或是小灰小灰有意庇護，卻也無法護及周全，此刻也處於下風，玄蛇一張大嘴就要把它吞下去了一般。
但片刻後燕小安總算是拼盡全力，有驚無險地爬到了最高處，離石門洞口最近的地方。
兩島交觸，島峰！
抬頭望去洞口處，張小鼎卻不在。
原是張小鼎情急之下也跟著沖了下去，只是無情海無光源，眼睛一時難以適應，除了能看見一隻灰毛大猿猴，燕小安早就丟了。
而眼前，亂石之中，一個四方平台，一隻似乎是巨蛋一般的東西，圓圓滾滾，整個黑氣繚繞，是一團烏光。
如果燕小安此時有心情甚至會懷疑這是黑水玄蛇的蛋，只是此刻他不但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
想向上跳，卻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張開口，正欲大喊，突然，一陣氣浪撲來，燕小安身不由主，撲向了巨蛋！
※※※
遠處如神戰，島石崩碎，戰況再次高昂，兩隻巨獸本就巨大，戰場漸漸有轉移到島邊海中的趨勢。
唐之禮雖然心神巨驚，不明眼前突變，但卻是個眼光狠厲，做事果斷之輩，更是如輸光了的賭徒一般，立刻大聲道：「就是現在，偷出來！」
隨即騰空而起，不畏玄蛇之威，急速而去。
妙公子一怔，然後笑了笑，也悄悄的從另一邊繞了過去。
※※※
林驚羽，鮮血染紅前襟，獨處山坳中，盤膝調息。面色忽白，不住地大口咳血。
離乾昧城已不算太遠，那裡還有青雲的人，正在處置殘局，各地世家竟也紛紛簇擁。
倏地抬頭張目，遠處草動，一道人影竟緩緩地走到了林驚羽近前！
手提骨劍，面白如紙，王宗景輕輕呼吸，四目相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