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趙先亮之死

「大佐，請恕我直言。」川崎還想辯解。

義田伍男知道他要說什麼，便不容他說下去，揮了揮手，說，「川崎副官，你不要再說了，你只要記住，你是帝國的軍人就可以了。」

當著這麼多人，川崎覺得不便和義田爭執下去，就低下頭就不再做聲了。

聽到義田的話，趙先亮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了一個大錯誤。剛剛他接到的命令是，讓士兵全部回到坑道的住處待命，他自己前往山頂開會，他想到是義田大佐親自召開的會議，應該不會現在就下手的，恰恰就忽略了伊梅爾這個女人。所以，他集結了自己的部隊以後，就匆匆趕來開會了。

沒想到結果是這樣的。

他轉身看看另外一個中隊長橫路敬二大尉，顯然，他也是得到同樣的命令，他手下的士兵也是一樣的罹難了。

趙先亮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的憤怒表現出來，只是把拳頭攥得嘎嘎響。

這是一次伊梅爾和義田密謀好的合作，一次就幹掉了一百多名士兵。

義田伍男以著急開會的名義，把軍官們集中到一起，而且，先讓趙先亮和橫路兩個中隊長把他們各自的士兵都集中起來。

士兵們並不知道已經戰敗，更不知道要實施自裁計劃的事情，樂得不用出去站崗巡邏的，就傻傻的待在各自的房間里。

伊梅爾從cia帶來一種特製的毒氣，毒氣的味道聞起來是帶有甜絲絲的芳香氣味，非常的好聞，只要少量吸入這種氣體，不需要一分鐘的時間，人就會昏迷，過幾分鐘就會死亡，整個過程非常安靜無痛苦，而且這種氣味會保存很久的時間。

得到了義田大佐的命令，趙先亮和橫路敬二隊長召集好了隊伍，把士兵集中在一起，然後一起離開去開會。躲在暗處的伊梅爾看著兩個隊長離去，臉上便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伊梅爾走進士兵駐地的時候，一個曾經給她站過崗的士兵還朝她敬禮，並且殷勤的稱呼她「伊梅爾小姐」，完全沒有懷疑這個時常跟在義田大佐身邊的女人來到這裡的目的。

伊梅爾暗自投放了幾個小小的毒氣瓶，然後迅速離開，又在通道口和地下會議室的連接處安置了炸藥，就在義田對軍官們講話的同時，點燃了炸藥，封閉了坑道，這一百多個士兵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軍官們手下只要沒有了士兵，就是想如何也是沒有辦法的了，於是，義田伍男先殺了這些士兵。

這就是義田伍男老謀深算之處了，趙先亮和川崎被義田和伊梅爾搶先了一步。

義田站在那裡簡單說了一下日本戰敗投降了，軍部已經下達了自裁的命令，全體軍人必須嚴格執行，然後，又反反覆復的說著軍人要為天皇盡忠，像是做自裁動員。

川崎無心聽下去，他再一次為自己的猶豫不決而後悔，也許，早一步和趙先亮一起把義田控制起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會議進行當中，伊梅爾始終沒有出現，實施完了她的行動計劃以後，伊梅爾獨自溜回到她和義田的房間，她相信，如果她一出現，說不定就會被人打死。

趙先亮和川崎做了一次人員的盤點，除了十幾個軍官，還有十二個活著的士兵，矢村等幾個電報兵因為不歸屬中隊，沒有被集中起來才幸免於難，還有幾個當時在崗警戒的士兵也活著，李大庄就在其中。

川崎已經對於爭取說服義田伍男放棄自裁的想法徹底喪失信心了，還有那個該死的伊梅爾，他恨不得馬上槍斃了她。他開始後悔自己的猶豫不決了，要是早點果斷一些，或許那些士兵就不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了。現在，趙先亮提出刺殺義田伍男，川崎就不再猶豫了，答應配合趙先亮的行動，他知道，現在趙先亮手下已經沒有幾個可用的士兵了。對於老謀深算的義田伍男，趙先亮必須嚴加小心防範才是。

從義田伍男和伊梅爾合謀殺害了那些士兵以後，義田伍男已經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了，即便是對川崎和栗原這些人，義田也是小心謹慎了很多，幾乎不離開他們的房間，房間也是嚴格警戒的，而兩個人隨身帶著槍，就連以前從來都不願意佩槍的伊梅爾，也隨身帶著一把手槍，看來他們也是有了足夠的警惕。

趙先亮就安排李大庄他們暗中盯著義田，只要他們出來，就下手。

但是，一連幾天，義田和伊梅爾都在自己的房間里呆著不出來。

本來，他們想爭取一水軍需官的配合，在義田和伊梅爾的飲食上做點手腳，但是，川崎試探了一下一水，這個平時口吃的說不出話來的人，竟然對於義田是一片的赤膽忠心，言語中透露出來願意為義田大佐去死，而且，他認為自裁盡忠是對自己最好的了斷。川崎無奈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認為還是自己下手的好，也不得不佩服，義田伍男的手段高明。

這天下午，有士兵報告趙先亮說，義田出來了，正往山上走去了，伊梅爾沒有隨行。

趙先亮顧不得通知川崎了，就帶了幾個士兵遠遠的跟蹤在義田伍男的後面，等待下手的機會。

義田走到山頂上，最高的巨石旁邊，趙先亮讓李大庄帶著士兵迂迴到石頭的另一邊去，他自己帶著另外兩個士兵慢慢往上摸著，以期儘可能的靠近義田又不被發現。

這裡是全島的制高點，可以看到島上的各處和周邊的海面，義田伍男倒背著手往遠處的海面看著，像是陷入了思考中，卻完全沒注意背後的危險。

趙先亮一揮手，幾個士兵一起圍了上去，持槍站在了義田的周圍。

義田伍男轉回身來，十分鎮定的說，「你們要幹什麼？」

趙先亮走過來，說，「對不起，大佐，這個島上死的人夠多了，我們不想死。我們想活著走出這個海島。」

義田冷笑了一下，說，「活著走出去？那不可能。」義田緩和了一下，說，「趙隊長，你是軍人，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帝**官，你必須服從軍部的命令。」

「大佐，您不會忘記了吧，我是中國人，不是日本人。你是一個屠殺中國人民和日本士兵的劊子手，現在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勝利了，我可以代表中國人民宣判你。」說著，趙先亮舉起了手裡的王八盒子手槍。

「啪啪」的兩聲槍響，趙先亮卻倒下了，站在趙先亮側面的李大庄反應很快，抬起槍向槍響的方向扣動扳機，隨著一陣亂槍響起，就聽見不遠處「噗通」一聲，有人栽倒在地，順著山坡滾落下去。

幾個人誰也沒有想到會突發意外，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的結果，顧不得別的，趕快上前照看趙先亮。趙先亮是被從背後射來子彈擊中的。李大庄扶起來趙先亮，人已經不行了。

趙先亮用盡最後一點氣力，說，「大庄，我是回不去了，你們要想辦法活下去。拜託你了」說完，李大庄使勁握著趙先亮的手，趙先亮就死了。

趁這個時間，義田伍男跑掉了。李大庄他們在山坡下找到了伊梅爾，已經死了。

聽到槍聲，川崎和山田百惠子趕來，他以為是趙先亮他們襲擊義田成功了，看見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趙先亮會被打死。

川崎副官派了士兵叫來了栗原醫務官，栗原看了一眼就搖搖頭說，「一顆子彈打斷了他的脊椎骨，另外一顆擊中了心臟。」

川崎就站起來，低垂下了頭，所有在場的人都低頭默哀。雖然，這是一個中國人，但是，他是川崎在這支部隊里的唯一負有相同使命的人，現在他死了。幾滴眼淚從川崎的臉上落在地上。

川崎看看周圍的環境，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山包說，「就在那邊挖個坑把他埋了吧。」

李大庄就和幾個士兵一起，把趙先亮埋葬了，還堆了一個小小的墳頭，墳頭上壓了一塊很大的石頭，算作標記了。

天黑下來了，李大庄和幾個士兵都撤了，只留下川崎里俊和山田百惠子在趙先亮的墳前。

一片銀白明亮的月光灑落下來，照在趙先亮的新墳上。風吹過，樹葉和灌木叢發出細微的聲音，樹林間有低聲嗚咽的風聲。

不遠處，李大庄和兩個士兵卧在草叢裡，眼睛卻警惕的向四周張望著，耳朵傾聽者周圍的聲音。趙先亮曾經和李大庄說過，川崎副官是八路軍爭取過來的人，要保護好他，萬一我先犧牲了，保護川崎的任務就落在你身上了。李大庄就在暗中保護著川崎。

川崎里俊坐在趙先亮的墳頭前，低垂著腦袋，他已經在心裡流幹了自己的淚水。他會想起在武安縣的一些事情，從自己被妮子強子搭救開始，一直到離開武安縣，他想他本來是可以不用答應八路軍的要求隨著義田到這裡來的，他可以留在武安的八路軍里，或者就在曹家莊做一個農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子。他把與趙先亮接觸的每一個場景甚至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回憶起來了，於是，他就一遍遍的會議著，想看一部電影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最後，他把自己歸結為膽小鬼，害怕面對義田伍男的死亡，因為，義田伍男是他的至交，忘年交，最後卻等來了趙先亮的死亡。

他跪起來，給趙先亮磕了三個響頭，甚至把自己的前額磕出了血。磕頭的時候，一直掛在自己胸前的那個玉佩從領口露了出來，隨著磕頭的起落，輕輕敲打著川崎的胸膛。川崎用手扶住了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