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小小的我
我知道——是件多痛苦的經歷。那年七歲,結識了九歲同樣是孤兒的同伴小刀,討食物時,郭阿採拾了跌地上的紅薯,是前面一個紈絝子弟丟掉的。
小郭阿采還沒來得及塞入小嘴,便被迴轉頭的紈絝子弟狠狠拍掉,還用那對光鮮厚底官靴子猛踩,又給他扇了兩耳光,那時小郭阿采年齡小體格更偏小,對方起碼有十一二歲,體格是自己三倍,被打得眼冒金星。
那時,小刀雙眼盯著地上被踩爛的紅薯的眼神便是絞狼一般狠光,拔出小刀撲上去便刺。終於有了新鞋子,雖是每人一隻,還有銀子買了三十隻饅頭,四張大燒餅,兩大碗香噴噴的牛肉湯麵。
此後一年,很少挨餓了,再後來被一個老頭帶回去了……
我沒再追問,因為郭阿采不想說話,你是用鑿也撬不開他的嘴吐你一個字!
忽然,我的手被人塞了一團紙,待張目尋覓時,還是那一群青一色人簇,毫無頭緒,只有打開紙團看看是什麼東西,工整幾行字,寫道:『收到信紙為期,十日為限,否則撕票,峨眉山!』
看畢,心裡不禁嘆惜:『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將信紙遞給郭阿采,只略略觀看兩眼,將紙折好遞迴后說道:「凶多吉少!」
我心裡也認了,若按對方的要求,單是贖金一關已過不了,雖然已經飛鴿傳書將事情報知小霸王,但也怕難以達到。
「為什麼綁匪只要現銀?千里迢迢,災民遍布,任你一千官兵也難保安全送達,然之後,綁匪收了贖金又怎能安全無聲無息轉移?」郭阿采拋出一針見血的問題。
這是我從沒深思過的問題,我思之良久,忽的驚叫:「莫非是耍我!」
「真假也只差這兩步路了,一去便知!」
「既然不急,那我想將將兩匹馬殺了分給這些災民,至少這一頓摻和著野菜應該能應付這一頓!」眼光每觸及這一雙雙充滿著無奈與無希望的眼神,總會心底一酸。
郭阿采投來專註的一瞥,道:「不後悔?」
我當他答應,向依舊一路『擁護』的人群發問:「誰能告訴我你們當中的頭,我有食物派。」
人群一陣騷動,將信將疑反應各一,但慾望總征服頭腦,七嘴八舌嚷著報上姓名,約有十七八個,到後來我連一個名字也記不住,只好制止熱鬧氣氛,說:「剛才誰報的名誰負責去把人叫來,順帶要告訴他誰想要吃的要排隊,小孩婦女殘疾不便的人優先,在前面那座最高山丘頂集合,凡有擾亂秩序、插隊不給食物!聽明就散去!」
言畢,聽者群情激動,熱淚盈眶,跪地拜謝,便散開,四面八方的高叫聲響徹雲霄:「想吃食物者,高丘頂集中,各族人姓按婦女老少,行動不便者優先順序,擾亂者,插隊者同一門戶家人全當棄權!」人人奔將相告,一時間延綿十里聲浪鼎沸,望不到頭。
這下我尷尬了,心想,這得多少人呀?弄不好把馬毛連帶煮也不夠吃一口,弱弱的問:「大哥,待會不夠吃,他們會不會把我倆也砍了煮一鍋吧?」
郭阿采說了句讓我左右為難的話:「不好說,你可以現在鞭馬逃走!」
這是真話嗎?已經在人群中央了,人一口吐沫能把人淹死,只得另想辦法,輕聲問旁邊一個青年:「這裡哪能買到糧食?」
青年警惕我剛才的話是謊言,一副提防我逃跑模樣,還是回答:「爺,你是說笑吧?我快小半年沒見過米糧了,大米聽說已賣到八十兩紋銀子一石,還要去到郡里市集才有!」
八十兩對於普通人家是不可想象的價錢,何況是逃命的災民,但不是我要考慮的事,我要的是糧食,至少現在可不能讓他們把我給砍了煮食就行,我繼續進行一行小小的計劃,說:「你把族長叫來,我再追加大米糧食,如何?」
青年更是懷疑我是要逃跑,招來一個十一二歲男孩,按照我說的吩咐下去,然後在我手中拿走韁繩牽馬帶路。
行約半個時辰不到,已到達山丘之頂,雖不高,可望十里人郡蠕動,塵土飛揚,前的往回。看是聽到消息,都往此處靠攏,浩浩蕩蕩,沒個兩萬也有一萬六七,兩邊加起不少於三萬餘,這兩匹馬要分多少鍋才夠?
山崗上早已聚滿近前的人,能說話帶頭的到了四五個。人們早已聞及有兩個大善之人來臨,急著爭先一睹為快,見是居然兩個少年人,不免疑慮,但還是不敢失禮,五個帶頭的率先移步走上前施禮問候。
我微略打量五人,有老有中年,亦客氣回了禮,正想說明自己目前只有兩匹成年馬,卻闖入兩個中年大漢,笑聲洪亮:「哈哈哈,諸位,杜某,成某兩位來遲了,先賠個不是!唉呀,這是上天憐憫吶,派了善翁下凡,杜某是急急忙忙趕來,還特地使人往前把前面的人叫回來,哈哈哈,善翁哪位?」
這人是有心害人的吧?擺明要將人生吞活剝,我聽畢已兩腿發軟,差不多要飯的地步,哪還有心情寒暄。
我是不是往刀口上撞了上去呢?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