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雙封信陵君
不料,正所謂「樂極生悲」,大宴群臣后回到後宮,昭王感到渾身酸痛、頭暈目眩。
一連幾天,吃了幾劑葯,精神狀態還是一會兒不如一會兒,太醫們也束手無策,無忌守在床前握著父王的手流淚。
魏圉是來回踱步,辛環只愣愣地瞅著床上的昭王,忽然來到無忌身旁悄聲說:
「哥哥,俺走。」
「幹什麼去?」
「我去找師傅,給爹爹治病!」
「他走啦。」
「知道,上師伯那兒去找。」
「路遠哩。」
「不怕,黑馬快!」
聲音雖低,昭王還是聽得見:
「環兒,別白跑了啦,活滿了十二年,你師傅也救不了我的命啦!」
無忌一驚:「此話怎講?」
昭王凄然一笑:
「你隨師傅走時,你師傅說一紀之後你我父子可再見一面,如今整好十二年你回來看我,還多了個兒子,也就心意足、死無憾啦!」
無忌抓緊他的手:
「父王,不,爹爹,你不能走!」
昭王臉上浮上一層笑意:
「這不是誰能決定的,鬆手。」
掙脫自己的手,斜指向上:
「你看,你,你娘,接俺來啦。」
說的話斷斷續續,聲音越來越低,突然手指向上手臂垂下。
剎那間,宮中一片寂靜,忽然「父王!」一聲號哭,瞬間宮裡宮外響起一陣陣哭聲,一波比一波高。
魏圉的哭聲更高,放開喉嚨,盡最大力,他要讓天下所有人都能聽到自己對父王的這份哀痛!
不僅哭天喊地,還以頭碰棺,欲意隨父王而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將是君臨魏國的魏王,於是周圍的人便急忙「護駕」,才沒發生意外。
無忌辛環也被扶著跪到一旁,無忌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抹眼淚,他最傷心的是才見到父王。
父子團聚沒幾天,爹爹便走了,而這一走竟是「永別」!
辛環見哥哥如此悲傷,他也想哭。
他從來沒見過「爹爹」,也沒叫過「爹爹」,是哥哥讓自己向昭王叫爹,開始還有些不自然,幾聲后才習慣了。
這老頭兒對自己也挺親熱,比師傅還和藹,卻突然躺在棺中沒了氣息,這才懂了死的意義。
從此再也見不到「爹爹」了,他很想到近前再看一眼,便猛的站起撲到靈前,跪下狂號一聲:
「爹爹!」
一口鮮血噴出,一頭磕下,靈前的青石板都被磕碎!
這是另一種悲痛,周圍的人都嚇傻了,無忌馬上跳過來把辛環抱起……
亂鬨哄鬧了七天,行過「大殮」禮,若等「入土為安」還需很長時間;
國內不可一日無君,於是相國魏齊和眾臣向魏圉提議,勸說魏圉登基親政。
公元前二七六年,魏圉即位史稱魏安釐王。
安釐王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安置無忌和辛環這兩個弟弟。
自己曾向孟氏和父王指天明誓,當王后不善待弟弟子孫滅絕!但怎樣才算是善待呢?
一國不能二君,更何況無忌還多了一個生死相交、親如同母的弟弟,實在是難以定位。
與魏齊研究,最後決定效仿齊國的孟嘗君,把信陵地區(河南寧陵縣)封給無忌,所以後世稱魏無忌為「信陵君」。
辛環怎麼封呢?當然也得封「君」,而且無忌也幾次表示,辛環要與自己待遇同等。
可是辛環也曾發誓,願追隨無忌哥哥生死不離,乾脆,辛環也封為「信陵君」吧,信陵地區十五城,二人共享,俸祿同等。
魏圉終於如願以償登上王位,魏齊也算立下擁戴之功,繼續留任相國,增加俸祿。
魏圉初掌朝政、日夜操勞甚是辛苦,已日漸憔悴,但當王也需自由和消遣啊?
於是魏齊給他獻上一位美女,名叫如姬。
雖然是個裁縫的女兒,卻千嬌百媚,聰明伶俐、善解人意。
再加上能歌善舞,安釐王是愛如珍寶,寵幸有加,不久,便納為妃子。
愛妃得需要陪伴,自己也需要愛妃常伴左右,這就佔用大量的時間,但處理朝政也得需要時間啊?
有些工作可以推給相國魏齊,魏齊當然也願意效勞分擔一些權力。
可安釐王不傻,知道「權」是自家的,交給外人不放心。
儘管魏齊對自己有擁戴之功,卻擔心魏齊掌握重權將來必會受他挾持;
而且魏圉生性多疑,如何睡得安穩?
於是他想到了弟弟信陵君。
在魏都大梁的東大街上,安釐王命人為弟弟修建了一座雄偉高大的信陵府,其規模僅次於王宮。
隨師傅在深山懶散慣了,無忌自己也不喜歡受到宮中一整套禮法的約束,也缺乏這方面的知識,又怎能讓他忍受?
好在回來後有啟蒙老師子順,就是孔子的六世孫時時在身旁諄諄教導,還能漸漸接受。
可一定要勉強辛環也並不難,辛環對哥哥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
然而無忌卻非常不願意讓自己的這個弟弟受委屈,最後決定儘可能不讓辛環上朝面君。
辛環更是受不了宮中一整套禮法的約束,便堅持辭去信陵君。
其實無忌不願在朝中擔任正式職務,而且也無心參政;
但是作為魏王的親弟弟理應為王分憂,為方便幫哥哥打理朝政,只好讓辛環和自己住進哥哥為他們建造的信陵府。
供養門客,是「戰國」時極為盛行的一種社會風氣。
各國的大小權貴乃至富商,無不供養數量不等的門客,少則十幾、數十,多則達到三、四千。
門客的數量,可以折射出主人的財勢、人品、聲望。
「戰國」是天朝歷史上一個較為特殊的時代,充滿了腥風血雨。
通過幾百年的廝殺吞併,經歷了多少興起、衰亡之後,周初的「八百諸侯」已只剩下十來個.
「周天子」也淪為「債台高築」的附庸,勉強苟延殘息,代之而起的,是「七雄並立」的局勢。
面對虎視眈眈的周圍鄰居,大家首先要考慮如何保護自己。
同時,任何一位君王又都想怎樣吞食別人,擴展疆土,以至獨霸天下。
實踐證明,無論是防禦侵略還是侵略別人,都必須國富兵強!
而要富國強兵,又必須人才輔佐,所以有遠見、有志向的精明君主、權貴,都把招賢納士當做一項重要任務。
正所謂「求賢若渴」!
「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為了「出售」自己,懷揣著文韜武略的士子們於是奔波於諸侯國之間四處表現;
那些縱橫家們巧舌如簧,僅憑一張嘴就能成為諸侯的座上賓,一人之言,重於九鼎之寶;
三寸之舌,勝過百萬雄師!在悄悄中叱詫風雲,掀起翻天覆地的巨變,起到扭轉乾坤的效果。
在那眾所紛爭的壯闊舞台上,演出了一幕幕令人眼花繚亂、驚心動魄的史劇。
門客受主人供養,也就有服從主人、為主人盡心效力的義務,但「報效」的程度,又視主、客之間的關係而定。
魏無忌為人仁愛寬厚,禮賢下士,士人因而爭相前往歸附於他,去做他的門客,「俠義之士」竟然達到三千之多。
無忌和辛環雖然年輕,但卻都是俠肝義膽,別人有了困難就去幫助,別人遇到危險就去解救;
說話負責,言出必行,所謂「一諾千金」、「輕生死全信義」,
而且有老師子順的指點和眾門客的輔佐,處理事務井然有序、條理分明,漸漸的在社會上也有了一些名氣。
無忌幫助哥哥處理朝政,相國魏齊難免感到自己受了排擠,擔心終有一日會被替代;
於是懷恨在心,經常在安釐王面前挑撥離間;
無忌為如姬報父仇,如姬父親九炳公被害一案的偵破,更讓魏王感覺到難堪與不安;
魏圉丑而蠢,無忌英俊而精明能幹,儘管無忌對嫂嫂自始至終都是畢恭畢敬,日久生情,寵妃如姬卻對無忌漸漸的暗生情愫。
這也給信陵君埋下了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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