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臨妖城

山勢陡峭，腳下泥濘濕滑的地面更是難行。

陳宇等人走過的山路其實並沒有所謂的路存在，如果不是跟著玄素的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往哪邊走可以下山。

一味的向下走直線自然是不行的，有的地方會被茂密的山林給堵死，有的地方不知道覆蓋了多少年的落葉，已經成為了天然的泥潭陷阱，有的地方乾脆就是落差十分之大的懸崖陡坡，自己胡亂走的話可是十分的危險。

但是在玄素的腳下，一切好像都不是問題。

也沒見他如何辨別方位，甚至行路時腳下都沒發出什麼聲音，兔起鶴落幾下就出現在了山的另一邊，連氣也不帶喘的。

倒是跟隨著他下山的陳宇他們就顯得十分凄慘了。

身上的衣服被伸出的老樹枝丫颳得破破爛爛，踩在濕滑的山石上只要稍微一下滑倒，就是一道長長的血印出現在腿上或手上。

而玄素卻沒有一點要等一下他們的意思，似乎他只負責走，到底跟不跟得上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了。

狼狽的眾人們手腳並用，在求生的本能下，全都卯足了一口氣，這才勉強跟上了玄素的腳步。

所謂的方向，南北，根本就不在眾人的考慮範圍內了，光是要一直鎖定住玄素的身影都已經十分困難了，沒有人在這時還會去有心思去記道路。

本來他們也沒有打算自己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裡，再來攀登這座山的心思。

還好現在是在下山，如果是上山的話，估計本來已經在謫仙台上奔波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顆米未沾的他們沒有一個能夠走完這段路程。

其中梓涵在這裡的所有人中身型最為嬌小，所以行動起來也最為吃力，光是想要跟上隊伍就已經要拼上全力了，此刻她和陳宇勉強吊在隊伍的最後方。

「謝……謝謝你……」

梓涵此刻已經俏臉煞白，光是從她的呼吸聲中都能夠聽出她喉嚨中的沙啞和乾渴，看起來十分的辛苦。

「不用謝我，少說點話專心趕路吧，看你的樣子似乎很難受，還能堅持得住嗎？」

陳宇的語調依然平靜，但是急促的呼吸聲依然暴露出了他也並不輕鬆。

「不，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們也許都無法從那處平台上走出來，感謝你是應該的。」

梓涵額頭見汗，臉蛋微微泛紅的看向陳宇。

陳宇搖了搖頭，「沒有的事，就算沒有我，你們也會自己發現其中機關的，出來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不是的，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這些人一定沒有辦法全部走出來，起碼我是一定不行的。」梓涵堅定的說道。

雖然出來后所有人一個都沒有多說，但是從最後那兩人如此驚險才跑出來就可以知道，如果沒有陳宇提出的分成兩批出來的辦法，所有人一起上橋的話，憑藉梓涵的速度，有很大可能無法走完全程。

他們後來的這些人身體素質應該遠不如魁梧男所帶領的先頭的那一批，但是他們卻只折損了一人，而且還是因為「意外」跌落的。

而通過玄素得知，前面那一批卻是足足有三人最終沒能走出來。

其中的原因雖然他們不得而知，但是試想一下他們這邊的情況，大概率可以得出如果陳宇在他們那邊的話，會不會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這邊的情況可就可能會比現在凄慘得多了。

所以梓涵認為她很幸運，她很為自己醒來后第一個說話的對象是陳宇而感到慶幸。

陳宇明明有著這樣的速度，就算獨自一個行動也不會有問題，但是在雲梯上的時候卻處處照顧她，就算是到了現在，陳宇也為了不丟下她，而一直保持著速度停留在她身邊。

雖然陳宇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幫她什麼大忙，最多只不過是在經過一些比較危險和難走的地方時扶她一把罷了。

但是陳宇所不知道的是，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而自己又失去了所有記憶的情況下，光是有一個人能夠一直在她的身邊，可以一直處在她目力所及的範圍內，供她仰望，讓她可以確定自己不是一個人，沒有被丟下，就已經讓她的心中十分感激了。

所以此時梓涵口中說出的話絕對不是客套，而是她真心實意的想法，想要表達出來的感謝。

陳宇似是從梓涵的語調和表情中讀懂了她的意思，看起來聽到玄素口中所說的有四人最終沒能走出，特別是還親眼目睹了其中的一人在自己面前掉落深淵，對梓涵的心靈終究產生了不小的衝擊。

確實，如果換位思考，想象把自己和那四人的身份對調一下，估計沒有一個人不會不心有餘悸，說是兔死狐悲可能不太恰當，但是同樣身為人類，而且還是剛剛在自己的面前有著具體樣貌，身形，神態語調，說話聲音還猶在耳邊的人類，任誰都會心有戚戚吧。

是以陳宇也沒有再說出什麼客氣的話語，而是對梓涵投去了一個堅定鼓勵的眼神。

「前面就是邊陲城市，臨妖城。我只能把你們送到這裡，接下來的路就要你們自己走了。」

就在此時，玄素的話語卻從最前方傳來。

他的聲音字字清晰，圓潤，就想山澗的清泉一樣流入眾人的耳中，雖不是很大聲，卻能夠讓所有人，無論遠近都能夠清楚明白的聽到，似乎光是聽他的聲音就連口中的乾渴都能夠得到一些緩解。

這等神異的法門可比陳宇他們認識中的擴音機要神奇多了，有點像之前他們在雲海之上時從那騎鶴少年口中聽到的一樣。

只不過騎鶴少年口中說出的話語更多是帶著威勢的震懾，而玄素口中的話語就平緩、親和多了。

但無論他的話語有多令人感到舒適，說話的本人卻始終不帶著絲毫的感情。

隨著走在前面的人漸漸停下了腳步，陳宇和梓涵才發覺腳下的土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變得平緩了起來。

「你、你就這樣把我們丟在這裡了啊？！起碼也要告訴我們這裡是哪裡，要到哪裡去，怎麼樣才能回去吧？！」出聲的是走在最前面的王告。

然而玄素卻只是閉口不言的站在原地，並沒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

「回去？你還想要回到哪裡？」倒是另外一人代替玄素接過了他的話頭，那是正雙手扶著膝蓋，彎著腰，抬起頭來喘著粗氣的蕭佳美。

「那、那當然是……」王告似乎想要說出個什麼地方，但是就這樣卡在了一半，怎麼也說不出口。

眾人面面相覷，是啊，已經喪失了全部記憶，就連自己原本生活在哪，有哪些親戚，哪些朋友都已經完全忘記了，只殘留下一些基本的認知和常識而不至於被稱之為白痴的他們，現在又能回去哪裡呢？

最後還是百里風走了出來，他十分有禮貌的看向站定的玄素，然後問道：「那麼可以請問一下，道長口中的那個臨妖城要怎麼去往呢？」

「沿著當前的方向直行，半個時辰后你們應當就能看到。」玄素口中出聲，看起來他也並不是什麼都不會回答，可能主要還是看問的問題是什麼。

「那個臨妖城中又有什麼？我們去到那邊後會不會有危險？」這一次提出問題的是陳宇，就在剛才的那段時間，他已經和梓涵一同走上了前來，與其他人匯合了。

「應當不會，臨妖城是人類的城鎮，雖然偏遠但還算堅固。從此處去往臨妖城的這條路徑上也不會出現妖物，所以你們可以放心行走，不用擔心安全。」

「人類的城鎮啊！」

「終於能夠見到其他人了！那也就意味著那裡也一定有食物和水咯？！」

就在眾人為玄素口中所說出的話而燃起了心中希望的時候，陳宇卻敏銳的注意到了他剛才話語中提到的兩個字。

妖物。

什麼是妖物？

為什麼玄素會把這兩個字在這裡單獨提出來？

他說這裡不會出現妖物所以可以放心行走，換句話說如果會出現妖物的話那就不一定安全了？

陳宇還想再問，但是玄素道長似乎已經確認他完成了此次的任務，扭頭轉身就要往迴向山中走去。

「等，請您等一下！我還想問一句，如果我們去到臨妖城后，別人問起我們的來歷？我們要怎麼回答？」

就在玄素臨走前，陳宇趕不及詢問其他人的意見，連忙向他喊道。

「不必多想，來此世間的並不只有你們幾人，到了臨妖城自會有人與你們接觸，屆時你們只需遵從本心，順其自然就可。」

飄渺的話語自山間傳出，等陳宇他們回過神來，玄素已經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再也不見蹤影了。

剛剛出現一個可以代領他們的人，轉眼間卻又只剩下他們幾個。

如今他們傷的傷，累的累，沉默和壓抑的情緒再次籠罩在眾人的頭頂，揮散不去。

「既然剛才玄素道長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那麼我們這就開始動身吧，相信先我們一步離開的那些人，此時也一定去往臨妖城了，說不定我們現在去還能碰到他們，得到一些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的情報呢？」

百里風此時那和煦的話語聲，似乎也不能驅散眾人心中的陰霾了。

不過在百里風說完后，大家總算是再次行動了起來，向著玄素之前指示的方向緩緩行進。

沒有了必須要跟上的目標，心中的那一口氣一泄，所有人都覺得身體腳步變得異常沉重了起來。

好在現在腳下的路相比之前已經好走了太多，既沒有陷阱也沒有東西阻擋，除卻少許算不上什麼阻礙的石子以外，算得上是一片坦途。

陳宇和梓涵依然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之後……到了剛才那個人說的那個臨妖城后……你準備怎麼辦？」埋頭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後，走在陳宇身邊，表情看起來已經不是那麼痛苦了的梓涵小聲對著他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就像他剛才所說的那樣，只能順其自然了吧……」陳宇說著，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

「倒是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陳宇問道。

與之前不同，來到山下之後，不止是梓涵和陳宇走在了隊伍的最後，就連隊伍中現在唯一一個看起來還依然十分有著活力的賀蘭天天，不知怎麼的也來到了他們的身邊，和陳宇並排走著。

「我沒有啊，先到處走走看看唄，我對這裡也蠻好奇的，也許有什麼特別有意思的事情也說不定！你剛才也聽到了吧？妖物啊妖物！一聽就覺得很刺激不是嗎？」

賀蘭天天的臉上難得的還掛著笑容，似乎無論身處什麼樣的處境她都能夠怡然自得，周圍發生的一切跟她都沒有關係一樣。

看到這樣的賀蘭天天，陳宇的心中沒來由的再次升起了那股名為羨慕的情緒。

他看著賀蘭天天臉上的笑容，就像是看著清晨九、十點鐘的太陽一樣，既不像是離得太近，又不顯得過於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這樣啊……」

陳宇不自覺的從賀蘭天天的臉上移開了目光看向前方。

不久之後，一座表面由堅硬的岩石構成，看起來規模不大不小的城牆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當中。

那一處，應該就是之前玄素道長口中所說的臨妖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