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刃酈大姑

下午，冀州侯府前院一側，賬房。

管家蘇甲品茗端坐，師爺正在核算賬目，門童進來通報，有個叫桂芝的下等女兵求見蘇管家。

桂芝……就是那個從塞外草原上帶回來的女子，容貌秀麗，知書達理，似乎是家庭經過變故的大家閨秀，叫她進來吧。

插一段，回憶一下第二卷《喋血特洛伊》中，李桂芝初到大商帝國的情景——

在從北越海防港口返回途中，龍江安然隨著吳大偉的「海螺號」穿越時光隧道，回到了公元前11世紀的特洛伊；李桂芝醒來時，頭昏腦漲，渾身酸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濕漉漉的草地上。抬眼望去，天寬，地闊，綠林蔥蔥，遠處，一座巍峨的山峰直插雲宵。

「這是在哪裡？輪船呢？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她記得海螺號在大海中航行，還有兩天才會到達港島，在夜裡遇到了巨大的風浪，一束耀眼的強光籠罩四周，然後就……不記得了。

前方傳來馬匹的嘶鳴聲，那裡是一個湖泊，清澈的湖水蕩漾，泛著亮光，湖邊水草茂密，停著兩輛帶車廂的馬車，有幾個人影，還有馬群在追逐打鬧。

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沿著依稀可見的馬車道，踉踉蹌蹌的向湖邊走去。

「噠噠，噠噠……」一陣馬蹄聲由遠至近，回頭一看，有四、五個人騎著馬奔跑過來。這些人都穿著奇怪的服飾，中間一匹黑駿馬上坐著一個穿白衣的少年。來到桂芝身邊時，少年放慢了速度，「吁……」一拉韁繩，馬前蹄騰空，「哼哧哼哧」打了兩個噴嚏，停了下來，「噠噠噠」來回踱步。

桂芝站在路邊，心情忐忑不安，注視著馬上的少年，有十八九歲的樣子，服裝樣式古典，腰下掛著一柄長劍——這是電影公司的拍片現場嗎？是七劍下天山嗎？不像，天寬地闊，也沒有攝像機呀；會不會是個人販子？據說有些壞人專門在荒涼地方劫持年輕婦女，送到東南亞的紅燈區……

「請問……這是哪裡？」她小心謹慎地問。

少年提著馬韁，眼睛盯著她，胯下的黑駿馬「噠噠，噠噠」圍著轉了兩圈，回答：「大商帝國，終南山。」

這騎馬的白衣少年是大商帝國第30代天子帝乙的第三子商受。

原來這商受自幼在終南山學習劍術，目前帝乙病危，急召他返回帝都繼承大位。路上遇到了剛剛從三千年後穿越而至的港島青年李桂芝，儘管桂芝此時儀錶上有點狼狽，但身材挺拔，體態婀娜，渾身透露出一種現代青年幹練自信成熟的氣質，深深打動了這位少年王子的心。

商受騎在馬上，望著李桂芝，目光竟有點獃痴，想問這位美女的姓名住址，看她似乎有點抗拒，心裡猶豫再三，不知如何開口。

「王子，時間緊迫，路程遙遠，請速上路。」隨從騎馬從前面返回，催促趕路。

商受放開馬韁，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漸行漸遠了。

眼看著那白衣少年走遠了，一陣風來，李桂芝身上發冷，肚子也餓的咕咕直叫，腳下無力，像踩了棉花一樣，堅持著走到湖邊，那裡有上百匹馬在吃草嬉鬧，一個騎馬的壯年漢子正領著幾個人驅趕著馬匹上路。

馬車旁的一個白髮老者，上下打量李桂芝，看她神態疲憊，頭髮上沾著雜草，頗引人同情。

「姑娘在這荒原上孤身一人，是遇到了什麼難處？」老人說。

「我迷路啦，想找個地方住宿休息。」

「這附近人煙稀少，入夜後溫度又低，還有狼群襲擾，速上馬車，送你一程吧。」

天很快就要黑了，又累又餓，不知道應該向哪走，李桂芝說了聲謝謝，登上了馬車。

諸位，這白髮老者是大商帝國冀州侯蘇護的管家蘇甲，這次奉命前往草原搜集戰馬以備軍隊使用。如今已經置辦妥當，正快馬加鞭東行返回復命，前面騎馬的漢子是他的兒子蘇大栓。

上了蘇甲的馬車，一路跟隨著過函谷關，渡黃河，風餐露宿，走了十幾天，終於進了大商帝國北方重鎮冀州城。在冀州府女兵營待了數個月後，李桂芝逐漸弄明白了，她已經穿越返回到了古代的某一個時間空間。

不管你信不信，不管理解不理解，港島青年李桂芝回到了過去，在三千年前的大商帝國生存下來。

*******

聽說去年搭救的那個流浪女求見，蘇甲吩咐：「領她進來。」

李桂芝走了進來，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蘇甲指示師爺暫且迴避。

「蘇大爺，小女子有性命攸關的大事，求您費心救助！」師爺一走，李桂芝當庭跪下，淚流滿面。

「有事你說。」

「承蒙關照了吃飯住宿的地方，有了生路，感激不盡，但是因事得罪了舍監酈大姑，要取我們姐妹三人的性命，請求蘇大爺救命！」

蘇甲摸著下巴上稀疏的山羊鬍子沉吟半餉：「後院女兵營的事情，二夫人林姽嫿和大小姐蘇妲己從不過問，這個酈大姑剛剛立了戰功，正是受到器重春風得意的時候，我區區一個小管家有些愛莫能助。」

李桂芝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蘇甲不由心軟了。

「你想我怎麼救你哪？」

經歷了一重重難以想象的變故，又在女兵宿舍里接受了非人的磨鍊，骨子裡的求生慾望讓桂芝在心理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她已經不再是港島的大家閨秀名媛大小姐，為了能夠活下去，她不顧一切，為了達到目標，既使像酈大姑那樣卑鄙無恥下流殘暴也在所不惜。

「求您提供利刃，既然無處可去，只有和她們拼了，一切生死由天！」

按照規定，冀州府後院女兵營除了訓練以外，日常是不能攜帶武器的，訓練完比，所有刀槍劍戟一律收繳入庫，這既是為了防止女兵內訌，也為保障侯爺府的安全。但是酈大姑賄賂了蘇甲，專門弄了幾把鋒利的短刀藏在床鋪底下，她保證絕不惹是生非，只在執行家法時使用。

「若幫了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一切悉聽尊便！」

風嗖嗖，夜茫茫，吃過晚飯後的女兵們回到宿舍，點燃火把，一片通明，今夜無人入眠。

人們都遠遠的站著觀望，大通鋪的外端柵欄門處，李桂芝、丹鳳和胡妹喜三人擠在一起，像任人宰割的小羊羔一樣渾身戰慄，她們害怕的連晚飯都沒去吃。

真是咎由自取，腦子裡不知犯了哪根筋去得罪酈大姑，祈求大姑讓她們死個全屍吧，千萬不要像昨天對待丹鳳那樣，讓人一直做噩夢。

最緊張的時刻來臨啦，行動已經開始。酈大姑發出命令，不用等到半夜，直接拉到外面埋了。站在她周圍的十幾個粗壯的嫡系女兵早就躍躍欲試，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又到了向酈大姑表示忠心的時候了，莒二姐拿著麻繩帶領眾人像惡虎一樣撲到了李桂芝她們面前，伸手去抓這幾個瑟瑟發抖的小羊羔。

突然，擠在那裡的三個女人同時站了起來，每人手裡出現了兩把寒光凜凜的尖刀！

莒二姐愣住啦，完全沒有預計到會出現這種局面，倒馬桶的大桂子想做啥？不知天高地厚要造反嗎？眼前寒光一閃，脖子下面一陣冰涼，李桂芝手中的尖刀已經狠狠捅進了她的咽喉。

用力一揮，鋒利的刀尖在她脖子上劃開了一道十幾公分長的口子，莒二姐「噗通」一聲倒在地上。跟在她後面的兩個女兵還沒反應過來，被殺紅了眼的李桂芝上前一步，一刀一個砍翻在地。

因為用力過猛，李桂芝頭髮披散，眼睛通紅，瘋了一樣連殺三人。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後面跟著的女兵面對不要命的李桂芝氣勢上先矮了一截，又加心理上沒提防，轉身想跑，小丫頭丹鳳、胡妹喜追上去連砍帶剁，一時血沫四濺，殘肢飛舞，鬼哭狼嚎聲一片。

正躺在鋪上悠然等候復命的酈大姑聽到一陣慘叫聲，發現不對頭，扭頭看到李桂芝正大開殺戒，一個挺身站了起來，踢翻給她捶腿的兩個小丫頭，把鋪下的木板用力一翻，露出下面盛武器的木箱。

她傻眼啦，木箱內的刀不見了。

披頭散髮的李桂芝提著刀走了過來，渾身濺滿鮮血，五官緊張的扭曲變形，通紅的眼睛發出駭人的光芒，身經百戰兇殘無比的酈大姑看見鬼一樣的她，害怕了，雙膝一彎，跪了下來。

刀光一閃，酈大姑脖子上出現一道深深的刀痕，血噴了出來。

下午，在前院賬房，李桂芝說服了管家蘇甲。蘇甲也意識到酈大姑依仗有戰功得到林姽嫿賞識，越來越無法無天，經常因為瑣事隨意殺人，如果鬧大了自己也脫不了干係，不如借李桂芝之手讓她們火併，靜觀其變。

李桂芝讓他心滿意足后，他不僅提供了三把尖刀，還泄露了酈大姑鋪下藏刀的秘密。晚飯時，丹鳳胡妹喜沒去吃飯，趁女兵宿舍內無人，把酈大姑收藏的短刀全部拿走了。

那一夜，雷電齊鳴，瓢潑大雨，女兵營風雲變幻。李桂芝、丹鳳、胡妹喜聯手血刃酈大姑后，跪在女媧娘娘的神像前，歃血結拜為異性姐妹，桂芝老大，丹鳳年齡雖小但夠機靈也夠狠，排行老二，胡妹喜排末位。

「姐妹同生共死，若有異心，猶如此刀！」「嘎嘣」一聲，李桂芝折斷了一柄血淋淋的短刀。

第二天，蘇甲向林姽嫿和蘇妲己詳細做了解釋：女兵宿舍舍監酈大姑管理手段太過殘暴，引起了眾怒，眾女兵基於義憤聯手把她殺了，現有女兵名桂芝者，戰功卓越，待人平和，威望甚高，建議任命執掌舍監一職。

又過幾天，李桂芝走馬上任，成了冀州府女兵營新任宿舍舍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