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好在葉正多年下來倒還有些積蓄，雖然並不多，不過五十兩白銀倒還是他可以忍受的範圍。

交了錢之後，上車，看見兩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葉正覺得安慰了不少，至少就算是上當，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離開四蜀郡，馬車走了一陣子便到了軍營的範圍，在第一個官哨處，那些哨兵不知是新來的還是怎麼回事，全然不賣這傢伙的賬，最後，車主將五十兩白銀交了，換得一面軍營特用的旗幟掛在馬車上，這才繼續上路。

葉正看那些哨兵臉上的神色，覺得此事並不簡單，出於好奇，等車離開一段后，便問道：「大哥，你買這旗幟幹什麼用啊？」

對於剛剛的五十兩白銀，那車主還痛在心頭，白了一眼葉正，道：「你知道什麼啊，這可是通行證，這一路上明哨暗哨不計其數，如果沒有這面旗，別說是你們了，就算是我天天在這路上行走，也難免被亂箭射死的悲慘下場！」

軍營之中自有軍營之中的一套，那些哨兵趁機賺點外快也不是不可以，葉正一聽，旋即想通了其中關鍵。

這生意也絕對不是車夫一個人能夠做得起來的，在軍營中一定有一個人和他合夥，才能將此事辦的順暢，至於分成嘛，肯定是軍營中那個不出力的傢伙分得多了。

而那五十兩白銀並不是兩個人共同出的，看車夫的表情，想來這錢一定是從他自己的那一份裡面出的。除開這五十兩之外，恐怕這傢伙剩下的也少得可憐了。

「活該，誰叫你他niang的剛剛漫天要價，每次都這麼虧法，遲早餓死你！這叫不義之財不可取！」

葉正一直為這傢伙的漫天要價感到氣憤，這出一鬧，心中已經舒服了不少，一邊哼著小曲，一邊仍有馬車在叢林小道中顛簸不已。

和葉正一樣，另外兩個乘車的少年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另外兩個少年本來有些靦腆，但是聽到葉正罵車夫的話后，大感爽快，主動和葉正聊了起來。

這兩人也都是四蜀郡的人，是兩兄弟，哥哥叫鄭志武，弟弟叫鄭志成，本來家中貧困，聽說這參軍之後不但可以解決溫飽問題，如果命大的話，以後回鄉還能混個一官半職，這一輩子也就算吃上了皇糧了。前段時間看見招兵告示，卻是無奈家中困苦，一時拿不出足夠的盤纏，等到籌夠了盤纏和疏通費之後，卻是錯過了報名的時間，好不容易花錢託了軍中的熟人，這才趕來報到。

可是，這馬車也著實太貴，這兩個傢伙不止花掉了剩下的盤纏，更是將預留的入軍后的疏通費用幾乎用完。

這疏通費用在和平年代倒沒有那麼重要，但是在戰亂時期，如果沒有這疏通費用，在軍中又沒有特別的關係，以後一旦上了戰場，這些所謂的窮人便會被派為第一線，死亡的幾率極高。

一路上顛簸了很久，才聽到人吼馬嘶的震天響聲，令人為之振奮，這便是軍營特有的氣息，正氣激昂。

「傳聞中石甘將軍治軍嚴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光聽聽這聲音，殺氣騰騰，哪有打敗仗的可能？

這話在行家耳中，可能是極其正確的，一個隊伍的勢決定他的戰鬥力，三軍之勢是將帥令行禁止的直接表現，一個連士氣都不高的隊伍，試想又怎能打勝仗呢？可是葉正說話的對象，並不是什麼行家，而是兩個連新兵都算不上的菜鳥。在他們聽來，葉正的這番話難免有拍馬屁之嫌，雖然這馬屁只是在背地裡拍拍，也讓自以為在軍中有些關係的鄭志武有些不爽。

「部隊之中人聲鼎沸，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單憑這聲音便做出如此判斷，豈不是過於武斷？」

和鄭志武相比，弟弟鄭志成倒顯得有幾分智慧，雖然個子比鄭志武矮了不少，歲數也稍顯年輕，但是其腦子卻是比他哥哥高出不少，一路上的言談，讓葉正都生出幾分拉攏之心。

葉正雖然並沒有說自己在軍中有什麼特別的關係，但是鄭志文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已經了解一二，能夠在正常的報名時間之外來參軍的，沒有幾分關係，在石甘將軍的隊伍中，那是不可能的。見鄭志武言語之中有些較真，鄭志成連連的用膝蓋提醒鄭志武，可是鄭志武卻斜了鄭志成一眼，根本不理會他。

鄭志成無奈，只能給葉正賠了個笑臉，算是給哥哥鄭志武道個歉，希望葉正不要介意。葉正怎麼說也是經歷過大事情的，心性的成熟絕非一般同齡人可以比擬，就算鄭志成沒有任何動作，葉正也絕對不會和鄭志武較真。這本來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作為一個新兵，你聽不聽得出來，都無關緊要。

在這個政局混亂的年代，打仗是遲早的事情，說句難聽點的，明天過後，誰活誰亡都是未知之數。

葉正淡淡的一笑，對於鄭志武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側耳聽著外面的聲響，知道自己並沒有來錯地方。

那馬車始終不能內營行走，走到營寨最外層便不得而入了，葉正三人只能徒步而入。

「站住，什麼人？」

三人剛到寨門，便被兩個守門的精壯兵士攔住，其中一人濃眉倒豎，厲聲道：「退出警戒線！」

三人不敢馬虎，連連退後幾步，退到了所謂的警戒線之外，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葉正也犯不著得罪兩個守門的侍衛，之前他聽的軍中士氣，已經大致知道這個軍營軍紀嚴明，所以不但對兩個守衛沒有生出狗仗人勢的厭倦態度，反倒是有些崇敬，拱手道：「兩位長官，我們是來參軍的，還請通融一下！」

之前說話的守衛將三人都上下打量了一番，穿著普通，臉上稚氣未脫，確實沒有丁點兒探子的神色，這才將手中長戟放下，道：「參軍的時間已經過了，等待來年吧！」

如今雖說政局混亂，戰事在即，各諸侯王都在極力擴軍，但百姓的休養生息也不得不顧，於是一年兩次的徵兵已經是最大限度了，隨到隨收，那是戰事爆發，兵力不足的情況，如今的軍隊，石甘將軍有令，過點不候，誰也不敢違反軍規。

一旁的鄭志武一聽，急了，這千辛萬苦的拼湊了一百多兩費用，如今所剩寥寥，如果參軍不成，回家該如何向父母交代呢？

「我們兄弟二人是百夫長介紹過來的，他都已經給我們造好花名冊了！」鄭志武將鄭志成從葉正身邊拉了過來，有意和葉正劃開距離，意思很簡單，我們兄弟二人都是有關係的，至於你，這麼囂張的人，你自己想辦法去吧。

「百夫長，哪個百夫長？」守衛一臉鄙夷，這百夫長在你們這些小老百姓眼中是軍中的大人物，但是在軍中，百夫長無計其數，不過一個小小的領頭而已，並沒有太大的威懾力。

鄭志武一臉愕然，怎麼百夫長這麼大的官，去年回到家鄉的時候，就連衙門中都專門有當官的陪同，到了你們這裡居然還要問是誰？

「林猛！」愕然之後，鄭志武也只能乖乖的報出姓名。

「林猛？」守衛嘴上念叨著，過了一會兒才對另外一個守衛道：「你去王都統那裡通報一下！」

「是！」另外一個守衛顯然職位要低上一些，毫無怨言的向著軍營中跑去。

過了好一陣子，一個穿著和普通士兵有明顯區別的中年漢子才走了出來，隔著老遠就給鄭志武兩兄弟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鄭家兩兄弟臉上一笑，也不管守衛如何表情，便徑直往裡去了，既然人家有當官的熟人在，自己一個守門的又怎麼能和他們過不去呢，於是便不再攔阻。

葉正見狀，也想渾水摸魚跟進去，可是這守衛何許人也？天天所見到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人家百夫長可以不管我的存在，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居然敢給我來渾水摸魚這一套？

「你上哪兒去？」剛走出沒有兩步，那守衛便將最後的葉正攔了下來。

這時守衛的臉色異常難看，要是膽子小一點恐怕立馬就被這經過多次生死的漢子的眼神嚇個半死，可是葉正同樣也是經歷過死亡的，你那一點點兇悍之氣，對於葉正來說，如同螻蟻較之於大象。

葉正雙眼圓睜，對著守衛的眼光迎了上去，腦中天書所化的人影九竅之中金色光芒微微閃動，一股無形的氣息從葉正眼中迸射而出，那守衛臉上立馬呈現出一幅極度悲傷的神情，雙目圓睜，瞳孔極度放大，彷彿看見了九天神佛重臨人世一般，嘴角掛著驚異之色，手中的長戟也是不由自主的倒落身旁。

此處畢竟是軍營，而且來此之前，葉正已經打聽清楚，這支軍隊掌握生殺大權的石甘將軍是討厭所謂的鬼怪亂力之說，如果在他的家門口用這類東西放倒他的守衛，到時候恐怕不好收場，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個百夫長林猛。

見那守衛眼神已經有些迷離，有些跪倒參拜的勢頭，葉正連忙念頭一轉，這才讓那守衛從夢幻中驚醒。

可是，儘管如此，葉正的眼神也清澈的可怕，這讓剛剛還在做虧心事的守衛只看了幾眼，便不敢直視，俯身撿起地上的長戟，嘀咕道：「此人好強的氣息，在軍中沒有幾人有這樣凌厲的眼神！」

葉正明顯的佔了上風，卻不再窮追猛打，將石甘的令牌在守衛的眼前一晃，笑道：「對了，剛剛你問我上哪裡去，我倒是差點忘記問了，我是受石甘將軍邀請前來，不知道石甘將軍現在何處，還請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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