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她死了
凌洛迅速探了一下自己的脈搏,果然是沒有跳動,她又觸了一下頸動脈,竟然還是沒有。於是又把手放在了心臟之處,也是靜止的。
她心頭一沉,想起了在煙雨樓時昏倒的情景,難不成自己那個時候已經死了?那麼她現在是什麼?
鬼?
「嘿嘿,嚇到你了吧?我們老家有一種龜息術,我想試試這個能不能解我身上的蠱毒。」她眼底餘光掃到君襲墨那驚駭的臉,頓時嬌嗔地笑了笑,「我們那個時代的東西,夫君你是不懂的。」
「……噢。」
君襲墨微微點頭,不經意的抬指從她鼻尖掠過,沒有氣息。他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別開了她的手。
是她嗎?她還是他的洛兒嗎?沒有氣息,沒有脈搏的跳動,她是人是鬼?
龜息術?他從來就沒有聽過什麼龜息術,聽得她那敷衍的話,顯然也是隨口找來的借口。
「夫君,你其實不用天天都陪我,去忙政事吧。眼下馬上要過年了,宮裡的事情應該很多的吧?」
凌洛臉色很不好看,沒有人在搞不清自己是死是活的狀況下還能笑逐顏開的。她心情很沉重,想要一個靜靜。
「不太忙,大事已經處理好了,小事就交給了王朝他們。你是我娘子,我當然抽空要多陪陪你嘛。」
「我今天想獨自一個人獃獃,可以嗎?」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君襲墨狐疑地睨著她,眼底更多了幾分揣測,他在懷疑她。懷疑她不是凌洛。
「當然不是,人家要練龜息術嘛,需要安靜的。」凌洛找了個算不得借口的借口,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
「那好吧,我晚點來看你。」
走到東宮的時候,君襲墨也不再勉強留下了。沖她淺笑了一下,但沒有像往常那樣親昵地揉她的髮絲了。
「恩!」
凌洛點點頭走進了東宮,不敢回頭,她在轉頭的瞬間臉色煞白,她真的好惶恐。
君襲墨微眯起眼睛望著她遠去,臉色也慢慢沉了下來。他朝暗中打了一個響指,夜屠頓時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盯著小主子,看她有沒有異樣的行動。」
「是!」
凌洛顯然不知道君襲墨在懷疑她,走進瑤光殿就讓春花端來一盆溫水,又遣退了她。然後她把臉整個埋在水中,沒有憋氣,但瞧不見水裡在鼓泡。
也就是說,她真的沒有氣息!
雖然她自己覺得自己像個正常人,一隻在呼吸,心也在跳,但事實上根本沒有!
這充分證明一點:她死了,而且還詐屍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抬起頭來,她臉色煞白,她一個箭步竄到銅鏡前,看著裡面那張蒼白無色的臉,無法控制地踉蹌了數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死了?莫名其妙就死了。可她為什麼還能行走,還有神智?她根本就是一具能夠移動的屍體啊。
「小主,小主你怎麼了?」春花聽到聲響飛奔了進來,瞧見她那模樣時也給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啊呀,小主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冰?」
「……」
我都死了,能不冰么?
她在心裡回道,滿臉的悲戚。她就這麼死了?她準備工作都還沒做好呢,不是說還能活幾個月么?
是夜玄,肯定是夜玄搞的鬼!
她再也坐不住了,招來銀閃又急匆匆地離宮,直奔攬月山莊。她並未瞧見身後有個人影跟著,狐疑極了。
「夜玄,夜玄你給我出來!」她怒道,一個勁地拍打大門。賽華佗叮囑她不能用真氣,所以她不敢。
「你他媽的開門啊,開門!」
她哽咽道,好惶恐。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誰知道她是如此害怕死去。她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來不及。
夜玄一直沒有開門,她怒不可歇,走到圍牆邊一提起,不顧賽華佗的叮囑強行運動了真氣,飛身而入攬月山莊。
而在落地的一剎那,她渾身宛如裂開似得劇痛起來,血液在沸騰,胃裡在翻江倒海。
「嘔!」
她無法支持地跪在地上,嘔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然而她驚恐地發現,她的血是烏黑的,是烏黑的!
「不,我沒死,我還沒死。」她哽咽到,踉踉蹌蹌地沖向了廂房,「夜玄,夜玄你這混蛋,你對我做了什麼?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啊!」
她咆哮道,淚光在眼瞳打轉。她怎麼能死呢,她還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做完啊。
然而廂房裡並沒有人,安靜得很。她又滿院子地找,一邊找一邊咒罵。
「混蛋,混蛋,你給我滾出來,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女人,你找本尊?」
一股強大的陰氣從後院破敗的蓮池傳來,緊接著凌洛面前就出現了一道黑影。依然穿著玄色長袍,髮髻高束,陰柔又妖孽。他的氣息非常寒冷,整個人宛如從冰窟窿里冒出來似得。
「誰?」
他正要朝凌洛走去,忽感一股陌生地氣息存在,頓時抬手一揮,一股強大的寒氣直擊圍牆上。他瞧著一道銀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唇角微微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頓了頓,他瞥向凌洛,「女人,又想我了嗎?如此迫不及待地來看我?」
「你說,你他媽到底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我是不是死了,我是不是詐屍了?」
凌洛衝過揪住了他的衣服吼道,眼底的淚光忍不住地刷刷滾。
她從沒如此惶恐過,她竟然死了,她的偉大抱負無法實現也就罷了,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啊。她最起碼要給君襲墨留點什麼,要給師父帶句話,要給手下的人安排一下未來的生活,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
夜玄瞧著她淚流滿面的樣子怔了,他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她流淚,一直都那麼風騷而霸氣地存在。此刻她淚如雨下,他竟然會心疼,會難受。
他抬起指尖勾去了她臉龐的淚,忽然一把把她扯進了懷中緊緊抱著,「女人,跟我走吧,我可以為你續命,讓你繼續活下去。我活多久,就能讓你活多久。」
「誰要跟你走啊,你不要勾引我這有夫之婦。你說,我是不是死了?你對我做了什麼?」凌洛一把推開他,依然淚眼婆娑。
「沒錯,你是死了。鳳珏的身體一死,她的本命蠱也會死,你沒有理由還會活著。我用靈力封住了你的三魂七魄,但你的身體依然是死的。也就是說,你所做的事情都是你的靈魂在做,而你的身體已經死了。」
「……我真的死了?」
凌洛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已經是萬念俱灰。她頹然跪倒在地,把頭埋在了沒有融化的積雪中,死死揪住自己的頭髮。
她怎麼就死了呢?如此毫無預警。
「啊,啊……」
許久,她忽然昂頭凄厲地嗷叫起來,那聲音好悲戚,好痛苦,彷彿天崩了,地裂了。銀閃飛奔過來圍在她的身邊,不斷地用頭去蹭她,舔她,想安慰她,但不行!
她崩潰了!
「我他媽到底做錯了什麼,在現代短命也就算了,穿越到這個世界還這麼短命,我十八歲都沒有啊,老天爺你是不是太過分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她質問蒼天,於是天開始飄飄搖搖下起了雪來,是紅紅的雪花,彷彿血染紅的一樣。
「女人,別哭了。」
夜玄蹲下身子睨著她,抬手抹去了她臉頰的淚,不,是血。她瞳孔冒出來的不是眼淚,是烏黑血液。
不止是她的眼睛,還有鼻孔,還有唇角,都開始在往外溢血。
「你滾開!」
凌洛一把推開了他,霍然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身子好像要散架了似得,每一塊骨頭都在分裂,像是要跟她的血肉分離。
她知道,裂魂蠱真正的發作了!
「誰要你救我的?我死了就死了誰要你那麼多事來救我的?」
如果她在煙雨樓倒下的時候就死了,她不會如此痛苦難過,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可現在,她成了一具行走的屍體,她和那些人屍蠱有什麼區別?
「女人,我捨不得你死,我會救你的。」夜玄看到凌洛這樣模樣,心彷彿被人戳破了一樣,疼,疼得撕心裂肺的。
他奇怪這種感覺,他怎麼會對她這麼痴迷?他們在不久前還因為金丹舍利而對立,此時他卻如此心疼她。
「我不要救,你滾開,滾開!」
凌洛推開他顫巍巍朝門外走,她不知道何去何從了,她都死了。
她還要回去君襲墨身邊嗎?如果群臣知道她不過是一具移動的屍體,勢必要針對他吧。朝中的八皇子和九皇子一直沒有放棄過窺視皇位,她一回去他們就有借口了,會大做文章。
「嗚嗚!」
銀閃跟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身子緊緊地貼著她,彷彿要給她溫暖。它的眼底也是悲戚一片,因為它也感受不到主人的氣息了,它曉得她死了。
雪紛飛,鋪天蓋地,但是是紅的,跟血一樣。
凌洛站在路上仰望蒼穹,那雪花沾了她一臉一身,她彷彿跟個血人似得,特別可怕。
「你告訴我,你把我弄到這個世界來就是讓我死得如此悲劇的嗎?我是不是做了什麼遺臭萬年的事情,你們要如此折磨我?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靈,你們一個個都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她恨天,恨它的不公。
她自問在異世這十來年從來沒做一點壞事,雖然她經常性劫富濟貧除暴安良,但那是眾望所歸啊。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她這樣的衛道士,那豈不是亂套了?
「銀閃,我該去哪裡?」
走在無人的小徑上,四下里黑漆漆的看不真切,但她能看見,因為她身上有夜玄的靈氣。即便不用內勁也能看到四周的一切。
好靜謐的夜,這像是她一個人的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