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間久別不成悲

第三十章 人間久別不成悲

「早去早回吧,不要耽擱久了。」另一人憐憫般的道。

「是。」慕雅順從的低頭,走出了宮門,但是那兩人的對話卻也聽了個清楚。

「娘娘怎麼會這個時候讓人出宮辦事?」

「你有所不知,聽說,娘娘染了怪疾,時日已經不多了,所以皇上都是盡量滿足她的願望。」

聽到這些話,慕雅的步子不禁一頓,臉色也一陣蒼白,身子就像是秋天裡樹梢上的枯葉一般。

「別說了,她還沒走遠呢。」

慕雅仰頭看了看天,天上還掛著星星呢,心想慕雪是不是在北榕也能看到呢?輕輕一笑,眼角微動,原本藏匿在眼眶中的淚珠也藏不住了,滾了下來,慢慢流進了髮絲里。

姐姐不哭。

像是說給遠方的慕雪聽的,又像是自言自語,終於又邁開了步子,一步步向前走著,向前看著,彷彿慕雪就在眼前,伸開臂膀,輕輕的叫著她:「姐姐,來啊,我就在這裡。」

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只有慕雅抱著手中的包袱一步步艱難的走著,像是只要一陣風就會把她颳倒一般。

「讓開!讓開!」忽的她聽到身後一陣叫喊,還有急速的馬蹄聲,她輕輕轉身,看到一匹馬正急速的向她跑來,而她像是嚇傻了一樣,竟然還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馬背上對著她不停揮舞的手臂,突然一陣眩暈。

雪兒,姐姐還是沒用,走不動了。

慢慢的她的身子開始仰了下去,她不知道被馬兒踩在身上會是怎樣的感覺,但是她也沒有力氣想了。

忽的她覺得身子猛的一頓,一陣旋風在臉上刮過,沒有疼痛。

「姑娘。」有人在叫她?是在叫她嗎?可是她眼皮沉沉的,竟然一點也抬不起來。

算了,她也不再費力氣了,沉沉的睡了過去,只是她還想在看一眼慕雪。

芳月樓前,如畫像往常一樣,如期的叩著慕雅的房門,但是良久都沒有人應,是不是身子不好還沒有起床?

她沒有多想,輕輕推開了房門,示意幾人現在外面等著,她輕輕的走了進去,輕聲的喚著,娘娘。

但是房中依舊是一片寂靜,如畫輕輕走到了床前,見到床幃後面還有一個高高隆起的身影,原來還在睡著。

如畫慢慢退了出去,怕吵醒了她,也將另外幾人都打發走了,而自己卻是靜靜的侯在門外。

但是轉眼一個上午就要過去了,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頓時一想到慕雅的身子,心下一涼,匆忙的推開了門,向裡面走去。

輕聲叫了兩聲,在無人回答之時,她顫抖著手,輕輕撩起了輕紗!

嗡!忽的她腦海里一震,慕雅的人竟然不在了!

她慌忙的向外跑著,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一路上,不知撞到了多少人,但是她的目標卻只有一個,她要見皇上。

養心殿。

終於她看到了希望,方童在這裡,皇上定然就在這裡。

「如畫,這麼匆忙做什麼?」方童也看到了她,打著招呼。

「皇上呢?皇上呢,我要見皇上!」如畫說著便往裡面沖,但是卻被方童擋住了:「皇上正和幾位大臣在議事呢,你不能進去。」

但是如畫卻已管不了那麼許多,低頭猛的一口咬在方童的手上,方童吃痛,放開了她,她也是趁機沖了進去。

方童沒有騙她,皇上的確是和幾人在商量著什麼,見到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她輕輕的皺了皺眉,但也沒有太多的責怪。

「皇上!」如畫焦急的叫著,但是卻被王岳一伸手擋住了下面的話,王岳對著幾人有說些什麼,幾人也便微微一福身,退了出去。

此時王岳才急忙的走到了她的身邊急切的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雅兒。」

王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往下想,只是死死的盯著如畫。

「皇上,皇後娘娘。不見了。」如畫急得就要哭了,王岳卻愣在了一旁:「什麼叫不見了?什麼叫不見了?」

他雙手竟然用力的搖晃著如畫的身子,咆哮著,他不相信,慕雅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猛的拋開如畫,大步的向外跑著,片刻便來到了芳月樓,房門是開著的,他木木的走了進去,室內一切一覽無餘,但是唯獨不見慕雅的身影。

他連連轉身,慕雅是不是就在自己的身後?

「王岳。」忽然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猛的回過身去:「雅兒。」慕雅又像是大婚的那時笑著看著他,但是他伸手想要攬住她,卻抓了個空。

「雅兒!」忽的他大叫著,竭斯底里著。

忽的慕雅睜開了眼睛,夢囈般的道:「他在叫我。」

「誰?誰在叫你?」忽然一個陌生的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不是王岳的貴氣,而是一種不羈的洒脫,正笑笑的看著她。

慕雅搖了搖頭,剛才她忽然聽到王岳在喊她,竭斯底里,但是下一刻卻自行否定了,怎麼可能,雖然她走的不快,但是也應該出了都城了,一定是做夢吧。

「沒有,是我聽錯了。」慕雅微微側頭道。

那人面上則是一陣失望,又換了個姿勢看著她:「那你是誰?」

慕雅張了張嘴,她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因為大凡汐汀的人應該都知道,她方慕雅應該是去北榕和親了。

「你忘了?」那人眉頭又是一皺,慕雅卻是心中一樂點了點頭。

「我說大小姐,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我狄山也是很忙的好不好?」那人懊惱的轉頭。

「原來你叫方乾,是你救的我?」慕雅皺了皺眉問道。

「嘿嘿。」方乾卻是嘿嘿笑了兩聲,不承認也不否認。

「咳。」突然一邊傳來一陣輕咳,方乾則是低下了頭,規規矩矩的立在了一旁,慕雅躺在床上,努力的向那看去,只見一人一身白衣遠遠的向她走來。

「公子。」狄山見他走近,輕輕叫了一聲,那人看了他一眼,目光卻落到了慕雅的身上:「在下袁良,剛才小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還請姑娘原諒。」

袁良說著向著慕雅一揖,但是還沒等慕雅開口,那狄山便忍不住了:「公子,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啊。」

袁良白了他一眼對著慕雅道:「姑娘不要理他,來握在給你把把脈。」

慕雅微笑點頭,乖乖的伸出了手,袁良食指輕輕搭在她的腕間,眉頭一皺一皺的,忽然慕雅想起了離宮時那兩個守衛的話,臉色不禁一暗。

輕輕的袁良放下了她的手,看到慕雅面上的愁容道:「姑娘不必灰心,只要細心調養,不是沒有轉機的。」

原來都是真的,她真的是時日不多了,她強顏擠出一個微笑:「多謝公子相救。」

「不必,醫者父母心。」袁良卻是溫言一笑,轉向一旁的狄山道:「要在哪呢?不是已經熬好了嗎?」

狄山彷彿猛的想了起來,他是過來送葯的,輕輕轉身,將葯端了過來:「公子,葯來了。」說著擺出了一個滑稽的動作,惹得二人一陣輕笑。

袁良的目光一時也不禁被慕雅的笑容鉤住了,好美。

慕雅也輕輕垂下了頭,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容顏就然會這樣另一個人著迷。

袁良知道自己失態,急忙端起了手中的葯略有尷尬地道:「哦。葯都要涼了,快點吃了吧。」袁良說著輕輕拿起了小勺,輕輕送到了慕雅的嘴邊。

慕雅猶豫了一會兒,為什麼還是這種葯,在宮中,她不知道吐了多少,現在還要喝嗎?但是看著袁良的殷勤,她又不能拒絕。

終於張開了嘴,一股濃烈的葯入口,真的好苦,閉眼吞咽,終於咽了下去,但是要讓她喝第二口,她的確是張不開口了。

袁良看著她秀眉緊蹙,一副痛苦的樣子,手上的葯不禁也踟躕了一會,但是身為大夫的他,又怎會不知道,不吃藥是沒有辦法痊癒的呢。

所以不管怎樣,又抬起了手臂:「來,張嘴。」

慕雅一臉苦色的看著他,但是又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慢慢張嘴,想要含住湯藥,但是當她剛一張嘴時,突然覺得胃中好難受,不停的翻滾。

「哇。」

忽然哇的一聲,吃過的東西又如數的吐了出來,袁良一時沒有防備,白衣之上儘是酸苦之氣,皺眉急忙起身,退到了一旁。

慕雅尷尬的低頭道:「袁公子,對不起。本。我吃不得這種葯。」

袁良也是尷尬一笑,擺了擺手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來。」袁良說著便匆匆走了。

「真是噁心。」忽然狄山又跑了過來,對著慕雅毫不客氣的道:「我家公子本來急著趕路,但是因為你卻停在這裡呆了三天,你還不知好歹,竟然吐他一身。」

狄山遠遠的控訴著她的罪行,半點都不願靠近,但是慕雅她對天發誓,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是那又如何,她的確是拖累了他們。

見到兩個人都走了,慕雅又重重的躺到了床上,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指甲深深的掐進了掌心,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中用!

當!當!當!

忽然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慕雅抬頭向外看了看,應該是去而復返的兩人吧,她抬手輕輕拭了拭眼角的淚,才沖著門外喊了一聲。

「姑娘?」袁良走進來,看到慕雅已經坐到了床頭之上,吃驚的問著。

慕雅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剛才真是對不住。」

「姑娘哪裡話,是在下不能解除姑娘的病痛,該說抱歉的人是在下。」袁良說著竟然輕輕一揖。

「公子哪裡話,我這條命都是公子救的,慕。莫娘真是無以回報。」慕雅說著低下了頭,好險,差點就說出慕雅這個名字了。

「莫娘?」袁良喃喃的叫著,沉思了一會又道:「莫娘,你這樣吃藥就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慕雅回憶著,從沒時候開始的,是從那每天一碗湯藥開始的嗎?她不知道,只知道似乎她嘴中一有那種東西,胃中就翻滾不停。

慕雅搖了搖頭,那段日子她實在是不願回憶。

「想不起來了,那也無妨,眼下你先養養身子吧,以後在想辦法。」袁良面上一暗,似是安慰地道。

慕雅心中卻是一片冰涼,這話真的好熟悉啊,太醫每次都是這樣跟她說的,是不是因為知道她吃不下藥,所以只能這樣安慰了,什麼都省掉了?

兩人各自傷神,一時間屋內一陣沉默。

「公子。」

「莫娘。」

「公子先說。」

「莫娘先說。」

兩人同時想要打破寧靜,但是知道對方想說話,又都相互謙讓。

「公子,莫。莫娘已經累了公子多日了,實在不敢在多勞煩公子,這有些銀兩,不成敬意,還望公子收下。」慕雅說著從身側的包袱中取出了一錠銀子,交到了袁良的身前。

袁良卻是後退了幾步,一定是狄山多嘴說了什麼,但是如果莫娘真的知道了什麼,那麼他強留也說不過去,忽然他看到了慕雅一旁的包袱,不禁想起了當天他救她的情景,當下問道:「敢問姑娘家住何處?在下可以先將姑娘安置妥當,再行離開。」

慕雅卻是手臂一垂,慢慢的低下了頭,從皇宮中出來,哪裡還是她的家?搖了搖頭:「實不相瞞,莫娘早年與家人走散了,現在就是在想見一見家人,那樣也算是了了心愿。」

「哦?不知。」袁良眉頭緊鎖,他想細問慕雅,但是又怕唐突了。

慕雅卻像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之前聽我娘對我說過,娘跟我爹是在戰亂的時候走散的,那時候娘懷著我,整日在奔波,她想去找爹,卻趕上了邊疆的戰事,之後。之後爹爹流落他鄉,娘親也是日夜思念,不久人世。」

慕雅說的聲音哽咽,這的確就是她的身世,但是卻不怎麼準確,那是柳欣不敢告訴她,風瑤一直都是東躲西藏,就在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的時候,還是沒有逃過死的命運。

那時的追兵將真箇寺院都圍得水泄不通,兩人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也就是這個時候,慕雅出生了。

看著剛剛出生的慕雅,風瑤像是在沒有什麼顧慮一般,深深的吻上了慕雅的小手,便走了出去,當柳欣乘轎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她整個人就像是只刺蝟一般,竟然萬箭穿心而死。

「姑娘是要去。」

「去北榕。」慕雅深深的握住了雙手,賭一把。

「呵呵,巧了,在下也是去北榕。在下有個朋友在北榕做生意,想要袁某去一趟,呵呵。」袁良雲淡風輕的說著,但是歡快之聲卻是藏不住。

慕雅也暗暗鬆了口氣,輕笑的看著他。

「前面怎麼那麼多人?」

袁良知道跟慕雅是走的一個方向,便也不再遲疑,雇了一輛馬車,便匆匆的上路了,兩人坐在馬車裡突然聽到趕車的狄山說道。

袁良打起車簾,向外看了看,的確是不少的人,圍在一起不知在看什麼,袁良皺了皺眉道:「上前看看去吧。」

「好嘞。」狄山說著馬鞭一揚,馬兒便噠噠的向前跑去,忽的馬車又是一停,頓時慕雅的心也是咯噔一下,剛才她隱約聽到有人議論的是宮中的事,好像還提到了皇后。

她出來這麼久了,王岳自然知道了此事,忽的車內一亮,狄山已經回來了,袁良詢問的看著他,慕雅更是多了份忐忑,不安的看著狄山,一顆心似乎都要從喉嚨里蹦了出來。

「哎,告示說,宮中遭了小偷,偷走了皇后心愛的頭釵,特發此令,懸賞捉拿。」狄山略感無趣的道,他本以為是什麼國家大事呢,沒有想到皇帝會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勞師動眾。

袁良一聽也是一笑置之,這皇上還真是太寵這皇后了吧,只是一枚金釵,再讓人做一支不就可以了嗎?袁良不禁搖頭。

但是慕雅卻是緊緊的握住了手上的包袱,臉色也蒼白了起來,她沒有想到王岳竟然會對她如此用心,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過她什麼,但是她心中所想,他卻都一一收納在心。

她一直以為王岳從頭到尾都是在利用她,絲毫不曾顧及到她的感受,可是她的心,似乎他都明白。

什麼對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柳欣留下的釵!

「莫娘。莫娘,你怎麼了?」忽然袁良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那緊緊收緊的雙手,以為她又是身體不舒服,關切的叫著。

良久,慕雅才回過神來,她是莫娘,剛才是想事情想的太投入了。

「我沒事,我們走吧。」慕雅勉力一笑。

袁良卻是嘆了口氣道:「我們已經走了一天了,要不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吧。」他這話似乎不是跟慕雅說的,而是那個所謂的狄山。

果然狄山一癟嘴,但是還是什麼都沒說,放下了車簾,趕起了車。

他們停在一個較大的客棧門前,袁良先跳下了車,慢慢撫著慕雅走了下來,客棧里熙熙攘攘的,但是當看到慕雅的容顏時,聲音明顯就安靜了不少。

而兩人似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他們走了這麼長的時間,一路上,見到眾人的眼光似乎都是這般,都為慕雅的容顏傾倒。

忽的,一人一陣風似地從兩人身邊走過,撞得慕雅身子微微一歪,險些摔倒,幸好被袁良撫著,勉強站穩了。

「小偷!」忽的狄山喊了一聲,向外追去了。眾人此時像是才反應過來,紛紛對著小偷指指點點的,慕雅卻只是向著外面看了看,伸手摸向包袱,什麼都可以丟,唯獨銀釵不可以!

「啪!」

就在她不停的摸索的時候,突然一聲輕響,再次讓眾人一怔,瞬間客棧又是一陣寂靜。

只聽到銀釵在地上旋轉了一下,終於是落地了,而慕雅的手卻也僵在了半空,那個摸索的動作。

袁良的目光也死死的釘在了銀釵之上。

「他們是皇宮大盜啊!」

忽的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才醒過神來,紛紛圍了上來,他們也都看了張榜,那份額的確不少。

袁良也萬萬沒有想到,身邊的人竟然是朝廷通緝犯,怪不得要去北榕。

還有剛才聽到狄山說的消息的神態,只是他傻得以為她是病痛所致,她是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他?

慢慢的袁良鬆開了手,慕雅卻是彎腰撿起了銀釵,緊緊的握在手中,不管你們要怎樣,這都是我最後要保護的東西了!

俗話說得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時已經有人慢慢向他們靠近了。

但是慕雅卻沒有太多的恐懼,反正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只是見不到慕雪感到有些遺憾了。

忽的一拳打向了她的眉間,強烈的拳風盪起了她額間的碎發,就在慕雅以為自己要死了時候,忽然一個白影擋道了她的身前。

睜開眼,是袁良,他還不是沒有就這樣放棄自己,慕雅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一個萍水相逢的男子為她熱血奮戰著,心中就像是一顆枯木,突然發起了新芽一般。

「走!」

忽然她的身子被人一拉,急速的跑了出去,上了馬車,狂奔而去。

慕雅坐在搖晃不定的馬車裡,深深的感激著,剛才不經意的一瞥,她看到了他衣襟上的殷紅,他竟然受傷了,一柄軟劍就在他手中挽著劍花,白衣勝雪。

眼前不停的閃現著他的一招一式,一舉一動,彷彿每個動作都在眼前定格,在腦海里烙上印記。

「哷——」忽的一陣馬嘶,馬車停了下來,慕雅急忙抓住了車壁,但是身子還是不禁向前一送,差點跌了出來。

「下車!」

袁良不再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聲音也變得犀利起來,慕雅輕輕掀起了車簾,慢慢的走了出來。

但是她剛一落地,袁良的長劍便直直的向她刺了過來,身後就是馬車,她是無處可躲,一個慌亂,嘩。

包袱都落到了地上,裡面的首飾衣服也都紛紛掉了出來,還有一塊令牌。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劍尖又向著她近了一份,堪堪落在了頸上,微微泛涼,也微微疼痛。

慕雅抬頭,袁良眼中射出了濃濃的殺氣,紅紅的眼睛就像是他衣衫上的點點紅腥。

「噗——」劍又上前送了一點,但是卻是莫名的向下移了一份。

慕雅身子一晃,鎖骨處傳來的疼痛,讓她禁不住打擺,她不在是他的病人了,不在對她噓寒問暖了?

「說!」袁良閉上了眼,與其說他恨慕雅,不如說是恨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子付出真心,難道他受過的傷還少嗎?

「我。」慕雅看著痛苦的袁良,張了張嘴,她絕不是有意要瞞他,只是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我。我。」慕雅連著說了幾聲,但是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心中焦慮,忽然眼前一黑,卻是暈了過去。

袁良一見卻是慌了,剛才還是咄咄逼問,可是此時卻急忙收了手上的劍,急忙接住了將要倒下去的慕雅。

攬玉在懷,不禁頓時心中一盪,慕雅身上的脂粉氣息不斷地竄進了他的鼻孔,不禁讓他有些血管膨脹。

「袁良,原來你們在這?」忽的身後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袁良回頭,只見狄山已經趕了過來,見到他懷中的慕雅眉頭不由得挑了挑:「喲,怎麼這麼快就泡上了?」

他語氣輕佻,讓袁良心中一陣不快:「你說話注意點。」

袁良和狄山其實是相識已久的朋友,只是兩人打賭,狄山輸給了袁良,便充當隨從一個月。

狄山走近,忽的眉頭緊鎖,盯緊了地上的銀釵,又看了看袁良懷中的慕雅,驚訝的道:「難道。難道她就是皇榜上的盜賊?」狄山探尋的上下打量著。

袁良卻是沒有心情跟他說這些,輕輕的將慕雅扶起,交到了狄山的手中道:「照顧好她。」

狄山伸手扶住了慕雅,但是慕雅的身子柔軟,讓狄山有些不敢碰,平時他習慣出言調戲女孩兒,但是要他真的與女孩接觸,卻都是規規矩矩的。

袁良彎下腰,輕輕的撿拾著地上的衣物和銀子,所有的東西都撿起來,還有一支銀釵,當他的手想要碰觸它的時候,卻不禁顫抖了起來,這難道就是皇后的心愛之物?

「好了沒有?」忽然狄山像是有些不耐煩了,將昏迷不醒的的慕雅交給他,還真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

「好了。」袁良也是不快的應了一聲,匆匆的走到了過來。

「把她弄醒吧,不然我們就沒有辦法上路了,我們的馬車已經沒有了。」狄山埋怨的說著。

袁良卻也是皺了皺眉頭,但是他說的卻不無道理,他伸手,輕輕將手搭上了慕雅的腕間,把起了脈。

忽的他眉頭一皺,從慕雅的脈象上看,慕雅卻是因為心力交瘁,鬱郁成疾而致,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悲憫,他皺眉拿出了懷中的銀針肅聲道:「扶好她。」

狄山知道他要為慕雅施針,臉上也斂去之前的嬉笑,認真了起來。

片刻下來,袁良終於停手,靜靜的看著慕雅,慕雅卻是眉頭緊鎖,怎麼都不肯醒來,這可是難為了狄山,但是他也不能就那樣放著慕雅不管,所以心中不停的念叨著,快醒吧,快點醒吧,我很累的。

忽的慕雅一陣低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但是看到自己正被狄山攬在懷中,不禁心頭一慌,「啪」的一聲打到了狄山的臉上,順勢將他推到了很遠。

「你想做什麼?」慕雅的聲音虛弱,伸手指著狄山問道。

狄山卻是狠狠的皺了皺眉,攥起了拳頭:「我想幹什麼?我讓你知道我想幹什麼。」

說著竟然又一步步向著慕雅逼近。

「好了,不要鬧了。」忽的袁良大喊了一聲走了過來:「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狄山聞言冷哼了一聲,才慢慢將拳頭放了下來,掉頭走了。

袁良因為剛才的事情也是心中不快,跟上了狄山的腳步,走在了前面,慕雅卻是獃獃的愣在那裡,兩人似乎對她都不在友善起來,但是袁良卻還是拿著她的東西!

慕雅遲疑了一會,還是跟了上去,但是兩人走得很快,慕雅一會便氣喘吁吁起來。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袁良不禁也減緩了速度,狄山卻是臭著臉嘀咕了一句:「真是個麻煩。」

「袁公子。」忽然慕雅停住了腳步,遲疑的叫了一聲。

兩人紛紛住了腳步,轉身逆著光看著她,等著她下面的話。

「我。我不想在拖累你們了,謝謝。你們幾日的照顧。可是我。」慕雅想走,有想要回自己的東西,但是說著卻有些語無倫次,竟然不知該怎麼表達。

袁良也是猶豫不決的看著她,他們的確是沒有必要在帶著慕雅上路,而且說不定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他袁良卻是一直以悲憫之心著稱,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把東西給人家啦,人家不喜歡與我們通行了。」忽的狄山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抓過了袁良肩上的包袱,走向前遞到了慕雅大的手中:「好了,我們也只是萍水相逢,好聽的話我也不會說,你走吧,再見。」

狄山將包袱放到了慕雅的手中,便轉身揮了揮手,拉起愣在一旁的袁良大步向前走。

袁良沒有辦法,低頭走著,但是心中還是惦記著慕雅,害怕她一路上沒什麼照顧,別說是去北榕了,就是能不能走出這蓉城就是問題。

「我聽到她在叫我。」忽然袁良走了走腳步停了下來,狄山卻是很不耐煩的回過了頭:「老兄啊,是你自作多情了,不要管她了,我們還是趕路要緊。」

狄山也聽到後面有急促奔跑的聲音,正一點點向他們走近,撲通。

猛的他心中咯噔一跳,她摔倒了。袁良也聽到了,不禁都回頭怔怔的看著。

慢慢的慕雅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她的衣衫上已經有一塊一塊的灰塵了,看來她不是之摔倒了一次。

「等等我。」慕雅口中呼著,不停的向這邊趕著,兩人卻是眉頭都微微皺了皺,停在原處。

「終於趕上你們了。」慕雅氣喘吁吁的說著,輕輕的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息著,袁良見狀,不禁姘起二指,輕輕的在她背上一點,幫她順著氣。

「謝謝。」慕雅不知道為什麼袁良會對她這麼好,剛看到銀釵的時候,明明殺她的心都有了。

「不客氣,你。找我什麼事?」袁良問道。

「嗯。」慕雅輕輕點了點頭:「你可不可以把它還給我,它對我真的很重要。」慕雅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袁良卻是聽不懂她的話一般,問道:「什麼東西?」

「銀釵。」慕雅低聲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袁良卻是將頭轉向了一旁,看向了別處。

「袁良!」忽然慕雅有些急了,提高了聲音道,原本一旁的狄山並不在意,只是四處看著風景,但是卻被慕雅的這聲叫給吸引過來了。

「怎麼了?袁良,你那人家東西了?」狄山瞬間插了進來,好奇的問著,但是兩人卻是誰都不肯說,只把他一人涼在一旁。

「你。怎樣才肯給我?」慕雅忽的壓低了聲音,不管怎麼樣,都是自己有求於人。

袁良看到她急切的神情,卻是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道:「我只是想將它物歸原主,至於你,我可以不追究。」

「你。」慕雅啞然,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跺了跺腳道:「你。過來!」說著慕雅獨自走到了一旁。

狄山好奇的看著兩人,袁良也想不出慕雅要他過去做什麼。

「她。要你過去。」狄山見到袁良不動,卻是先前捅了捅他的胳膊道,袁良白了他一眼,卻也是什麼也沒說,走上前去。

「你有沒有聽說過,昔時的西晉王和九龍杯的事,西晉王丟了九龍杯,卻又抹不開面子要別人給他滿世界的找,所以謊稱是丟了玉璽。」慕雅說著白了他一眼,袁良卻是驚怔的看著她:「難道你是說。」袁良驚得有些說不話來,又上下的打量著慕雅:「難道你是。」

「給我吧。」慕雅向著袁良伸出了手,袁良卻還是愣在原地。

「把它給我吧,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慕雅輕笑著道。

「卑職參見公主!」

忽的袁良雙膝跪地,向著慕雅拜了下去,慕雅一陣慌張,不禁連連後退:「你在做什麼?」

「你說她。就是慕雅公主?」狄山認真了起來,慢慢的走了過來,看著地上的袁良問道。

「快快跪下。」袁良拉著狄山道。

「我不是。」慕雅反駁著身子轉向了一旁,此次她只是想悄悄見一見慕雪就好,不想又搞得滿城風雨。

「公主。」袁良卻是辛苦的膝行著,狄山看到認真的袁良也嚴肅了起來,單膝跪地道:「參見公主!」

慕雅閉上了眼,她不想做什麼公主,只是想要家人團聚,這便是她最後一個願望了,為什麼不管怎麼樣,她都擺脫不掉這個身份呢!

「你們不要這樣,先起身吧。」慕雅輕聲道。

「是!」兩人異口同聲。

「哷。」

忽的馬車一停,袁良的聲音傳來:「啟稟公主,現在已經到達我們北榕國界了。」

「好,辛苦你們了。」慕雅心中一陣歡喜,雖然對於眼前的這片土地她很是陌生,但是想著當年自己帶的父親就在這片土地上馳騁,馬上就要見到慕雪,心中還是有著莫名的激動。

她彷彿也能感受到,慕雪也正在某個地方迫切的等著她,等著她的見面。

「我們快些走吧。」慕雅有些急切,催促著,但是卻聽到外面半響沒有聲音,不禁打開了車簾,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大路上正有一群人佝僂的行走著,衣服都撕破了,臉上也是灰塵滿面,看的慕雅連連皺眉,怎麼?這就是北榕嗎?

「發生了什麼事?」慕雅不安的問著。

「卑職這就去打探。」袁良說著,微微一揖後退,向著那群人走去,一盞茶的功夫便回來。

「啟稟公主,卑職問過了,眼下有戰事發生,這些。這些是戰亂的災民。」袁良也沒有想到,他們剛剛離開兩個月竟然會有這麼大事情發生。

慕雅的目光卻是久久的看著他們,心中悲戚不已,戰爭都是為了什麼?受苦可都是平民百姓,緩緩的轉頭對著兩人道:「我們還有些乾糧,拿去給他們分一分吧。」

兩人猶豫了一會,慕雅的身體也是需要補充食物的,如果都分給他們的話。但是看到他們流離失所,飢腸轆轆的樣子,還是不忍心,有幾個還是個娃娃呢。

兩人慢慢拿出了乾糧,走向了人群,慕雅看著也是一陣欣慰,不管怎麼樣,在自己死前還能為百姓做點什麼,也是一件好事。

兩人也很快就回來了,眾人不禁紛紛對著這邊跪了下來,不停的膜拜著,卻讓慕雅心中的酸楚更深了一層,她能做的是那樣的微乎其微。

「為何又會起戰爭?」慕雅像是自言自語的問著,兩人紛紛搖頭。

「我們還是走吧。」慕雅輕輕的風放下了車簾,馬車又緩緩行走,一路上,他們又遇上了好多那樣的人,但是他們也要山窮水盡了,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給了,慕雅連連嘆氣,手上不停的撫摸著銀釵,那做工精緻,如果典當,應該也能值些錢的。

「停車。」慕雅突然看到路旁有一個當鋪,不禁喊了一聲,馬車也應聲而停。

「公主有何吩咐。」

慕雅輕輕打起車簾,輕輕走了出來,慢慢的從懷中掏出了銀釵,交到了袁良的手上道:「把它當了吧,換點吃的。」

袁良一愣,怎麼也不可去接那銀釵,他自是知道銀釵對慕雅的重要性,就是再怎麼困難也不能動的,他看著銀釵搖了搖頭:「公主。這個。還是收好吧。」

慕雅卻是搖了搖頭,將銀釵塞到了袁良的手中:「拿去吧。」

「讓開!讓開!」

就在這時,突然兩匹棗紅馬匆匆奔了過來,直直衝著慕雅的馬車。

袁良一見,忽的攬過慕雅向著一旁一閃。

「哷。」

棗紅馬驟然一停,停在了馬車前面,兩人不快的看著眼前的三人,馬鞭向了三人道:「你們是什麼人,靖王駕臨,還不趕緊迴避。」

三人看著趾高氣昂的兩人,皺起了眉頭,心中的怒火也熊熊燃燒著。

「退下,休得無禮。」噠噠的馬蹄聲傳來,也傳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

慕雅三人紛紛抬頭,只見眼前是一個威武的將軍裝束,一身盔甲,更是讓人生出一股敬畏之意,但是眼前的這人有些熟悉,她在哪見過。

忽的那人也開始打量起她,那張絕代的面容:「雅兒?」

司馬浩天驚呼的跳下了戰馬,眾人也紛紛下馬,司馬浩天匆匆的走到了她的身前,激動地伸手握住了她的素手:「雅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慕雅怔怔的看著他,遲疑地道:「浩天?」

見到司馬浩天點頭,面上也是萬分的欣喜,慕雅卻是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兩人竟執手凝噎,似乎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了,單單隻有兩人。

「你應該叫我皇兄。」司馬浩天突然輕輕一笑,寵溺的看著眼前的慕雅,她的容顏真的是跟記憶中母親的容顏一模一樣,甚至比母親還要美上三分。

「皇兄。」慕雅輕輕叫了一聲,雖然這個稱謂很是陌生,但是她也知道這都是要面對的,這不在是夢中。

司馬浩天點了點頭,漸漸的目光看向了她的身後,問道:「他們是?」

司馬浩天見到兩人的裝束並不像是什麼官員,而且汐汀也不會那麼容易讓慕雅與自己見面。

「參見大皇子!」兩人一聽,卻紛紛雙手抱拳,拜了下去。

這樣司馬浩天更是驚訝了,不解的看著兩人,朝廷他待的時日也不少,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兩人,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從他們的稱呼上看,像是並不知道眼下發生的事情。

「兩位壯士請起。」司馬浩天狐疑的看著兩人道:「不知兩位壯士怎麼稱呼?」

「草民袁良,狄山。」兩人說著又紛紛抱拳:「大皇子,這裡人多口雜,容后稟。」

司馬浩天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身前的慕雅道:「走,去我府上吧。」

慕雅點頭,她來的倉促,正不知該怎麼才能進宮,聽司馬浩天這樣一說,便欣然點頭。

「王爺……」忽然身後一人湊到了司馬浩天的耳邊說著什麼,但是司馬浩天卻是淡淡的道:「我自有主張。」

說著又向著慕雅一笑,牽著慕雅的手,走到了戰馬旁,想要將慕雅扶到馬上。

「大皇子,不可!」忽然默不作聲的袁良大步走向前來,但是還未走到司馬浩天三步內,便被司馬浩天隨從擋住了腳步。

「壯士要說什麼?」司馬浩天見到袁良面上的緊張的神色,也是不快的看著他。

「大皇子,之前草民為公主把過脈,她身體虛弱,恐怕經不起馬上顛簸。」袁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衝動,但是他真的是為慕雅擔心。

司馬浩天聽完臉色緩和了不少,動作也停了下來,凝重的點了點頭:「雅兒,要不你還是乘馬車?」

慕雅卻是轉身一笑:「不,雅兒也想騎馬。」

慕雅一直都有馬背上的情結,但是她是閨中女子,怎麼都不該這樣的拋頭露面,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自然不想錯過。

「好。」司馬浩天突然爽朗一笑,伸手將慕雅抱上了戰馬,自己也是輕輕一躍,上了馬,一扯鋼繩,馬兒便快速的跑了起來,眾人一見也紛紛跟在後面。

袁良卻是一直獃獃的看著兩人的身影,原來,只有那樣的男人才能使慕雅展顏,他心中唯有這樣的一聲嘆息。

「我們是不是也要跟上?」狄山見到袁良一直沒有動靜,不禁搖了搖頭問道,袁良點頭,駕車而去。

所謂的府邸很快就到了,但是卻不是那種奢華的豪宅,有的只是幾間簡陋的房間,慕雅見了不禁大惑不解。

「我……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大皇子了……」司馬浩天輕輕扶著慕雅向里走,一邊走著一邊道:「雅兒,雅兒。」

司馬浩天激動的叫著:「那時候我帶著父王的屍首回朝,便遭到了暗算,眼下更是淪為了反賊。」

慕雅一聽,身子不禁一顫,她知道,司馬浩天雖然面上說的輕鬆,但是握著她的手,卻是有著微微的顫抖。

但是她也找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她也是皇權爭鬥中的犧牲品,個中的煎熬也是明白。

「那……當朝者誰?」慕雅有些安奈不住,忽的問了出來。

「六弟。」司馬浩天仰天看了看,在北榕,除了那個在邊關一呼百應的司馬風瀾,又有誰有能力與他抗衡?

但是那也是他曾經最要好的兄弟。

眾皇子之中,他沒有什麼同胞之福,風瑤當年就早早離他而去,也只留下他一個骨肉,但是幸好那時還有風闌,一個彼此不離不棄的玩伴。

可是沒有想到今日卻是兵戈相向。

慕雅低下了頭,她忽然想起了路上見到的災民們,他們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場戰亂?

「雅兒,你在怪我嗎?」司馬浩天見到慕雅低下了頭,臉色蒼白。

當年也就是因為兩國交戰,才會令風瑤失蹤,也累了慕雅一生,她心中應該痛恨這些吧?

慕雅緩緩抬起了頭,眼中濕潤:「不……我不知道。」

北榕之事她自然沒有什麼說話的權利,但是她也不忍心看到勞苦百姓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可是生在皇權之下的她也深知他們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看著慕雅眼中的淚搖搖欲墜,司馬浩天心頭不禁泛起一絲疼痛,她真的跟母后一樣,一樣的悲天憫人。

輕輕捧起了慕雅的頭,端詳著:「我答應你,只要救出慕雪和蘇螢,我就息戰。」

「雪兒?」忽的慕雅猛的一抖:「雪兒她……她怎麼樣了?」慕雅一顆心猛的提了起來,妹妹,那才是她的一心所系!不禁緊緊的揪住了司馬浩天的衣襟,像是受驚的小獸。

司馬浩天看到緊張的她,不禁抬手撫上了她的背:「雪兒……雪兒她……只是還在皇宮中,沒有大礙。」

司馬浩天說著雙手也漸漸收緊,他之所以能夠活到今天,也是慕雪搭救,但是以司馬風瀾的性子,如果知道了此事,又豈能善罷甘休!

「姐姐,救救我……姐姐,我好痛啊……」

忽的慕雅驚醒,睜開了眼,輕輕起身,衣衫竟然濕了一片,都是被冷汗濕透的。

隱約的她看到了慕雪空洞的一雙眼睛,只剩一雙眼睛了,但是眼中有的卻都是惶恐和無助一遍遍的叫著她。

「雪兒……」慕雅輕輕的捂上了臉龐,她有心無力。

幾日下來,她一直都是跟著司馬浩天東奔西走,看著戰爭的殘酷和血腥,那樣的血肉橫飛,彷彿她一閉眼,就能聞到那股慘烈。

可是她又不能不面對,或許慕雪就在那些成千上萬的刀影的後面,苦苦等著有那麼重見天日的一天。

她矛盾著,痛苦著。

「雅兒,你又做惡夢了?」慢慢的一個人影拿著燭火輕輕的走了過來,慕雅抬頭,是司馬浩天,看到他眼中的血絲,不禁暗想,想來他也是幾日都沒有睡好吧。

忽的她輕輕一笑,搖了搖頭:「我沒事。」

司馬浩天還是走了過去,輕輕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既然我們都睡不著,不如說說話吧。」司馬浩天提議著。

慕雅點頭,他們雖說是兄妹,但是卻彼此都是那樣的陌生,對於他們來說,出了流著同樣的血液能讓他們有著一樣的沸騰之外,其他都是冰的。

「記得小時候,母后在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會給我講故事。」司馬浩天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似乎正如傳說中那樣,人死之後便會化作天上的一顆星星,而他一仰頭,便能看到風瑤在對他微笑。

「是嗎?」慕雅頓時也有著一絲的嚮往,每次聽到周圍的孩子說起自己的母親似乎都能看到這樣一副神情,那時的她就十分的羨慕,也時刻期盼著,有一天,柳欣也會那樣對她,但是她盼了二十年,沒有。

記憶中的母親對她只有不斷的要求,會說一些讓她似懂非懂的處世之道,卻從來不會像倍的母親那樣攬她入懷,為她講動聽的故事。

柳欣在她的印象中都是冰冷的,對她如此,對雪兒更甚。

或許這就是導致她今天的性格吧。

司馬浩天看到慕雅臉上的期盼之色,不禁回憶著風瑤當年的語氣,慢慢講來:「很早很早以前,天上住著一個玉皇大帝,她有七個女兒,每個女兒都是聰慧過人,可是雖然天上的日子是無憂無慮,但是卻也是平淡無奇,幾人實在是無趣,便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人間。」

「七人便時不時的會到人間走一趟,有一次,最小的七仙女下凡之時,看到忠厚老實的董永,不禁芳心暗許,要槐樹精為他們做媒。」

「但是總是天不遂人願。」司馬浩天看著聽得入神的慕雅話鋒一轉:「天庭很快就發現了七仙女私配凡人,勢要拆撒姻緣,仙人不能通婚。」

「天庭怎麼處置他們了?」一個老套的故事慕雅卻聽得津津有味,她要的不是故事本身,卻是這種氣氛,她喜歡司馬浩天對她的無限寵溺的那種眼神。

「七仙女被抓回了天庭,兩人不得見。」司馬浩天聲音低了下去,忽而又道:「可是天無絕人之路,董永好人終得好報,原來一直跟在他身邊任勞任怨的老黃牛竟然是頭神牛,就在他整日消沉的時候,突然對他開口說話:『你披上我的皮,便可上天去找她。』」

「董永聽了他的話,擔起兩個孩子,便飛身上天,說要找王母娘娘理論,他們是明媒正娶,有三媒六證的。後來……」司馬浩天說著突然心中一陣難受,眼睛也濕了,他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在一個聽過千百遍的故事中流淚。

「後來怎樣?」慕雅看到他的異樣,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司馬浩天抿嘴一笑低下了頭道:「後來王母也知道自己理虧,但是提出一個條件,要想娶她的女兒,就必須能夠有一技之長,讓她以後可以放心。而她給牛郎的題目就是,各憑本事,讓王母追不上他。」

「王母這是欺負人。」忽然慕雅孩子般的打抱不平,司馬浩天卻是笑著看了看她道:「你別急,我還沒說完。」

「七仙女知道此時,便偷偷的見了牛郎,告訴他,王母是一個很會過日子的人,要他拿著許多東西,一邊跑一邊扔,不出意外,王母定然會捨不得的撿起來。牛郎聽后,信心滿滿的應戰了,果然如七仙女所說,王母忙不顛的拾著他仍的東西,可是就在他欣喜的時候,王母忽的拔下了頭上的金簪,劃了一條銀河,而牛郎便再也過不來,見不到七仙女了。」司馬浩天說完垂下了頭,他真的好怕,好怕再也見到慕雪了。

雖然他知道他不像牛郎那樣有著理直氣壯的理由,讓上天給他個說法,但是他的心中還是會時時刻刻的祈求著,不管結局是怎樣,定要他在看一眼慕雪,看一眼那個黃昏熱舞的的春碧!

「總還會見面的!」忽然慕雅伸手緊緊握住了司馬浩天的手,司馬浩天抬頭,感激的看著她,原來她知道。

兩人像是相互打氣一般,相視一笑點頭。

「時候不早了,我的出去看看了。」司馬浩天突然覺得屋內壓抑得很,像是有些透不過起來,是真有那麼多的神話要人緬懷嗎?不是,他們只是想要找個神話來安慰自己,不要讓自己絕望,告訴自己,只要向前看,都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皇兄……」看到欲走的司馬浩天,慕雅突然不舍的叫了一聲,她突然發現,在這無盡的夜裡,有個人說說話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司馬浩天回過了頭,輕輕一笑:「好好休息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慕雅低下了頭,輕輕撫摸著手上的玉,其實她是想告訴他,他的玉佩落到那裡,準確的說,應該是慕雪的,只是素手撫上,玉佩已經不是完璧了。

上面只有最末的三個字來:舞風華。

輕輕的將玉捧至胸口,似乎都能感受到慕雪的氣息。

慕雅輕輕躺了下去,似乎閉上眼就能看到慕雪在輕輕的對著她笑,姐姐,姐姐的叫著她。

就要見面了,慕雅輕輕的對著那個影子道,就要見面了,你等我。

天氣有些冷了,慕雅輕輕的拽了拽身上的被子,身子也向裡面縮了縮,蜷起了身子。

這天她睡得很香,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甜的夢。

夢中的她正牽著慕雪的手,看著遠遠的春色盎然,一望無際的草色,還有那鶯歌燕舞。

「看,那邊。」慕雪抬手指著不遠處的柳枝,欣喜的叫著,慕雅看去,柳枝已經開始泛綠了,冒出了點點的新綠,兩人牽手走了過去,靜靜的仰頭看著。

「姐姐。」慕雪孩子般的叫著她,有著歡喜,有著依戀。慕雅驀地也是心頭一陣甜蜜,很久沒聽她這樣叫過自己了。

「你過得好嗎?」慕雪輕輕歪頭,靠在了她的肩上,細細的問著。

慕雅輕輕的笑著,幾年的生活似乎已經在腦海中翻騰了起來,但是過濾到嘴邊也就只剩下了兩個字:「很好。」

真的很好,眼下見到慕雪了,又有什麼不好的呢?畢竟過去的就過去了。

「你呢?」

「我也很好。」慕雪輕輕的盪起了手,但是慕雅卻覺得肩上一涼,微微轉頭卻看到慕雪眼角閃爍著點點的淚痕。

「我很高興遇上了他,能讓我忘記自己。」慕雪輕輕的說著,眼睛看向了遠方,他的臉龐似乎就在眼前,看到她投過來的眼神,微微的笑著。

慕雅輕輕的點頭,那可笑的一幕也在眼前回蕩:「我……我們……」慕雅說著卻欲言又止,似乎他們之間的事情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說明白的。

慕雅只是歪頭看向了遠處的王岳,還是此時的王岳比較可愛,沒有了之前的內憂外患,他也可以舒心一笑了。

哥哥是不是也一樣呢?

她看到遠遠的司馬浩天正和王岳不知說著什麼,時不時的還有爽朗的笑聲傳過來,聽得兩人也都是心情一暢。

這是不是就是他們希望的結局呢?

汐汀和北榕百年修好,百姓安居樂業,百廢俱興,而她也能與慕雪相偎相依,也算是共享天倫了。

「雅兒……」忽然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喚她,她不禁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跟她有著九分相像的美婦,正遠遠的看著她,陽光下眼角浮動的,那是淚滴嗎?

「雅兒,這是你母后啊,快過來……」

那是司馬羈宇,他在向她招手,慢慢的慕雅起身,向著兩人走去,這就是她的母親,那個風華絕代的母親?她有些遲疑,但還是慢慢的向她走去,風瑤也是張開了雙臂,輕輕的擁她入懷,輕輕喚著她的名字,慕雅也是鼻子一酸,叫道:「母親……」

雖然生硬,但是風瑤卻很是受用,司馬羈宇也是十分的高興,慢慢的,司馬浩天和王岳也走了過來,看著幸福的慕雅。

「姐姐。」一聲輕喚,幾人紛紛回頭,慕雅一怔,那是——柳欣。

「娘!」慕雅激動的叫著,回身攬過了柳欣,但是下一瞬卻有些尷尬的看了看風瑤,風瑤卻是不怎麼在意,輕輕的拉起了兩人的手道:「欣兒比我這個母親稱職多了……」

柳欣卻是輕輕的低下了頭,她想起了慕雪,不知道此時她在哪裡,過得好不好,對於慕雅她是盡心了,但是卻是虧欠著慕雪。

「娘……」慕雪卻是再也坐不住了,急速的跑了過來,但是當她走近柳欣時,卻忽然又慢了下來,眼前的柳欣是不是對她還是有距離。

「雪兒,來啊……」

直到柳欣輕輕的喚著,慕雪才輕輕的抱住了她,而這個擁抱卻長久的很,像是一個遲來的擁抱,從她剛剛懂事起,或者從她認識葉秋起,她們已經在各種的互不相讓中失去了好多。

誰都不願破壞她們。

「方忠。」忽然風瑤驚呼一聲,幾人才抬頭看去,慕雅看到那個養育了自己一十八年的父親,忽的有著千言萬語,但是卻都凝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柳欣卻是拉著慕雪的手,輕輕的向他走去。

「微臣參見皇上,君上。」方忠走近,跪拜,柳欣和慕雪也盈盈矮身。

王岳和司馬浩天卻是輕笑的看著,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今日只是出遊,不分君臣。」

「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麼?走吧!」忽的司馬羈宇大笑著走了過來,輕輕揮了揮手道,眾人也都互看了一眼,攜手一笑,向前走去。

「啊!這牡丹開的真好!」忽的慕雅看到了不遠處的牡丹,不禁奔了過去,輕輕的放在鼻尖上嗅了嗅道:「綠艷開且靜,紅衣淺復深。」

王岳輕笑著看著她,但是轉頭卻看到慕雪正捧著一束梅花,靜靜閉上了眼,輕輕的嗅著花香。

此時或許只有司馬浩天才懂。

已是蒼茫看不真,人間處處絕凡塵。且從曲膝虔誠跪,祈我梅花一瓣身。

「夢裡春風相媚好,一夜花開,一捧花開巧。素麵紅衣許懷抱……」輕輕的耳邊傳來了司馬浩天的聲音,暖暖花香……

晴空萬里,幾朵白雲在悠閑地晃來晃去,一陣南風刮來,吹得人暖暖的,像是一隻溫柔的大手撫摸著你。

「雪兒,你快下來吧,小心呢。」一個小女孩抬頭望著高處的另一個小女孩關切的道,

但是那個被喚作雪兒的女孩卻是不在意,一邊看著外面的大好的景色,一邊不時的回過頭跟著她說一些外面的景色,

「看,那樹上竟然長毛毛蟲了。」她興奮著,終於看到了綠意了,興奮的根本不看腳下,而牆下方的女孩卻是為她提心弔膽的,時不時的驚呼著。

「雪兒,你下來!」

忽然一聲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慕雪猛的回頭,不料腳上一滑,雙腳一空,身子向後一仰,整個人竟然就要摔了下來。

慕雪一陣驚呼,但是就在下落的時候,慕雪突然雙腳在牆壁一借力,頓時阻去了不少的力道,但是卻沒有改變下落的勢頭。

一旁的柳欣看著卻是一陣心驚,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小小的慕雪竟然會有這樣的身手,而且她的韌性也很好,絕對是一個練武的好材料。

慕雅一見,卻急忙跑上前去,她想接住慕雪的身子,但是當她趕過去的時候,只見柳欣已經早已把她託了起來。

慕雪仰頭看著柳欣的一臉鐵青,整個身子也都僵了起來,慢慢的柳欣將她放到了地上,兩人互看了一眼,都低下了頭,等著狂風暴雨。

「為什麼要上去?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柳欣豎著眉頭問著慕雪,慕雪卻是不服氣的抬頭:「是母親喊我的時候,我嚇到了,所以才會摔下來的……」

「呵呵,你竟然還有理?」柳欣看著小小的慕雪,沒想到她竟然還有理由反駁:「一個姑娘家,爬那麼高做什麼?知不知道禮儀?」

「娘,是我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忽然慕雅抬起了頭,害怕的看著柳欣,柳欣卻是揚了揚眉:「怎麼?你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好,改天我帶你們出去玩就是,但是這樣爬牆是不對的,知道嗎?」

柳欣矮下身,輕輕的拍了拍慕雅的頭道,慕雅點頭:「知道了。」

「那你去玩吧。」柳欣輕輕笑了笑,慕雅也是溫婉一笑,拉起慕雪的手道:「走,我們去玩去。」

但是沒有想到柳欣一見到慕雪,她的臉色便刷的一變:「雪兒不能去。」

慕雅不解的看著柳欣,悻悻的放開了慕雪的手,慕雪更是萬分委屈的看著柳欣,但是柳欣卻沒有一絲的緩和,用力拉過了慕雪的手厲聲道:「走!你跟我來!」

慕雪含淚看了慕雅一眼,不快的跟著柳欣走了,慕雅擔心的看到兩人離去的背影,沒有離開,而是忐忑的跟了過去。

一路走著,慕雅看到柳欣將慕雪帶到她的房間,閉上了門,甚至是幾個侍女都被趕了出來,趁眾人不注意,慕雅慢慢的靠近了門旁,將耳朵貼到了門上,靜靜的聽著裡面的聲音。

「啪!說你資質平庸,成不了大器!說!」柳欣一手拿著藤條狠狠的打向了慕雪,但是慕雪卻是毫不低頭,緊閉著嘴。

「說不說!」

啪的又是一下,慕雪身子有些歪了,雙手撐在地上。

「我資質平庸,成不了大器。」稚嫩的聲音說著,就是此時的柳欣才微微鬆了口氣,但是手上的藤條還是又一次的揮向了慕雪的後背。

「記住今天的話。」柳欣將藤條向一旁一扔,像是帶著哭腔一般的說著,慕雪卻也不說話,直直的跪在那裡。

慕雅在門口看著一切,覺得母親對雪兒太無情了,哪有人叫自己的孩子說什麼自己的資質平庸,成不了大器的?

她慢慢低下了頭,很是不理解。但是當她再次向裡面看的時候,卻發現,柳欣竟然坐到了一旁,默默的垂著淚,頓時她的心也覺得好難過。

只是她一時貪心,竟然累的妹妹挨打,母親垂淚,輕輕的推開了門,慢慢的走了進去。

柳欣猛的一驚,急忙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站了起來,皺眉的看著她:「你來做什麼?」

「我……」慕雅輕輕的跪在了柳欣的身前:「雅兒知錯了,雅兒不該惹娘親生氣,但是請娘親饒了妹妹吧。」

慕雅說著看向了一旁的慕雪,匆匆一瞥,竟然看到她薄薄的衣衫下,竟然隆起高高的血痕,那一定很疼吧。

但是柳欣只是輕輕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在慕雪身上遊動,眼神有些複雜,琢磨不定的看著慕雅道:「人犯了錯誤,就要接受懲罰……所以你以後……以後也要乖乖的……」

隱隱的,柳欣的眼角里又蓄滿了淚,她不知道該怎樣跟她解釋,又怎樣才能說服慕雪,讓她放棄。

慕雅點頭,在柳欣的攙扶之下慢慢起身,但是她最擔心的卻是慕雪,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會那麼生氣,對慕雪那麼凶。

順著慕雅的眼神,柳欣也看向了慕雪,她知道她身上一定很疼,但是看著她微微垂下的頭竟然一點都沒有哭,柳欣心中不禁長長嘆了口氣,看到今天的慕雪,她不禁也就想起了當年的自己,自己認準了一件事,便就是這樣,九頭牛都拉不過來。

但是此時的她也一樣不信那個邪,非得要慕雪認錯不可。

「雅兒,你先出去一會兒,娘要和慕雪好好說說話。」柳欣輕輕的拉著慕雅的手,將她領到了門口,慕雅極不情願的走了出去,回頭又看了柳欣一眼道:「妹妹還小,娘親不要太怪她。」

柳欣輕輕一笑,她實在是被慕雅的話逗樂了。

輕輕關上門,她又走到了慕雪的身前:「你仔細跟我說,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柳欣剛才看到了慕雪身上的武藝,便開始問她是誰教給她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慕雪竟然守口如瓶,直到她開口詐她:「是不是一個紅衣的大哥哥?」

慕雪驚訝的看著她,微微的點頭。

問到這,柳欣心中便是瞭然,定然是葉秋,葉秋是誰,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但是正是因為知道他是什麼人,所以才不願讓慕雪走這條路,這條路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一條萬分艱險的路。

「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見他。」柳欣嚴肅的走到慕雪身前命令著,但是慕雪卻是委屈的抬起了臉,委屈的淚一直都在眼眶中打著轉,但是看著眼前憤怒的柳欣卻是很不情願的點了點頭,直至這時,柳欣才慢慢扶起了她,輕輕的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前。

「疼不疼?」柳欣輕輕的掀開了慕雪的衣衫,看著雪白的肌膚上腫起了高高的血痕,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了,紛紛的下落。

慕雪似乎也被這一聲問的更加委屈了起來,她就不明白,為什麼母親不讓她跟著紅衣哥哥習武,她喜歡那樣飛來飛去的感覺。

而且紅衣哥哥還誇她很有天分,只要跟著他,以後必定是會有一番作為的。

這句話,她只聽父親和教書的先生說過,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是不是那樣的選擇,便有了現在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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釵頭鳳:錯嫁雙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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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人間久別不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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