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顏面掃地
顧明雲看過去，只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女人在盯著自己，通身的打扮都很貴氣，氣勢洶洶神色陰冷。
距離挺近的，只是她在暗處，陳飛星沒有看見。
而這個女人讓她覺得很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顧明雲下意識拽了一下陳飛星的袖子，悄悄指了一下，小聲問：「陳飛星，那是你媽嗎？」
話音剛落，她感覺陳飛星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和母親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陳飛星好像反應不過來了一樣，連招呼都不打，直接朝那個女人快步走過去。
「媽！」陳飛星只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被打斷。
「你還是我兒子嗎？」
顧明雲見那女人狠狠地盯著陳飛星這麼說，那語氣冷極了，叫人心底生寒，冰凍三尺。
顧明雲不明所以，一時竟不知自己該不該開口，扭頭去看母親，只見她也變了臉色，沉下了一張臉，默不作聲。
「媽，你認識她嗎？」顧明雲小聲問。
「不認識！」黃欣一口否認。
她直覺這裡頭有秘密，可陳飛星認識這麼久，陳飛星和自己媽媽都非常熟了，可到現在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陳飛星的母親，甚至他都很少提起自己的母親。
這隻能是陳飛星刻意為之，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在隱瞞些什麼？
而陳飛星那邊好像起了爭執，他的母親似乎是要過來，可陳飛星擋在前面，死死攔著她不讓她過來。
陳飛星的母親顯然是氣急了，狠狠地推了陳飛星一把，怒道：「你有種，長大了是吧？連媽都敢攔？」
這麼一吼，旁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們，立刻就有好事者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顧明雲見狀心裡更是疑惑，準備上前去勸勸，心裡想著這才說了兩句就要打起來的母子也太少見了吧！
可才走了一步就被母親拉住，「明雲，聽話，別過去！」
「為什麼？」顧明雲不解。
「人家家裡的事，你有什麼立場去調解呢？」
黃欣說著，沖她使了個眼色，趁她懵懂之際將她拉遠。
於是只遠遠地聽到陳飛星的母親繼續說道：「我說呢！畢業演出這麼重要的場合，你不邀請我來，不跟我說，要不是我自己買了票過來，都發現不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然是撒潑指責的姿態了，貴婦的形象全然不顧。
陳飛星難堪極了，這周圍不乏有認識他的人，都遠遠觀望著，讓他無地自容，只能服軟，「媽！別鬧了，有什麼事咱們回家說，給自己留一些體面，也給你兒子留一些臉面。」
「你……」母親張婧指著他，正要發作，陳飛星便上前抱住她，道：「媽，回家吧，回家吧！」
「撒手！」張婧怒道，一抬頭卻見兒子那一雙乞求的眼，水汽朦朧，彷彿下一秒就碎了。
他說：「媽，我求你了，別過去！」
少年人好面子，但心靈卻遠不及他所表現的強大，大庭廣眾之下，他的面子折辱盡了，像個笑話似的被人圍觀，尊嚴掃了一地。
可那個人是媽，他能怎麼辦？
只能求她，求她原諒，乞求她不要傷害另一個無辜的女孩。
陳飛星不知道暴怒中的母親還能不能理解他此刻的難堪，他也不知道母親那一瞬間的沉默和愣神是因為什麼，他來不及思考，只能瞅準時機半擁著她帶她離開。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在圍觀者的莫名其妙中收場，來的快去的也快，吃瓜群眾很快就散了，唯有顧明雲陷入深深地沉思。
陳飛星的母親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在她身上，她看不到屬於母愛的光輝，而是極尖銳的暴躁與自私。
「明雲，你之前不是說今晚還要和同學們一起去聚餐嗎？還去不去啦？」
聽到母親的呼喚，顧明雲這才從思緒中走出來，想了想，說：「還去呢，媽，要不我先送你去車站？」
於是顧明雲送母親黃欣去校門口乘公交，一路上母親不停地囑咐她注意安全，不要過量飲酒，顧明雲嘴上一一應承著，可神情卻明顯是心不在焉。
這種心不在焉的情緒蔓延了一路，從學校到聚餐的餐館，又跟著大部隊回到學校，到了寢室，慢慢發酵成一種不安的，焦躁的情緒。
室友們都已經醉醺醺的了，人在極度的緊張過後往往需要更極度的放鬆，所以今晚除了顧明雲無一例外，班上的同學一個比一個嗨，都喝了不少的酒，最後緊趕慢趕趕著最後一趟公交車回學校。
顧明雲把醉鬼們都安頓到各自的床上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今晚的陳飛星讓她覺得陌生，和她理解中的那個張揚奮進的少年全然不同。
好像褪盡了一身的少年傲骨，只剩下妥協，也不得不妥協。
而這樣妥協的背後究竟會放棄些什麼，是他們之間的友情？亦或是她的愛情？
顧明雲不得而知。
「怎麼辦？」顧明雲輾轉反側，她躺在床上，眼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半，對面的床鋪上傳來輕微的鼾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分外明顯，也分外折磨人的神經。
大家都睡熟了，而顧明雲的卻越來越焦慮，她的直覺告訴她：你該做點什麼，你必須要做點什麼！
可是究竟要怎麼做？顧明雲拿不定主意。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像是剛剛跑完八百米的感覺，亢奮並且疲憊著，心臟猛烈地敲擊，逼迫著她往前走，不能停下，彷彿一旦她停下就有可能會猝死。
給自己爭取一把！
顧明雲對自己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都到分別的時刻了，再也沒有猶豫的機會了，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就像織綉說的，他們兩個的情意已經明顯到了周圍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那麼她成功的幾率是很大的不是么？只要她勇敢一點，就往前走一步，就一步！
抱著這樣一種自我安慰的心理，顧明雲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拿出了手機，進到了和陳飛星的聊天主頁。
此刻所有的不安和疑慮奇迹般的消散了，她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執著地、專註地敲下了藏在她心裡最深處的那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