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網魚 07

「你不是笨蛋，也不是傻子，你很精明，何必明知顧問？我從未想過取而代之，我想要的，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的王座。」

「桀驁的語氣，久違了。你想說，你想要的不是我的王座，是新的規則，新的地獄？你憑什麼認為，你可以掌控新的地獄？依附你的鬼差已悉數被我擊潰，你成了我的階下囚，她也被困火海地獄，你還有別的出路嗎？」

「我的計劃出了紕漏，並不代表我是錯的。」

「凡人常言，成為王，敗為寇，輸了那便是錯了。你將會被遺忘，我將會被銘記，這不是早就註定了嗎？」

「區區凡人，不過百年壽命，有的還不足百年，他們說的話能信嗎？」

「夠了。」小鬼顯然失去了耐心，道，「就不扯別的了，回到正題上，你作為臣子，以下犯上，我該怎麼處罰你呢？」

聞言，蔡學君閉上眼，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小鬼在試圖窺探他的心思，想要給他最出乎意料的結局，而那個結局一定不是他想要的。

「我倒是有個好辦法---一個辭舊迎新的方法---既能滿足你的私慾，又不會讓我覺得無聊---你一定會滿意的---」

唇角上揚，新的計謀醞釀發酵。

——

有風聲傳至火海，逆賊逃脫，殺了閻王，鬼差無法阻攔。沒多久，就聽見地獄之崖上的鬼差一個接一個，慘叫不斷。

「兄長？」

全身浴血，確實是蔡學君。

蔡學君跳下火海，托住尹小蔥的腰，將其帶回地獄之崖。鬼差來阻攔，蔡學君以泥沙為武器，擊退鬼差。

「走---」

他回頭去拉尹小蔥的手，尹小蔥卻反手扎進他的心口，抓住他鮮活跳動的心，隨後含淚控訴道：

「你又騙我！你不是他！」

蔡學君怔了片刻，隨後嗖地一聲顯露原形，正是閻王小鬼所化。

「時至今日，你還想騙我！」

直到現在，他還想故技重施，實在可恨！

「是的，我在騙你，我一直都在騙你，可你若信了，那就不叫騙。」小鬼握住她淌血的手，道，「尹姐姐，我真的只是他的影子嗎？你應該知道，你只是他最親近的人，不是他的愛人。你還記得黎近人嗎？像黎近人那樣，有勇有謀的女人，才是他心中至愛。你雖然也不笨，但論權謀，還是差了些。」

「閉嘴！」

她不想聽這些，她不想聽！

「你如果真想讓我閉嘴，直接捏碎我的心，我就會永遠消失。」小鬼說，「可是尹姐姐，你真的下得去手嗎？」

「我為什麼下不去手---我---」

為什麼下不去手！

為什麼抖得厲害！

到底在猶豫什麼？

小鬼如此可惡，早就該死了！

「我沒有殺他，如果你想跟他去人間，我願意成全你們。但是尹姐姐，問題是去了人間又能如何？他不會愛你，他永遠都不會愛你---」

「閉嘴！」尹小蔥一使勁，小鬼的心上便出現了裂紋，「要不是你從中攪局，我與他怎至於如此生疏？區區一個黎近人，凡人而已，百年壽命，我怎會不如她？我伴他從無到有，我伴他生，我伴他渡劫，我伴他---」

「你去找他吧，我允了，希望他能給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你失望了，隨時可以回來找我，地獄之門永遠為你開啟。」

最後，尹小蔥還是沒能狠下心殺小鬼，前往九幽大殿尋找蔡學君，可惜她看到的不是蔡學君本人，而是即將消失的一團火焰。

——

「兄長---兄長，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你乾的！」尹小蔥一把揪住小鬼的衣領，含淚怒聲質問小鬼。

「我做什麼了？這就是他本來的面具，一團火啊，你不認得了？」小鬼無辜地叫嚷道，「九幽大殿克制九陽體質，他恢復原形不是很正常么？」

「你---」

尹小蔥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得鬆手，以體內陰氣作引，吸引火焰隨自己而動。

「你當真要走？」小鬼問。

「我還會回來的。」尹小蔥走到門口，回頭冷冷說道，「你最好祈禱我別回來，不然，他日再與，我定取你性命！」

小鬼一聽這話，頓時樂了，道：

「如此甚好，我等你來取---反正我也活膩了---」

尹小蔥咬了咬牙，欲言又止，感覺這種時候搞口舌之爭不太妥當，還是先離開地獄再說，至於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清楚。

——

地獄逆反平定的第三年，閻王小鬼無聊了，決定去人間遊歷一番，順便探望他唯一的骨血趙吉良。

小鬼先去了北國，他看見黎近人在藍天白雲下策馬圍獵，獨自一人。記得黎近人跟他提起過，她第一次狩獵，碰上了蔡學君，那時候她義父還未遇害，兩人勢均力敵，難分勝負，一直堅持到天黑才肯下山。

後來，蔡學君的爹害死了黎近人的父親，雖然不是蔡學君所為，可黎近人始終放不下，與蔡學君的關係也日漸疏遠。

但畢竟是住在心裡的人，想忘也忘不掉。

或許夜黑風高時，多喝了幾口馬奶酒，就會淚流滿面，當初天下不安寧，就盼著天下安定，與故人一同飲酒醉，現如今就孤身一人，潸然淚下時也沒人遞張手絹。只不過，一想起黎近人午夜夢回呢喃喚『蔡學君』的樣子，總覺得不太可能，因為黎近人向來理智。又或許，黎近人策馬回望時，就是在期待有朝一日，蔡學君會追上來，如昔日那般，與她一同競獵。

小鬼去涼城，找人詢問才知道，趙老爺搬去了北城，說是在北城買了不少地，去北城發展，至於他那因為皇帝大赦而免除牢獄之災的兒子趙二，把趙老爺留在涼城的產業賭光了，最近正打算逃去北城躲債呢。

而趙三，戰亂后便不知去向，說是跟他母親的死有關。

「尹姐姐，你會不會也在北城？」

說起來，那也是尹小蔥的骨血，她總不會棄之不顧吧？若是能在北城偶遇，是否能化干戈為玉帛，再續前緣呢？就目前來看，還是有希望的，因為黎近人還活著，蔡學君還活著，沒理由抓著過去的小瑕疵不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