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你消受不起的女人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從趙子亮說出剛剛那些話的時候，他在莫晗心裡的地位就已經頃刻間不存在了。
此時此刻的莫晗，真的不想再聽趙子亮多說一句，而是抬起手來指著門的方向冷冰冰地說道：「滾！」
「小晗，你聽我解釋，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了……」
「我說滾！咱倆之間結束了！不然要我叫人去請你媽嗎？」
莫晗此刻的眼神已經堅定無比。
非常了解她的趙子亮知道這會兒再和她說什麼都已經無濟於事了，於是他緩緩站起身來，卻依舊依依不捨地看著莫晗。
「滾啊，我叫你滾你聽不懂嗎？」
莫晗再一次目光堅定地指向門的方向。
這一次，趙子亮真的走了，雖然滿心的不甘，但他最後的自尊心叫他沒辦法再繼續待在這裡，於是他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趙子亮一走，從剛剛開始就躲得老遠的老闆娘才終於跳了進來，一邊收拾地上的狼藉一邊說道：「哎呀，造孽啊，你們打架也離我這店遠一點嘛，這，這得多少錢啊？」
說著，她還朝莫晗瞥了一眼，一臉嫌棄地說道：「真是掃把星，要麼就不來照顧生意，一來照顧生意就惹麻煩。」
莫晗感受著這無情的奚落，凝眸愣了一會兒之後，忽然站了起來，把口袋裡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一把拍在桌子上說道：「我現在就只有這些了，剩下的你算好了價格，回頭到攤上找我吧。」
說完，莫晗就轉身出了門。
剛剛被趙子亮撞的有些暈眩的傅宇沉，這會兒剛剛回過神兒來，就瞧見莫晗正往出走，忙要站起來去追她，卻被老闆娘一把拉住。
「哎？你們砸完了東西就想這麼走了？」
立時有人看不下去，對著老闆娘指指點點道：「金花，剛剛小晗不是都已經給錢了嗎？這會兒還拉著人不放，太不地道了吧？」
可老闆娘依舊不依不饒的，死死抓著傅宇沉說道：「等著她還，要等到猴年馬月去啊？冤有頭債有主，誰砸的誰還！你等著，我算算損失！」
可這會兒傅宇沉滿腦子都是莫晗的事兒，也不等著老闆娘把錢算好，就開始拿了錢包來掏錢，最後乾脆把錢包里的現金都塞到了老闆娘的手裡。
還給了她一張名片說道：「都給你了，要是算好了還不夠的話，就打這個電話來找我！」
周圍的人瞧著那麼厚一沓錢，連忙說道：「夠了夠了，這麼些錢，都夠她把店裡傢具換一套的了。」
可傅宇沉也顧不上那麼多，直接追出了門，站在門前左顧右盼，終於在右邊的十字路口找到了正在過馬路的莫晗，
那不是他印象中莫晗家的方向，所以傅宇沉心裡更加擔心，便大步跑了過去。
結果剛跑到路邊，就趕上了紅燈，大量的車流經過，將傅宇沉攔在了對面，只能眼睜睜地從車流縫隙中看著莫晗遠去。
好在莫晗並沒有坐車離開，只是有些魂不守舍地走路而已。
所以一等到車流過去，傅宇沉就急不可耐地過了馬路，朝著莫晗的方向追了過去。
可他又不敢直接去拉住莫晗，因為怕自己再一時語塞，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而且自己在剛剛那種情況下，明顯成了一個不速之客，而在這種時候，莫晗是不會希望見到他的。
但他又擔心莫晗這樣下去會出點什麼事兒，所以只得在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便慢。
然而莫晗要走的路好像沒有盡頭，傅宇沉跟著她一路走了一個多小時，她卻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就那麼一直沿著五線馬路邊上往前走，偶爾展開雙臂，抬頭看天，偶爾雙手插兜低頭淺笑，像一個喝醉了的人，卻又更像是一個處於絕望邊緣而又嚮往浪漫的人。
然而周圍呼嘯而過的汽車卻叫傅宇沉更加擔心莫晗的安全，幾度想要上前去拉住莫晗，叫她不要在公路上亂伸手，叫她靠邊一點。
一路上提心弔膽地跟著莫晗，卻又跟著跟著，將自己融進了莫晗的節奏，看著眼前那個髮絲被晚風撩撥的凌亂不堪的女孩兒，和那伸展的指縫中透過來的汽車燈光，有那麼一瞬間，傅宇沉覺得自己忽然懂得了莫晗的浪漫，也忍不住跟著一起展開雙臂，緩緩閉上眼睛，去感受夜的靜謐、風的呼嘯和此刻的自由。
然而等他再睜開眼睛時，卻忽然看見莫晗正站在一座大橋上，踮起腳尖往下望，勾起的嘴角叫人回味，那是青春的滋味，是嚮往的味道。
可是下一秒，他就看見莫晗的腰身都探出了橋外，沒一會兒，就連一隻腳也跨了過去，整個人騎在了橋圍上。
嚇得傅宇沉急忙朝莫晗跑過去，一邊跑還一邊說道：「莫樺姐姐，不要做傻事啊！你想想莫樺，你要是做了傻事，他怎麼辦啊？啊！啊！」
最後的兩聲吶喊，是平時的傅宇沉無論如何也不會發出來的，可是當時的他實在是太震驚了，因為就在剛剛，他看見莫晗整個人都跳了下去，那樣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的眼前，這樣跳了下去，而他剛剛明明有機會阻止這一切發生的，如果他沒有那麼多的顧慮，沒有那麼多的貪戀，沒有……然而那一刻，傅宇沉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他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於是傅宇沉拼了命地加快速度，朝莫晗跳下去的地方跑去，剛跑過去打算向下望的時候。
「啊！」
他又被嚇了一跳。
因為一隻手臂忽然出現，抓住了橋邊圍欄，緊接著，又是一隻手，兩隻手共同用了一會兒力之後，一個人頭從下面頂了上來，徹底將傅宇沉嚇得連退了好幾步。
橋下上來的那個人顯然也被傅宇沉的叫聲嚇到了，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又緩緩露出了眼睛，觀察著路面上的情況，直到與傅宇沉驚恐的目光對視之後，她才放鬆了一些，又使了些力氣讓自己整張臉都露了出來。
費力敲了敲橋的欄杆，對著這會兒已經嚇得有些靈魂出竅的傅宇沉說道：「傅老師，搭把手，拉我上來吧。」
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傅宇沉一聽到莫晗的聲音，立馬回過神兒來，朝莫晗的方向看去，就見莫晗正嘴裡叼著一株淡紫色的多層大花，掛在橋外面費力地和他揮手。
「傅老師，你要是再不過來搭把手，可就是見死不救了。」
傅宇沉一聽這話，連忙站起身來，伸手過去打算把莫晗拉上來。
可就是這麼一俯身，他才發現橋外面並不直接就是萬丈深淵，而是還有一小段突出來的平台，而此時此刻，莫晗正穩穩地站在那個平台上，就算沒有他的幫助，也一樣可以自己爬上來。
一想到這裡，傅宇沉整個人都有點生無可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莫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莫晗瞧著他那副模樣，又忍不住噗笑一聲，隨即自己爬了上來，一邊把那朵大花重新拿在手裡擺弄，一邊低頭淺笑著問道：「你跟著我走這麼遠，難道是怕我一時想不開，尋短見？」
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看著莫晗的背影，傅宇沉的心裡一肚子的火氣，甚至想要邁開步子就走，可是在莫晗轉過身來的時候，剛好有一陣小風吹來，吹散了莫晗的髮絲，同時也將她那明媚的笑容吹進了傅宇沉的心裡。
讓他不但邁不開步子，還有些無奈地笑著問道：「所以你連那檯子的堅固度都不考慮一下，冒著生命危險跳下去，就是為了摘朵花？」
可他問完這句之後，又忽然覺得自己的問話非常多餘，而他也根本生不起任何氣來，因為他又瞧見莫晗沖著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臉上的兩個小梨渦是那般的可愛。
而下一秒，莫晗便直接將那朵花插到了自己的頭上，歪著頭笑著問道：「好看嗎？」
一個花一樣的少女，本就是這世間至美至純的物種，再加上這朵花本就是都市裡並不常見的品種，兩者的搭配又怎麼會不好看？
傅宇沉覺得自己當時能做的動作就只有點頭了，
顯然莫晗也很滿意傅宇沉的這個動作，隨即轉過身去，繼續往前大步走道：「這叫械傅鐵線蓮，最喜歡長在這種高峭的地方，花期很短，今晚開放，明早就謝了。和我很像。」
前面的內容，傅宇沉都懂，可是聽到最後四個字時，傅宇沉忽然有些跟不上莫晗的節奏，禁不住「啊？」了一聲。
莫晗回過頭來，沖著傅宇沉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兒，有些事情，我自己懂就可以了。」
這時，迎面過來的汽車燈光剛好打在了傅宇沉的臉上，叫他臉上被趙子亮打出來的紅腫盡顯無疑。
莫晗怔了一下之後，便又緩步走到了傅宇沉的身邊，點起腳尖盯著傅宇沉的臉仔細看著。
那一刻，莫晗勾起的唇角、潔凈的臉龐和耳邊鮮花的清香都在滌盪著傅宇沉的心，讓他禁不住想到了剛剛被莫晗親吻的景象，身子立時僵得動彈不得，禁不住有些結巴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可他擔心卻又莫名有些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莫晗只是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傅宇沉臉上的傷，而在她的指尖很快就要觸碰到那些紅腫的時候，出於本能，傅宇沉忽然把臉向後躲了一下。
可莫晗的笑容卻讓他再一次沉淪了，因為那笑容好像在告訴他。
「別怕，不疼。」
於是他又忽然停在了原處，放下了抵觸，等著莫晗輕輕用手指在他臉上撫摸著，而且在莫晗的指尖觸碰到他的那一刻，就彷彿有一道五十毫安的致命電流直擊他的全身，叫他呼吸困難、大腦麻痹、就連心跳都停止了。
莫晗似乎也看出了傅宇沉的緊張，摸了一會兒之後，就將手往回收，可傅宇沉卻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識地說道：「你接二連三地這樣對我，就不怕我愛上你嗎？」
莫晗卻忽然噗笑一聲道：「不怕啊。」
說著，莫晗便將手從傅宇沉的手裡抽了出來，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道：「像我這樣的人，誰會愛上我啊？而且我好像，也沒有再繼續愛別人的勇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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