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下)

第十七回(下)

楚緲塵看看四周,「哪還有多的一位?」

王緋衣嘆氣遞過衣裳,「我是說怎的多出一套,原來是妹妹你的……還是快些換上吧。」

「怎麼會是我,不不不,我可不會跳那老什子的舞……我不去。」

下人又催,「陳王有令,太子殿下宣召二位姑娘都得去。」

王緋衣將衣服遞給楚緲塵,「還是莫叫穎王為難吧。」

楚緲塵想了想,接過衣裳,轉進屋內自穿去了。

軒轅十四倒在太師椅上,叼個葫蘆,伸伸懶腰,「千萬莫又變做上回那老鴇……哈哈,可嚇死一幫王爺。」

這下連楚天罡也沒能忍住不笑,星麟子嘴角也一彎。

王緋衣不明就裡,等到問清了,雖然笑著,還是說「如此我便進去幫妹妹裝扮,你們莫要取笑她。」

三人笑出點頭,卻還是腦海中一直浮現,那日楚緲塵的裝扮,心中只盼王緋衣能叫她正常些。

楚天罡於是拿起一杯茶,細細品著。

待到下人不耐煩,王緋衣才牽了一胡裝女子出來。

楚天罡,軒轅十四,星麟子,眼見如此,呆愣原地。

「怎麼,難看?」楚緲塵怒目以示,「老娘不去了!免得丟盡穎王殿下的臉。」

軒轅十四輕咳兩聲,把酒葫蘆插在背後,把痒痒撓放在嘴巴上喝著,喝了半天才知不是味,連忙叫了楚天罡,「師侄,今天天氣真好啊。」

楚天罡杯子落地,微笑回應,「是,是啊。」

星麟子彷彿要默背下牆上的彩繪,一直用手描著畫著。

楚緲塵怒極,立即伸手要去抓亂那裝束。

王緋衣攔住,「怎麼,不信姐姐?我說你美麗,便是真的美麗,雖與那尋常女子不同,但也是美麗的,我們走吧,莫叫人等急了。」如是替她拉好面巾,二人坐進準備好的軟轎。

軒轅十四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真希望,穎王不要被嚇死才好……」

此時李瀍端坐太子李永身旁,李永面色蒼白,瘦弱如童,眉眼下耷,話語緩慢,笑聲尖利,也不知是不是與太監呆久的過,竟還不如幾年前俊朗精神,「太子,您近日來……是否身子不太爽利?」

李永看那些歌舞正看得歡喜,玩笑說,「誰說的,眼下溶弟才送了幾位美麗的胡女給我,你怎能說我身子不爽利!」

李瀍心猜李永定是縱情聲色才致此,也未多說,只暗暗笑說應付幾句,便安心坐穩喝起酒來。

卻在此時李成美走了過來,對李永耳語幾句,李永面露喜色,上下打量了下李瀍,又點點頭。

李瀍不明就理,回頭看去,卻見到身著胡裝的兩個少女走來,仔細看去,為首一人正是王緋衣。

王緋衣帶頭下跪,「叩見太子殿下,諸位王爺,千歲千千歲。」

李永看得眯起眼睛,「請起請起,賜座。」

王緋衣翩然坐下,又向李瀍看去,卻心中一震。

李瀍手裡端著茶碗,卻始終沒有送到嘴邊,他的視線,穿過自己,看向身後立著的那人,楚緲塵。

李永以為李瀍看王緋衣痴迷,心中暗笑,「成美,你快帶二位去準備啊。」

李成美摺扇擋住表情,走向王緋衣楚緲塵身邊,「二位姑娘隨本王來吧。」

李永見著三人走遠,才笑出回頭對李瀍說,「五叔找的好美人啊,何時也給侄兒介紹一對兒,尤其是紅衣服那位,果真賽過天仙呢,倒是身後那個,總說不出的奇怪……」

李瀍回過神來,「哪裡奇怪?」

李永摸摸下巴,「不知道,她的眉眼尖利的叫人心顫,總不敢與她對視,身子,太過平實,沒有曲線……皮膚更不如那紅衣美人白皙,卻叫人過目不忘……真是奇怪。」

「或許是她平日總是男裝視人,才至如此吧。」李瀍心中一驚,想不到,連李永都對楚緲塵有了興趣。

半晌李成美大笑著跑回來,看著李瀍說,「五叔身邊那男裝姑娘,果真有趣的緊!」

李永好奇,「如何有趣,你倒是說啊。」

李成美尋了椅子坐下,「問她會否跳舞,她說不會,於是差了人教她,她卻幾腳將那教舞的婆娘踢暈,還辱罵本王,笑死本王了。」

李瀍一口茶沒含住,全噴了出來,「她罵什麼了?」

李成美白皙的面上居然出現一絲紅暈,「本王從未聽過那些市井說辭,著實有趣,她說,本王是沒有鳥蛋的王八,下不出個崽兒,還說,本王空生了副好樣貌,定是歡喜男人的主兒!」

這下連李永都沒坐穩,險些從椅子上摔下,要知道,李成美固然陰柔,卻從未有人敢說什麼,因著文宗疼愛他,所有人都忌他三分,如何今日得了罵,他居然笑得如此開心。

李瀍也暗自擦了一把汗,楚緲塵果真膽大,若是惹怒了李成美,怕是連自己都保她不住,但想起她罵的那些市井說辭,還是忍不住嘴角彎了起來。

三人對望一眼,都看出對方眼裡的笑意,忍不住大笑起來。

想起素年來宮裡陰鬱的生活,倒不如今日痛快。

「快宣她們出來。」李永笑渴了,喝著水,下了命令。

一行七人走了出來,全是胡裝美女。

婀娜身段,伴著異域曲調,舞動起來。

惟獨其中一人,總是比別人慢半拍不說,還不停踩到自己的裙子,又或者手腳打到別人,又或者乾脆唉聲嘆氣連面紗都吹起。

李永笑到不行,「哎喲,我……我還從未如此笑過呢……」

李成美也用扇子擋著臉,不停深呼吸,「太子殿下,我看那人兒倒是有趣的緊,不如……」

糟糕,這是李瀍的本能反應,他終於知道為何李成美頻繁在李永身邊提起楚緲塵了,「太子不可……」

「安王溶到。」

李永眼中一陣歡喜,「是溶來了!」

李成美未得機會說出後半句話,眼神有些怨恨,李瀍則舒了口氣,卻又立刻準備好應對有天邪門支持的安王李溶。

李溶寬大衣袖帶風疾疾走到,見著李永就做揖,「恭喜太子,賀喜太子。」

李永笑容滿面扶起他,「溶何來此說?」

李溶雙手一擊,八人抬了個大紅轎走了過來,「今日我得一好友相贈,得了一美女,知道太子有惜美之心,於是送來與太子殿下。」

李永兩眼放光,「溶有心了。」

李溶又是一擊掌,轎子內走出一個女人來,金黃色的頭髮垂至腰間,體態修長,雖是異域女子,但穿上唐裝卻另有一翻韻味。

「抬起頭來。」李永走上前去,命令道。

女人抬起頭來,碧綠的眼珠如同最好的瑪瑙,在陽光下閃著美麗的光澤。

「阿依碼絲!」卻是舞台上一個聲音響起。

李瀍心道不好,阿依瑪絲也尋聲看去,卻見一個胡裝中原女人向台下跑來。

李瀍忙出步做揖,「溶兒許久不見了,最近可好?」

李溶一見是李瀍,冷淡回了個禮,「勞五叔惦記。」便不再言語。

但只是這一瞬,楚緲塵卻已得王緋衣制住,不再鬧事。

李永絲毫未被干擾到興緻,身著唐裝的阿依瑪絲猶如嬌媚的仙女,再加上波絲人體態豐滿,胸脯高聳,李永感到下體火一般的灼燒。

李溶面上又浮現出笑容,「這是波絲美女,名叫阿依瑪絲。」

阿依瑪絲立即跪下,「民女阿依瑪絲,願為太子殿下為奴為俾,追侍左右。」

李永換忙扶起她,「美人請起。」

李溶趁機道,「太子莫要辜負她一片傾心啊。」

李永感激的看向李溶,「溶你費心了,我一定記得你的好。」

李成美眼見李溶得逞,心中不爽,嘴裡便說,「不知這胡女酒嗣的人,身上是否也一樣乾淨……」

阿依瑪絲面上一紅,李溶忙對李永道,「這是自然,阿依瑪絲未經人事,此前我是找人驗過的,再說她弟弟還在鹿先生手裡,自是不怕她亂來的,來路出身太子都可放心。」

李瀍聽見鹿先生三個字,於是再度出聲問道,「這鹿先生,又是何人,我一路自金山走來,總是聽見他如何富有,我大唐何時有此人了?」

李成美奪過話頭,「五叔不知,鹿先生也是近三年才風生水起的,說是擁有我長安一半產業也不過分,此人深不可測,財富而不外露,更喜歡同我們這些世家子弟玩耍,為人親近,卻是與安王尤其交好。」

李溶點點頭,「阿依瑪絲此事也是鹿先生幫忙,太子殿下若要感激,莫忘記他的情分啊。」

李永點點頭,「不如改日邀得鹿先生一同玩樂如何?」

李溶應了聲是。

如是四人各歸其位。

「方才我們說話時,打斷的又是哪位?」李溶忽然指向台上問道。

李成美眼珠子一轉,「溶不知,這七位少女中,可有一位生得有趣。」

李瀍知道李成美定又要使壞,「溶兒莫聽他瞎說。」

李成美尖笑出聲,「五叔總是護著那女人,莫不是與她有情?」

李瀍面上一紅,「成美又來胡鬧。」

李永瞧得有趣,「原來還有這內幕,我不管,還是叫她出來跳一曲給溶瞧瞧,五叔莫要小氣吧。」

說完不等他回答,便招手遣人帶了楚緲塵到跟前。

「給諸位王爺請安。」楚緲塵艱難的行著禮,這也是方才好不容易才和王宮女學會的。

「倒是個伶俐的女兒家。」李溶評價,「但又如何有趣?」

李瀍后怕的看著楚緲塵,期待她不要再出錯,「生兒,你便跳支舞來給王爺們看看吧。」

楚緲塵一下站了起來,卻又想起還未許她平身,又行了禮下去。

李溶給她這一下瞧得一愣一愣,果真笑了出來,「有趣,有趣。」

「放屁,放屁。」楚緲塵介面道。

先是靜了一瞬,接著四位王爺都哈哈大笑出來。

「平身,快平身。」李永抽空說了出來,因著眼見她就要倒下去。

楚緲塵舒了一口氣,面紗被吹到了鼻子上面,粘在額頭上,露出下半張臉,諸位王爺瞧見,又是一陣轟笑,她慌忙把面紗拉下來。

李永摁著肚子,「跳,跳支舞吧。」

楚緲塵一瞬間苦了臉,「又跳?」

方才跳,已經比修鍊還難一千倍了,楚緲塵就是想不通,怎的現在王爺們都愛看人跳舞,若是唱支歌,可能都要好過些。

可是也不用她為難了,因著就在此時,一個太監匆忙跑了過來。

跪倒在地就叩首道,「報太子……」

李永正在興頭,揮手說,「以後再報,先退下。」

那太監大膽抬起頭來,楚緲塵看得分明,此人生得額寬眉粗鼻闊國字臉,眉中還有顆黑痣,叫人過目難忘,「請太子准報。」

李永瞬間由喜轉怒,「仇世良,你不要命了!」

名叫仇世良的太監慌忙磕頭,「望太子恕罪。」

李瀍見他說的急切,心道宮中可能出了事情,於是對李永說,「太子還是讓他報了吧,也好專心玩樂。」

李永嘆了口氣,「看著五叔的面子上,你說。」

仇世良立即報說,「文宗,中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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