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第九章 真相
怪物死的非常徹底,隔著很遠就能看到它整個被炸爛的胸腔,以及暴露在空氣中的淡黃色胸骨和一團焦黑的內臟,在這種傷勢下,恐怕除了某些軟體動物外,不可能再有什麼生物可以存活了。威廉這才放心地走到屍體的旁邊,抬腳踢開了幾隻正聚在一起大口撕咬著屍體的人形,然後才掰開怪物的大嘴,拔出了自己的刺劍。
威廉一邊仔細地拿出一塊白色手絹將刺劍上的血跡擦拭乾凈,一邊對著怪物屍體上那可怕的創口一陣唏噓,就算是洛克城的軍用大炮,所能造成的效果也不過如此了吧。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真好,威廉收好配劍,抬起自己的右手握緊收攏,熟悉著這剛剛回來的身體控制權,也細細回想著那一剎那間力量爆發的奇妙感覺。但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可以讓人悠閑回憶的地方,只是一會功夫,被威廉幾腳踢開的人形就又聚集了過來,張著黑漆漆的大嘴,發出一聲聲挫人心肺的低鳴。威廉不驚反樂,他正想自己親自體會一下那巨大力量的使用呢,就叫「炮殺」吧,威廉掀起嘴角,露出一絲淡笑,似乎對自己起的名字很滿意,同時,他的手掌已經對準了那幾隻人形,並開始用自己的意識控制起心臟劇烈壓縮起來。熟悉的熱流,澎湃的力量立刻就在他的手臂里堆積起來,周圍的空氣也在他的指揮下不斷匯聚、壓縮成球體。與之前不同,這幾個步驟僅在短短几個呼吸間就已經完成,比之前要快了許多倍,而這樣也更加提高了這種力量的使用方式在實戰中的作用。
「炮殺!」一聲低喝,***彈發射了出去,速度非常快,憑藉人類的肉眼幾乎沒辦法判斷它的軌跡,只能看到威廉的手掌中泛起一絲透明的波紋,就已經擊中了目標。
「碰!!」因為是在室外,***彈爆發的聲音要清脆了許多,但威力依舊恐怖,被擊中的地面幾乎是往下整個塌陷了一塊,就象是被什麼重物碾壓過了一般,而在炮彈的有效傷害範圍內首當其衝的那幾隻人形,瞬間就被碾壓地粉碎,然後又被衝擊波吹飛到了十幾米開外,連一塊完整的肢體都找不到了。
對這樣的結果,威廉實在是非常滿意,控制了這種力量,自己已經可以完全凌駕於銀勛劍士之上,而不用再去羨慕他們的鬥氣或者領域力量了。但興奮的威廉馬上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這是脫力的感覺,看來這威力巨大的技能對體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一天內使用兩次恐怕就是極限了,威廉雖然感到了脫力,但依然還能感覺到體內澎湃的力量,這說明自己完全應該可以繼續使用「炮殺」的,但體力不支卻成為了障礙。看來鍛煉身體還是必要的,即便自己的身體已經強過普通人不少,可這樣就自滿實在是太過坐井觀天了,威廉苦笑著用帶著鞘的刺劍支撐著身體,以便做稍適的休息,他還不敢輕易坐下,這個鬼地方實在是太過危險了。就這樣休息了一會後,威廉才感覺好了點,可就這麼一小會的時間,危險就又聚集了過來。
人形,足有上百甚至更多人形已經聚集過來,似乎是被刺頭怪物的屍體吸引而來的,它們相互推慫著,擁擠著,或爬或挪著向威廉緩慢靠近,也就是因為它們極慢的速度,威廉才一直沒在意,等他感到不對的時候,人形們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並只在十幾步開外了。
「威廉!你沒事么?」就在這時,在威廉的吩咐后不知躲到了什麼地方去的亞娜鑽了出來,並攙扶住了連站立都有些困難的威廉,威廉虛弱的應了一聲后,就在亞娜的攙扶下慢慢地退向神殿。兩人的速度實在是不快,但很幸運,那些人形對刺頭怪物屍體的興趣要遠遠大過他們兩個,兩人才得以很輕易地就退到了神殿的殿後,那個原本放著供案的地方。
到了這裡,亞娜卻停住了腳步,在威廉疑惑的目光中把手伸向空無一物的殿牆,又在威廉驚異的目光里拉開了一扇由青綠色石塊打造成的小門。看的出來,這扇門打造得十分精緻,在雕滿了奇異卻又美麗的花紋的邊框文飾中一個身上裹滿了長長的荊棘條彷彿正在受刑的女人的畫像躍然其上,栩栩如生。但很可惜兩人現在都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欣賞這副奇作,刺頭怪物的屍體並不能拖延那些貪吃的人形太長時間,威廉甚至連亞娜是如何發現這扇門的都沒有去問。躬身邁進小門后,亞娜回頭就帶上了門,然後在一片黑暗中輕輕地扭動了一下自己右手上的一枚戒指,頓時,一團明亮的光球就從戒指里跳了出來,照亮了門口這條彎彎曲曲著向下延伸的通道。
「這是什麼?」關上的石門似乎也隔絕了外面的危險,雖然對這條通道也不怎麼放心的威廉想到亞娜在這裡呆了不少時間后也就稍微放鬆了一點。然後他開始想在這個寂靜的環境里找到一個話題。
「一個光亮術,這是枚魔法戒指。」亞娜把右手在威廉的面前晃了晃,潔**嫩的小手晃得威廉一陣眼暈。亞娜卻又嘆了口氣,十分惋惜地說道:「可惜這是最後一次使用了,在沒有被重新充能之前,它只能是一枚普通戒指而已。」
通道越往下走,威廉越覺得不可思議,這條幽深,卻又構造十分精緻的通道很難想象是怎麼建造出來的,特別是在這個幾乎無人的世界。威廉這才想到問亞娜這條通道她是如何發現的。
「非常碰巧,那隻怪物蹦出來的時候,我就靠在殿後的牆上,然後你吩咐我躲起來的時候,我就緊張地摸到了這扇門,很幸運,我想這和那個一次性機關可能有關係。」亞娜笑了笑,看向威廉的眼神里似乎還攙雜著些許崇拜。「在這裡面是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的,我幾乎以為你死了,可是你竟然把它幹掉了,實在是太厲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威廉當然沒有說出真實的情況,這就好象是自己的隱私,他在潛意識裡就拒絕被他人知道。所以他就編了一段勇者斗惡龍的橋段,引來亞娜一陣陣的讚歎。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著一路朝下前行,剛剛才度過的陰霾似乎也被驅散了不少。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光亮術熄滅之前。他們走到了通道的盡頭,那是一條明亮的令人詫異的走廊,就象是把太陽搬進了這近百米的地下,走進走廊,兩人看到了光線的來源,那是鑲嵌在走廊頂部的幾盞圓柱形的白色燈管,兩人從來都不知道會有什麼燈泡可以發出如此眩目的光亮,而且它們似乎也並不是由蒸汽來做為動力的。再看走廊,雖然牆壁和地板的建造材料同樣是石灰岩和大理石,但沒有任何紋飾完全是由幾個規則的幾何形狀拼湊起來的簡單結構卻很有一種肅冷的味道,更象是法庭或者急救院才會有的構造。
已經可以單獨行走的威廉一直搶先在亞娜的身前,兩人一起向走廊的深處走去,在那裡,立著走廊中唯一的一扇門,一扇純白色的木門。
走廊並不很長,而且也很安全,全神戒備的兩人很是波瀾不驚地就走到了木門的前面,門上只有一個金屬制的把手,沒有鎖,似乎輕推一下就能打開的樣子。威廉深吸了口氣,如臨大敵般右手緊緊地攥著劍柄,左手則去緩緩地推向木門,雖然一路走過來都很安全,但小心無大錯,謹慎一點總不會是壞事。
「威廉。」亞娜突然輕叫了一聲,一臉的欲言又止。「我總覺得我們一路走過來都是被人設計好的,這扇門還是不要打開的好。」
「你太緊張了。」威廉笑了笑。「我們已經沒有後路了,不管怎麼說,這個險都要冒一下,最多再竄出幾頭怪物。」
他再次推向木門,這回亞娜沒有再說什麼,沒有鎖的木門很容易就被推開了,但是門後面卻什麼都沒有,至少威廉什麼都看不到,在他推開木門的那一剎那,一道強光就涌了出來,如同掉落在地的太陽,威廉努力地想抵禦強光照射在身上后的頭暈目眩的感覺,然而僅是徒勞,而且他還沒恢復的身體也實在是太過虛弱,於是在一陣麻木后他就徹底地失去了知覺。
無法控制自己,只能思考的滋味威廉又嘗到了第二次,但這回他卻連眼睛的控制都失去了,緊閉著的眼瞼遮蔽了他所有的視線。這肯定和剛才的強光有關,不知道亞娜怎麼樣了,應該也是和自己現在處於同樣的境地吧,希望不會有什麼危險才好,威廉這樣想著。
幸運的是這樣難耐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個沙啞的女人聲音突然在他腦中響起,又一個可以進入自己腦袋的人?威廉自嘲地想著,並沒有太過驚慌,畢竟也是見多不怪了。
出於對自己目前處境的擔憂,威廉還是很認真地聽起了這個聲音的訴說。
「威廉特納,勇敢的人,我很高興你通過了考驗,那麼你得到的第一個獎勵就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這個世界的真相?應該指的是這個影子世界吧,難道這個聲音要告訴我們如何離開這個世界的方法?但似乎與想象的不一樣,威廉感到腦中一亮,他竟然在閉著眼睛的狀態下看到了一副畫面,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出現在了畫面中,接著,那個聲音卻是講述起這個女孩的故事。
女孩的名字叫做阿萊莎,因為是母親因奸成孕后才迫不得已生下的孩子,她一直都遭受著小鎮上幾乎所有人的排擠和欺辱,可悲的是,10幾歲的她在一次為了逃脫同學們的圍攻而躲到廁所中后,卻遭受了她的母親同樣命運。但是更可怕的事還在後面,絲毫沒有憐憫之心的鎮民不但沒有去追究罪惡的禍手,反而將女孩綁在了火刑架上,他們認為女孩是污濁的,是被詛咒的,她需要得到凈化,而凈化的方法就是焚燒。幸運的是,因為女孩母親的奮力阻撓,女孩在火刑中被救了下來,然而不幸的是,近90%的全身大面積燒傷使女孩可能終身都無法離開病床,痛苦的女孩變得仇恨和憎惡一切,而這巨大的仇恨也招來了地獄的邪神,吞食了女孩仇恨的邪神於是成為了女孩的影子,以女孩的臉蛋出現在了鎮中,並將整個小鎮都拖進了另一個世界,然後用最殘忍的方法逐個殺死了所有的鎮民,並把他們變成了一個個令人噁心的怪物。
就在威廉還在意識中傾聽女人的訴說的同時,在他的身邊,卻有著另兩個聲音正在交談。
「亞娜,你做的很好。很快,我們都將解脫。」這聲音里透著一絲疲憊和欣喜,而且竟和威廉腦海中的聲音完全相同,但她和亞娜的對話,卻是面對面的。
「解脫?為什麼是解脫?!你說過會讓我回去的!」亞娜的聲音夾帶著顫抖、憤怒,顯然她非常明白女人所說的解脫是什麼意思。
「我雖然是邪神,但也同樣講信用,但很可惜現在的你太虛弱了,我就算讓你回去,你也只會被她吞噬而已。」女人的聲音不咸不淡,彷彿她們的討論只是一件無關生死的小事。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我已經帶來了龍脈者!你必須讓我回去!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亞娜的聲音有些泄底斯里,似乎女人口中的不能回去的判斷一下子打碎了她所有的希望,以至於對眼前這個自稱的神也咆哮起來。
「其實,的確還有一個辦法,只是你恐怕不會願意。」女人的情緒並沒有因亞娜的不敬而產生波動,依舊平平淡淡。
「哼。我還可以有別的選擇么?」亞娜當然可以聽出這個邪神說的辦法肯定是一個要付出巨大代價的『魚餌』,而她卻也只能別無選擇的『上鉤』。
聽到亞娜的回答后,女人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其實也很簡單,你只要成為威廉特鈉的Slave就可以有足夠的力量回去了,對了,Slave按你們的說法就是——奴隸。」
再回到威廉那裡,他所看到的故事還並未到達結局。
在報完了仇之後,阿萊莎的形象也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與邪神徹底的融為了一體,雖然依舊要躺在病床上,但強大的力量讓她招來了無數鋼鐵般堅韌的荊棘成為她的鎧甲、武器以及可以隨心所欲的觸手。
但緊接著,剛剛成為邪神的阿萊莎就被一股強大的多的力量硬生生地從她的世界中抽離了出來,並投向了另一個世界的一片荒蕪的大地。
「當強大遇見了更加強大,所能選擇的只有屈服。」女人的聲音在訴說這一段經過的時候,顯得很是平淡,看來在她眼裡,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時間總是可以改變一切,荒蕪也能夠成為富饒。」不知過了多久,阿萊莎所在的土地上,逐漸立起了一座城市,這座城市威廉非常眼熟,竟然就是洛克城。
後面的事情就很容易想象了,無知的人們發現了阿萊莎,並敬若神明,還在城中為阿萊莎修建了一座神殿。對人們的熱情,阿萊莎照單全收,但卻不願意讓任何人成為她的牧師,也不願意輕易展露太多神跡,再加上很快陸陸續續的洛克城中又多了其他的各種神氐的神殿,阿萊莎的神殿很快就冷清了下來,阿萊莎也樂於如此,乾脆將整個神殿都拖進了她自己再次建造的無人世界。
「威廉特納,願意,傾聽一個神的請求的么?」在這最後的一句話后,威廉便又陷入了沉睡,但這一回,他很快就醒了,而且,感覺非常正常。睜開雙眼,威廉的第一個感覺就是自己正躺在一快凹凸不平的木頭上面,感覺很不舒服,當他仔細看過去后才看清楚,自己躺著的是一一團團結結實實糾纏在一起的荊棘,而且不只是自己的身下有,他眼中所能看到的地方全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荊棘,而且,只有自己的周圍一小塊地方的荊棘才沒有可以看見的鋒利的尖刺。
看來是自己太挑剔了,威廉自嘲地想到,如果是躺在長有尖刺的荊棘上,就不只是難受而已了。再抬頭望去,一盞由荊棘刻意露出的縫隙中放出光線的燈管就是所有光亮的來源,也足以照亮這個最多不過一百個平方的荊棘房間。
「威廉特納,你願意,傾聽一個落難的神的請求么?」又是那個沙啞的女聲,不過這回,可不是在威廉的腦海中響起的了,聲音來自隨著聲音打開的一塊荊棘叢的後面,在那裡,放著一張看上去很是陳舊的鐵床,而在床上,則躺著一個混身扎滿了繃帶,僅僅露出一張焦黑的雙唇和一雙異常清澈的眼睛,如果不是一叢叢幾乎數之不盡的荊棘條就是從她的背後延伸出來的,威廉打死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看上去更象是個重傷患者的女人是個神,還是個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