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追魂三鬼(2)
燭已快燃盡刃又問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話來:「不知道追魂三鬼要奪的第三十六個人的魂魄是不是已有了著落?」刃怎會無端的關心起三鬼的事?
一鬼莫名其妙的道:「還沒有。」
刃輕『哦』表示疑問,冷冷道:「沒有么?那不妨考慮一下我。」刃竟然在毛遂自薦!
自古有薦官的、薦文章的,薦人的,還沒聽說有薦死的。即使有別人死的,也不會有薦自己死的。除非瘋了。
可刃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嚴肅,一絲瘋的跡都沒有。
一鬼乾脆利落的回答:「不想考慮。」
刃問:「為什麼?」
一鬼道:「因為你的刀。你的刀雖不是武林中難得的神兵利器,可錢莊的莊主連神兵利都沒拿出來,你就送了他一刀。刀深三寸一分,正好穿過他的心臟。有時財為你弒刀,我已不想再弒。」
刃清笑,道:「我也不想再弒,三鬼重出江湖,肯定不是為了給我磨刀。可是我這把刀不同意。這把刀已喝過人的血,已是有魂。你們不考慮我,也可以考慮一下這把刀,把這刀的魂追走。」刃又開始推薦起自己的刀。
一鬼陰陽怪氣的問:「我們為什麼要考慮?」
刃道:「因為你們不考慮,我也要考慮。」
一鬼道:「考慮什麼?」
刃道:「考慮我這把刀在路過你們的心臟之前,你們會不會把我的師傅送回來,若師傅受什麼驚擾,我還可以考慮勸他老人家饒你們一死。」
刃這句話同樣說得清楚、透徹之極,如果三鬼不交出他的師傅,想再從這間屋子出去恐怕已有些困難。可三鬼象是絲毫不領這個情,其中一鬼馬上答道:「你不必考慮,我們交不出你的師傅。」
這話聽起來已經刺耳,纖小雲的手緊緊的握住劍鞘,隨時準備出手。
舞霓裳的手卻沒動,軟軟的扶在琴上,好像她的手已經很累。
亮光一閃,刃已拿出了他的刀,光,自然是刀上發出的。
那是一柄很普通的刀,可三鬼看過之後,臉上均罩住了一股寒氣。
劍有劍氣,刀有刀光。雖盡不相同,卻索要同一樣東西:血。
現在這樣東西還完好無的流淌在每個人的身體里,然而說不定下一秒鐘它就會從哪個人的胸前噴薄而出,流淌到外!
「錚」眾人皆看著舞霓裳,她的手只撥動了一下又無力的扶在弦上,柔弱的說道:「刃公子你的話可是問完了?」
刃的刀還握在手上,道:「問完了。」
舞霓裳道:「那我再重複一遍。其實我早已問過三鬼,去大慈山的並不是他們,本是他去的,後來應該是有了更合適的人,於是就借了他們的追魂鞭和他們的名字。」
刃反問道:「為何偏偏借他們的名字?」
舞霓裳道:「我猜他們本人不方便用自己的名字。」
纖小雲嗤之以鼻,問道:「難道追魂三鬼的名頭和鞭子都很容易借?」
一鬼說道:「當然不容易,當然有條件。」
纖小雲道:「什麼條件?」
一鬼急急的指著刃說道:「給你那師傅煮茶的奴才要的是什麼條件我們就是什麼條件。」
刃回答道:「茶奴已經死了。」
三鬼大驚:「他死了?他怎麼死了呢?難道他的條件也不要了?」
纖小雲重複問道:「什麼條件?」
一鬼卻語氣堅定道:「不能告訴你!」
刃目露刀光,道:「難道說你也想死?」
「如果能死在你手裡,總比死在他手裡要幸福的多!」三鬼居然用上了幸福這兩個字,他們的表情卻突然變了,變得恐懼異常,這種只有見到『追魂三鬼』時才會有的表情現在卻晃晃的出現在他們自己的臉上。
刃道:「不說?」
「不能!」
刃道:「所以只能死。」
舞霓裳卻道:「不能!」她的手指已不再無力的扶在琴弦上。
刃道:「舞姑娘是專門找在下的麻煩來了?」
舞霓裳嬌聲道:「他們死了你也活不成。」
刃愣住,想起了他身上的毒。
三鬼嘿嘿一笑,道:「看來她對咱們還不是太壞。」
刃道:「在下的毒」
舞霓裳道:「不能解。」刃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做什麼好。
纖小雲冷笑道:「舞姑娘今日說話倒是痛快得很。」
舞霓裳頓時換上媚笑,道:「纖姑娘要是也能痛快點,倒是有一個折中的法子。」
「上一次也是折中的法子?」
「看來纖姑娘對刃公子的誠意」
纖小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舞霓裳慢慢走到纖小雲身邊,很慢很慢,象是邁一步都要仔細斟酌。
纖小雲定睛看著她不知道她將要做什麼?
舞霓裳也只走了兩步,只是說:「纖姑娘要是痛快點,刃公子的毒有的救」
纖小雲道:「舞姑娘還是不要故弄玄虛,直說最好。」
「纖姑娘果然痛快,其實很簡單,我這有一種東西,只能消耗一個人的功力,如若姑娘把它我會想辦法解去刃公子的毒。」
舞霓裳的紫色薄衣在昏暗中透出些些神秘。
刃驚訝之下,心想這定又是舞霓裳耍的花招,忙上前阻攔道:「纖堂主不可,萬萬不可。」
纖小雲沒理會刃的話,繼又問道:「你為何如此?」
舞霓裳恨恨道:「怪就怪他殺了不該殺的人!」
刃怒火中燒,忿忿道:「我究竟殺了你什麼人?」
舞霓裳冷笑道:「看來刃公子真是健忘我想『不知道』死也想不到你殺他,還會把他忘得乾淨。」
刃恍然,也無心爭辯,只是問道:「原來你千方百計不過,不知道與你?」
舞霓裳聲音中瞬間充滿仇恨,眾人皆驚訝得聽到:「誰殺了他就只有死!」隨後,眼中乎有些淚光的樣子,聲音卻更加怨毒,道:「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誰先動手就只有死。」
纖小雲竟反問道:「他現在中了不解之毒,不正好成全了你。」
「可是現在追魂三鬼不讓他死。」
「追魂三鬼?」纖小雲禁驚疑道,「三鬼不是同樣中了你的毒?」
「幸好,現在我已經與三鬼做成了一筆交易。」
纖小雲道:「你好像很喜歡和別人做交易。」
舞霓裳笑道:「這交易看起來很好,大家都會好好的活著,只是纖姑娘需要付出一點,纖姑娘對刃公子的情意,我想纖姑娘不會猶豫的。」
多虧燈光昏暗,不然眾人一定可以看到纖小雲羞紅的臉,她就這樣紅著臉,輕輕的問道:「你先試著運功,看可否真的中了毒?」
舞霓裳在一旁笑出了聲,「纖姑娘還是在懷疑我的毒么?你只要用你的劍尖,挑破他一皮肉,不用挑出血來,你就明白了。」
哪裡有血?刃身體里流出來的不是血!
纖小雲驚恐萬狀的看著刃的手,只是弄破了一點的手,卻不斷流出黃膿一樣的東西,手背立刻塌下去一塊。但如若不把皮膚挑開,外面看去,好無損。
可以想象,毒不必攻入心臟,刃已經化成了一灘膿水。
纖小雲不安的挪動腳步,厲聲道:「舞霓裳!既然你已經與三鬼做成交易,還不趕快為少主解毒!為何從這裡為難我?「
舞霓裳聽罷,眼波一轉,神情曖昧,看看刃,又看看纖小雲,嚶笑一聲,才緩緩道:「纖姑娘有所不知,這斷情毒,一個人是解不了的,非得姑娘你幫忙不可。「
纖小雲沒有說話。舞霓裳繼續道:「惟有世間之情,最難斷得。所以,這斷情毒,必須有一位肯為他解毒的人,下一顆『定情丹『以自身功力,配合極陰,方能解毒。「
纖小雲雙肩抖動,未等舞霓裳說完,脫口道:「舞霓裳,你的手段竟如此歹毒。「
舞霓裳毫不在意,「纖姑娘,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斷情毒雖解了,可是這定情丹卻要消耗毒之人一半功力,只有在半月之後等刃公子體內毒清除乾淨,由刃公子以純陽之氣「三鬼在一旁打趣道:「這哪是什麼斷情毒,分明是把他們倆栓在了一條繩子上!「
「什麼繩子?老子偏不信那個邪!「粗里粗氣的突然從門外冒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接著,進來一個人,穿著破爛的藍布衣衫,上面綉著一塊紅綢補丁,背彎彎的駝著,光禿禿的腦門子乎觸到了手裡的摺扇。纖小雲詫異道:「墓」那個生字硬是咽了回去。墓生卻樂呵呵的說道:「墓生怎麼了,我就是墓生。」說著已湊到舞霓裳身前,「毒女人你可相信?」
舞霓裳上前貼著墓生的藍布衫,嬌聲問道:「你是說你是錢莊莊主的兒子墓生么?你可認為我沒長眼睛?」
墓生只是笑,豁地翻手一招,向舞霓裳肩頸穴點去。舞霓裳象是早有準備,媚笑之間手指微微一轉,搖琴扶上幽寂吟壁幾聲連音,墓生手裡的摺扇已回擋在前胸,隨後說道:「女人,惹老子發火可沒什麼好處!」
舞霓裳話更冷,道:「我要是發火,這有幾個人立刻得死。」
三鬼聽著犯急,忙道:「小祖宗,我們這三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折騰。」
轉眼又對墓生道:「你小子究竟是誰?我們在這裡談得好好的,你瞎攪和什麼?」
舞霓裳卻對墓生道:「你的功夫倒也不弱,卻不是南海派的招子。」
墓生問道:「你說我能否打的過你?」
舞霓裳道:「打過如何?打不過如何?」
墓生笑道:「打過了你就放過纖小雲,乖乖拿出解藥來。」
舞霓裳眼波晃動,媚聲道:「原來你是為了她來的?看不出你這副模樣,竟是個多情的子!可是,我這『毒女人』為什麼要成全你呢?我可沒心思哄你開心」
說話間瞥了一眼纖小雲又道:「某些人的毒時辰快到了,這種生死離別的場面豈不熱鬧得多!」
墓生一時氣悶,「你!」
刃見狀,上前誠懇說道:「墓兄弟,你的心意在下領了,這件事大家都不要為難,纖姑更不必上她的當,但若毒發作,自行了斷就是。只是在下師傅的下落,請纖姑娘」
後面的已無法成行,刃眼中悲愴,神色落寞。三鬼皆呆楞當場,也是滿面凄傷,好像他們已走進了陰曹地府。
纖小雲含淚激動道:「少主何必如此!清風門怎可一日無主!不必多說了。」又對三鬼道:「纖小雲只想再問你們三人,茶奴的死你們可知原因?」
三鬼雙手一攤,道:「我們正奇怪呢,那狗奴才應得了什麼好處,卻為何死了?」
纖小雲接著問:「你們三人總不是也有什麼苦衷吧?」
三鬼道:「這這」這了幾聲,沒說出什麼來。
纖小雲沉聲嘆息,雙目微合,自知再問也是多餘,象是在心中默默做著決定。
果然,又睜開眼睛,對舞霓裳道:「就按你的法子辦吧,給少主解毒!」
隨又神色堅定嚴肅的看向和墓生,道:「你們都不要多說什麼了。」
刃欲言又止,表情複雜,唇邊抿出一條線,轉瞬間,滄桑浮面,感動沉於心。
墓生目光中飽含憐惜,更多的是無奈。纖小雲對舞霓裳最後道:「我希望永遠不要見到你。」
舞霓裳卻道:「那怎麼行?在這毒還未完全解的時候,你最好別這麼想!」
紅燭搖曳。如初羞答答的坐在一旁,默默的聽著燈影下的三個人說話,情緒隨著他們起伏不定。是時不時偷偷看著墓生,忍不住偷偷笑,真是奇怪。
纖小雲更奇怪,她直接問道:「你為何又如此打扮?」
墓生忙道:「傻丫頭,我這身打扮可減去很多麻煩,至少舞霓裳那種女人不會對我有興趣。」這話象是說給刃聽的。
刃沉聲問道:「墓生兄弟有何打算?」
墓生一砸桌子,憤憤道:「你的師傅還只是失蹤,家父的死……」
墓生已說不下去,眼神化兩把摺扇,恨恨的看著刃,好像已把刃當成了他的仇敵。如初突然怯聲道:「我我能不能與你們一起」
墓生道:「師妹還是回南海門去,這裡的事情,複雜難纏,師妹還是不要介內,實在危險。」
明明是一句關心的話,可聽到如初耳朵里,卻一下子覺得墓生與她拉開了好幾丈遠,容失色,忙道:「我與師傅與師傅已經鬧翻,我已是無家可回何況我也只能只能跟著你。」
這個你,當然指的是墓生,然而墓生,竟不為所動,難道酒後的事他都忘了?
纖小雲對墓生說道:「看來你要跟如初姑娘先回錢莊了?」
墓生思忖片刻,反問道:「你們去哪裡?」
刃道:「杭州。」
纖小雲看著刃道:「我們得趕快去杭州給他找點麻煩,不然,也許杭州分堂的麻煩就無收拾了。」纖小雲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那個冷冰冰的杭州堂主秦忠。
刃贊同的點頭。墓生道:「也好,我先回錢莊處理一些事,再到杭州找你們。」
纖小雲問:「找我們?」墓生怒氣尤在,道:「錢莊的血案未了斷之前,與清風門註定糾纏不清,所以我們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刃皺眉道:「我們絕不是任人擺布的螞蚱!」
「你們是不是在說杭州?」
話不嬌媚聲嬌媚,纖小雲絕不想還一個時辰未過又見到舞霓裳可舞霓裳已走進來,出乎意料的脫下了她那身誘人的紫衣,穿了一身暗紫的緞子長衫,化了男人模樣,手藏在袖兜里,說道:「我也要與你們一同去杭州。」
纖小雲道:「你是嫌我們的麻煩太少了吧?我的功力都被你騙了去,你還不滿意么?」
舞霓裳道:「功力嘛,到時間就有了法子恢復。纖姑娘這是怎麼說?既然你的刃公子口聲聲說『不知道』不是他所為,可這事兒畢竟是用的刃公子的名號,我親自跟著查個清楚,是可以了斷乾淨了么?」
纖小雲道:「你把你自己說的未必簡單了點。」
墓生搖擺著上前接道:「傻丫頭,管她什麼簡單不簡單的,她不是說那定情毒半月後需恢復功力嗎?她要是敢誆你,也省得四處尋找這個毒女人。」
舞霓裳雖化成男兒身,卻又露出狐媚妖嬈之色,道:「哼!我只不過是對刃公子比較感趣。」
刃問道:「三鬼呢?」
舞霓裳忍俊不禁:「解了他們的毒,他們當然比兔子跑的還快。」
刃道:「你不是與他們做了交易?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舞霓裳得意道:「他們自然會再回來找我的。」
刃冷笑一下,不想再問。
舞霓裳補充道:「好像他們也去了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