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梧桐樹下的她
我與這張勇，好像是同一類人。
但是，又好像不是…
我比張勇，還是要幸運一些，因為，我遇到了她。
梧桐樹下的她。
5歲那年，我被送到了孤兒院。
剛剛進入孤兒院的時候，我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樣，一起玩耍，有過一段歡樂的時光。
可是，那種歡樂的時光，只維持了短暫的3天。
3天後，在我和小夥伴們玩耍的時候，我的右眼，突然流下了一些鮮血，我看到旁邊『小胖』的身上，全是血。
第二天，小胖就死了，淹死在了井裡。
也就是從那以後，沒有人在和我玩耍了，他們都罵我是妖怪，罵我是個眼淚會流血的妖怪，還罵我，是個災星，小胖就是因為我，才死掉的。
我變的孤零零的，到哪裡，都是一個人…
孤兒院旁邊，有一家寺廟，我總喜歡去那寺廟裡，拜佛。
我聽人家說，如果有什麼心愿，去拜佛，佛主會讓它實現的。
我在佛求，苦苦哀求：「佛主，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在這世上，我好孤獨，我好孤獨…」
我在佛前，苦苦哀求了3年。
青燈古佛，度了那流年。
或許，是我的誠心，感動了佛主。把她，送到了我的身邊。
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在一棵梧桐樹上，當時是在晚上，我一個人，坐在孤兒院的橫木上。
孤獨的時候，我總喜歡坐在那梧桐樹上，看著星星。我聽隔壁寺廟中，那個大和尚說，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了一個人。我在上面，尋找著代表著我爸爸媽媽那兩顆星星。
那個夜晚，她就這樣，闖入了我這孤獨的世界…
「喂，你怎麼老是一個人吶。你在這看什麼呢？」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的身邊，多了一個小女孩。
她短髮，黑眼珠，臉上掛著兩顆淺淺的小酒窩…
那一刻，我覺得她真的好漂亮，是這個世上，最美，最美的人。
接觸到她的目光，我只覺得臉上好燙，心跳好快，血液，彷彿在倒流。
我緊張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嘿嘿…你是不是在想你的爸爸媽媽啊？」她搖晃著兩隻小腿，笑嘻嘻的問我。
「沒…沒…」我狡辯道。
「呵呵…你想爸爸，我是沒辦法。不過，你要是想媽媽，我可以假裝成你媽媽哦。」她壞笑道。
我：「……」
「來，乖寶寶，來媽媽懷裡，媽媽給你講故事。」她還真入戲，居然張開了手臂，真要來抱我。
我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別，你別接觸我。我是一個妖怪，我的眼睛會流血，我的爸爸媽媽因此不要我，別的小朋友，也不和我玩。誰和我親密，誰就倒霉！」
「我不怕。哈哈…其實，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呢，也是一個『妖怪』哦，我是蛇妖，噗噗噗…」她說著，學著蛇吐蛇信子的模樣，吐著舌頭。
「……」
那個晚上，我們聊到了很晚。
那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快樂的一個晚上。
原來，有一個朋友，和你聊天，和你一起坐在梧桐樹上看星星，是那麼快樂的一件事！
從那天起，我們成了朋友。
我們經常一起在晚上，坐在梧桐樹上聊天，一起看著那漫天的星辰，尋找著那天上，屬於我們的星星。
億萬星辰，似乎，永遠也找不到那兩顆，屬於我們的，星星。
孤兒院里，有時候，也充滿了鬥爭。
有一次，我被一群孩子，圍在一起，被他們打。
一個個拳頭，重重的落在我的身上，他們口裡大罵著：「妖怪，妖怪，你這個妖怪，打死你這個妖怪…」
我以為，那一次，我會被他們真的打死。
不過，她為我挺身而出，她張開手臂，護在我的面前，有人警告她，如果她不走開，連她一起打。
她沒有走開！
一群人，在口裡大笑著：「一個病鬼，護著一個妖怪，哈哈哈哈哈…」
等到那群人離去的時候，她默默的走到我的身邊，用她的袖子，給我擦乾臉上的血，擦乾眼角的淚。
「以前，我媽媽說，要是難受，就吃巧克力。這顆巧克力，是我媽媽給我的最後一顆……」
「啪~~」沒等她說完，我便把那顆巧克力，拍在了地上，摔成了兩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無窮的委屈，無盡的黑暗，充斥我的心。
我大哭著，跑啊跑，跑到了那梧桐樹下…
當我跑開以後，女孩愣愣的看著那地上，摔成兩半的巧克力，瘦小的身影，顯得那麼的落寞。
她含著淚，把它們重新撿起，用一塊布，小心翼翼的包起來，放在懷裡。
有一次，我發現了她的一個秘密。
原來，她有病。
當月亮最圓的那一天，她的全身會發冷，像寒冰一樣發冷。
那一天，當我發現她這個秘密的時候，我嚇壞了。
我瘋了一樣，抱著她，想要給她溫暖。
「別，別抱我，會…會冷到你。明天，你會感冒的。」她在我懷裡，哆哆嗦嗦的說道。
「我不怕，我不怕，我連死都不怕！」我抱著她，將她抱到我的床上。
我們兩個人，用那有補丁的被子，蓋著頭，這樣，就更暖一些了吧。
那張被子，彷彿，將這個世界隔絕開來，外面的世界，一片光明。裡面的世界，一片黑暗，充滿絕望。
我和她，在那黑暗、絕望的世界，緊緊地相擁。
黑暗裡，她哆哆嗦嗦，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包，接著，將那個小包打開，裡面，是摔成兩半的巧克力。
她冷得直打哆嗦，斷斷續續的說道：「張…陽，我媽媽說，要是難受，就吃巧克力。」
我的左眼流淚了，我的右眼，流血了。
我們一人拿了一半巧克力，含在嘴裡…我咀嚼著，混著血，混著淚，咀嚼著。
她笑了。
我卻哭了。
「你叫張陽，我叫秦魁。你是太陽，我是向日葵，我們來做一個約定，我們都要好好的活著！！」
「好，我們的約定，太陽和向日葵的約定！」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得是小狗！」
右眼的血，流的越來越多了。
眼睛，越來越痛，火辣辣的痛，像有火焰在灼燒。
可是，心卻更痛。
「秦魁，秦魁，你這個小狗，你這個小狗…你說話不算話，你快起來啊，你快睜開眼，你快起來啊！！！！！！！」
我嘶吼著，嘶吼著。
在那黑暗、絕望的世界里，歇斯底里嘶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