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千殺陣現
醉歌本欲調頭就走,但蕭術謹喚住了她:「醉歌,我們來喝一杯吧。」
蕭術謹拿下她手中的美人笑放在一邊,想過去抱抱她,卻被她巧妙逼,只一張漠然的臉上看不出喜悲。
然後遠處響起了號角聲,蕭術謹無奈一笑,說道:「那邊打起來了。」
醉歌明白過來,他放下長長兩里路之多的美人酒,又在此守候多時,便是算準了自己一定會出來尋酒喝,然後趁機與喀思吉等人決戰沙場,這樣自己就沒有機會用絕琴了。
想通此處,醉歌乾脆不急,席地而坐隨意拿了壇酒喝得不急不慢,因為蕭術謹那殘兵敗將根本不是喀思吉的對手。
且先不說喀什吉的騎兵,就是自己手中的蘭家軍都足以讓蕭術謹頭疼,他選擇正面對決,卻不在城中依靠地理優勢,本就是大錯。
蕭術謹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並不想多說,今日這一戰,是成是敗,尚未可知。
但醉歌留在這裡卻是蕭術謹想要的結果,即使她要喝酒,自己也隨她去了。
兩人坐在這片寂靜的草原上,頭頂的天空湛藍,白雲如絲如縷如衣衫,身下剛長出的青草柔軟可人,泥土的清香縈繞在耳端。蕭術謹心想,若不是天邊的日頭仍在走動,他真願相信自己已走到了天荒地老,便這樣與醉歌一起,共赴天長地久。
那邊的戰馬嘶鳴著不安,鬼哭狼嚎一般地聲音劃破了這安靜的氣氛,蕭術謹眉頭微皺,似有些懊惱這靜謐的時間太短。
而醉歌站起,一雙不敢相信的眼睛直直盯著蕭術謹:「你做了什麼?!」
果然是瞞不住她,那樣瘋狂的慘叫聲除了千殺陣再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造成了。醉歌原本還算是寧靜的雙眸里立刻蘊滿了怒氣,他居然還好意思用千殺陣!難道他忘了素問就是死在千殺陣之下的嗎?
看著醉歌眼裡越來越盛的怒意,蕭術謹不禁苦笑,果然跟他預料的一樣,只要一提起千殺陣醉歌便會幾近瘋狂,痛不欲生。
「我想,只有這種方法,才能阻止你了。」蕭術謹的聲音在風裡似乎要飄散。
「你要我阻止我什麼?阻止我踐踏你一心想要的大乾嗎?你阻止得了嗎?」醉歌讓千殺陣徹底沖昏了頭腦,那是她心裡一處直達靈魂深處的疼痛,面目絕然的質問著蕭術謹。
「我已說過我不再要這天下了,我只想你平安無事的活著,你現在的身子還經得起幾次折磨?若換做平時,你早已向我出手了,醉歌你能撐到幾時?」蕭術謹也急了,連忙解釋。
「我……」醉歌心中氣苦,手中細絲一甩,卻被蕭術謹輕易避過,這樣的無能,這樣的絕望,這樣的不爭氣讓醉歌痛苦地恨不得放聲大哭。
她就像成一個廢人,一身武功空有招式卻再無內力可以支撐,虛弱的身子只是稍稍動手便疲憊不堪,她不想在蕭術謹面前顯得這麼脆弱,她的尊嚴她的骨氣不允許她軟弱。
但殘酷的事實讓她幾欲崩潰!不論她如何運足內力甩出去的細絲總是綿軟無力,蕭術謹背負雙手,腳下步子走得靈活,輕而易舉地便避開了來。
而醉歌心中越是惱怒,那細絲走得詭異多變,招招都奪命之數,蕭術謹不敢再輕敵,不論醉歌現在再怎麼濟,多年的廝殺早已讓她不懼敵強敵弱。更何況,她也就沒有準備多活,所以她甚至在強行逆轉經脈激起體內更多的內力來。
蕭術謹不得已出手,眉宇間一片憂愁,不過區區幾招,便將醉歌的細絲緊握在了手中,又擔心這樣會更讓醉歌心中難過,連忙說道:「我今日來此只是想與說幾句話。」
蕭術謹順著細絲而上,輕而易舉地便制住了醉歌,將她禁錮在自己懷中。而那熟悉的沉香味,混著醉歌對蕭術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折磨得醉歌恨不能一死了之。
「醉歌你聽我說,醉歌。」蕭術謹將正拚命掙扎的醉歌從后攬在懷裡,卻感覺不到她身上任何的溫度。
「放開我!」醉歌恨自己的無能,只堪堪從喉間擠出幾個字。
「我只想你收手,只要你願意收手,我可以馬上放開你,我只是想救你,求你回來吧,醉歌。」蕭術謹滾燙的眼淚滴進醉歌脖子里,燙得醉歌感覺自己的肌膚都要融化,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蕭術謹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人,第一次看到他放棄尊嚴,第一次看到他,流下眼淚。
蕭術謹見她身子有所放軟,嘗試著將她轉過來面對著自己,醉歌看見那樣一張好看的臉,那從來是向上挑向微帶跋扈的鳳眼,從來帶著邪魅的笑意的薄唇,落滿淚滴,眼裡的心疼和難過如此清晰可見。
「醉歌,我求你了,收手吧。」蕭術謹期冀的看著醉歌。
「你以為還有可能嗎?蘭家十八萬大軍現世,你以為祝玄會給他們活路嗎?喀思吉長驅直入眼看就要直搗黃龍,你以為他會放棄嗎?蕭術謹,從素問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收不了手了!」醉歌眼中含淚,卻倔強著不肯落下。
上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而醉歌在那一抹潔白染血之時,便已經徹底瘋了。
她不想知道蕭術謹那日未來迎親的原因,不在乎在他心中江山與自己哪個更重,她只知道,一切都無法再停下。
她曾經放下仇恨,放下憤怒,但命運的磨盤重新將叛離了軌道的她拉回到現實。蕭術謹曾經為她編織的美夢早已分崩離析。或許早已註定,她這一生便應該要帶著仇恨過著!
「我不在乎他們,我只在乎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現在就帶你離開,我們去一處無人找得到的地方,治好你的傷,過安穩的日子,你跟我走好嗎?」蕭術謹將她摟得越發緊,閉上雙眼心裡發抖,他多想就這樣永遠永遠抱著她。
「如果你不想我死在這裡,就讓我走。」醉歌不敢再聽他說下去,她怕自己會心軟,會奮不顧身答應,冷冷回絕。但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用這樣無能的方式逼迫別人放開自己。
蕭術謹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不甘地放開雙手,看著醉歌一點點從自己懷裡離開,那好不容易得來的片刻溫存被冷風颳得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