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可清醒？
「沉坷！」宛若卿一聲悲呼，不明白為什麼沉坷要這麼做！而醉歌本是抱著的絕琴差點掉落在地！
沉坷整個千殺陣只往蕭術謹一人殺去，而蕭術謹剛剛因為醉歌的絕琴之音內息尚未調整好，毫無疑問的被困陣中！
陣中的蕭術謹屏息靜坐，身上的盔甲早已破了碎塊，散落在一邊，裡面藍色的長袍上有諸多傷口，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朝著醉歌的方向露出一個笑容，但旋即再閉上眼，不然他會被眼前的幻境所迷惑。
「你在做什麼？」醉歌盯著陣內看著，口中卻問著沉坷。
「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你用絕琴，如今大乾主帥被困，你大可破城而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必再用絕琴。」沉坷說得極緩慢，說完便朝宛若卿走去，替她解開了之前封下的穴道，而宛若卿反手便給了沉坷一個耳光！
「沉坷，你有什麼沖我來，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跟公子有何關係？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他？」宛若卿聲音哽咽！
醉歌毫不猶豫一耳光抽在她臉上，她的半張臉便立即紅腫起來，猛地抬頭盯著醉歌，這一生，還沒有人敢打她的耳光！
可是她也忘了，這一生，還沒有人敢在醉歌眼前同時傷害素問和沉坷。
只冷冷看了她一眼，醉歌便看向陣內一動不動的蕭術謹，對沉坷說道：「破開陣法！」
沉坷看著醉歌，半晌才說：「無生門，無法可破。」
醉歌被他的話震得驚訝不已，連忙問他：「什麼意思？」
「剛才我扔的石子，便是逆轉生死門的，生門已讓我堵死，陣內之人不死，此陣不停，我也亦無法將他停下！」沉坷的聲音有些微微發顫，他不知道蕭術謹能否逃過此劫。
「你瘋了！」醉歌不可置信地看著沉坷，怎麼會布下這樣的絕陣，這分明是要置蕭術謹於死地！
「你不是恨他們嗎？你不是想報仇嗎？我幫你！」沉坷眼中有著近乎病態的狂熱，像是孤注一擲的賭徒，看得醉歌心裡一寒。
「破陣！」醉歌咬牙切齒說出兩個字，蕭術謹要死嗎？自己想要蕭術謹死嗎？自己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啊！沉坷你這是在做什麼？
「無法可破！」沉坷答得乾脆果斷！
一旁的宛若卿聽了這話，一下便癱倒在地，也顧不得臉上還有火辣辣的疼，哭著問沉坷：「沉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放了公子吧！沉坷我求你了！」
而沉坷只是無動於衷的看著陣內，蕭術謹定力極好，但此時七竅中也溢出血絲，若換旁人進去，只怕早已癲狂而亡，他此時還有盤膝坐著，實屬不易。
敵方大軍主帥被困，陣法被破，喀思吉豈會放棄如此大好良機？戰旗一揮，全軍前進！而蕭術謹麾下的人因為蕭術謹被困，軍心大亂，萌生怯意！原本的必勝之勢片片瓦解，邊打邊退！大有不敵之勢！
那些在耳邊呼嘯吵鬧的聲音醉歌彷彿再聽不見，只直直地看著陣內的那個人，冰藍色的袍子一如初見時，很想救他，卻不知從何救起。
沉坷不會說慌，若他真的逆轉了生門，此陣再無法可破了。
兩軍交戰的戰況越髮膠著，宛若卿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四處尋找陣法破綻，而沉坷面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所有人都似乎遺忘了他們，任他們在這兵荒馬亂的戰場上靜默，決擇。
醉歌大腦一片混亂，這是自己想要的嗎？自己想要的真是天下大亂，生靈塗炭嗎？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真的能為素問報仇嗎？
自己所做的這一切，素問能原諒嗎？她是那樣平和無爭，溫柔似水的人，怎麼能接受自己滿身鮮血，造成這遍地狼煙！
宛若卿已經知錯，沉坷變得殘忍無情，而蕭術謹瀕臨死境，更不遑說這天下早已被自己的偏執引得戰火四起，千瘡百孔！
醉歌啊，這真的是你想的嗎？
醉歌悲然立在戰場上，如火紅衣瘋狂捲動，她頭痛欲裂！
不管蕭術謹如何強大，以一已之力對抗千殺陣，他永遠沒有贏的盤面。果然未過太久，他七竅中的鮮血溢出更多，原本只是合著的雙眼緊緊閉起，盤膝的姿勢無法再繼續保持，歪倒了下，從他懷中掉出一物。
那個面具，鑲寶石，點珠玉，上面的精緻復繁的扶蘇永不會凋謝，鎏金的流蘇糾纏在一起一如他與她之間
那個在瑞安城時他送給醉歌的，大概是這天下最華麗的半臉面具。
「我看上了你手中這張，醉歌你就請割愛吧。」
蕭術謹曾那樣的瀟洒，算計著天下無利往，如今卻因為自己被困陣中！
「沉坷，你給我把破開！」醉歌真的怕了，她怕蕭術謹真的就這樣死這裡，她來不及那些所謂的前仇舊恨了，她只知道，蕭術謹不可以死在這裡！
「真的，無法可破啊！」沉坷臉上也流露出悲色，這是蕭術謹自己要求的陣法，他怎麼破？破不了啊歌兒，蕭術謹只想用這樣的方法讓你清醒過來，你清醒了嗎？
醉歌的心臟猛烈收縮起來，疼痛從心臟開始一點點侵蝕到手到腳，那些讓她刻意不去想起的往事瘋狂湧上心頭：
「術謹想與姑娘交個朋友。」
「真是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啊，我剛剛才救了你。」
「醉歌好狠的心腸，術謹為你差點小命休矣，你竟都不來看一眼。」
「我要將這天下都變成你的安寧所在！」
「醉歌，我求你了，收手吧。」
……
全是他啊，一路走過全是他在自己身旁，為什麼會為變成這樣？醉歌突然放聲痛哭起來，後悔難過歉意齊齊湧上心頭，為什麼當初那麼執迷？為什麼非要走到生死關頭才肯放下尊嚴和倔強？為什麼非要等到即將失去才能悔悟？
蕭術謹，你何苦愛上我這樣一個殘缺的人？
我不配你這樣付出！你曾救我數次，這一次換我來救你！
醉歌長嘯一聲，悲傷絕望的聲音要穿透天際！要永遠釋放這一生所有的痛和恨，從此以後，再無醉歌！！
將手中的絕琴高高拋起，繞指柔七絲盡出，纏上琴身，內力強行運轉，一代妖琴化成碎片，吟出最後一聲絕響！
「蘭詰！全體收兵，原地待命！」醉歌的聲音穿過了千軍萬馬，穿過了戰馬奔騰，在無邊的戰場清嘯響起！
一語說罷，直奔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