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真相?

第八十三章 真相?

一聲羌管無人見,無數梅花落野橋

入夜,冷雨依然淅淅瀝瀝地纏綿著,因為沒有風的緣故,反而有了更粗的形狀,像一枚枚繡花針,叮叮噹噹地散落在芭蕉葉上,伴人入睡,一夜好夢。

今夜無星無月,偌大的新羅宮內,除了巡夜的侍衛,除了廊下守夜的小宮女,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陷入了黑甜的夢境,畢竟這樣的夜晚,有著讓人耐不住的寒涼。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如此。

幽暗的寒月殿,一片寂靜。

真織神女踮著腳尖,輕輕拉開了自己卧房的門,門外雨聲密密的一片,真織一笑,她喜歡這樣的夜,這般寒涼和幽靜,,,,,,

跟神宮的侍者們交待了幾句,真織毫不猶豫地便溶入了夜色里,作為高階神女,她當然擁有自由出入神宮的權力,她微低著頭,略提著點裙擺,走得倉促而匆忙,即使繡花鞋底已被冷雨濡濕,也沒見她減慢半分。

一直到了亂石陣,真織才站了下來,側著頭仔細聽了一會兒,方才輕輕地拍了兩下掌。

一座石山之後,悄悄地探出了一個影子,在真織的身後,躊躇了那麼一會兒,也輕拍了兩下巴掌。真織立即迴轉身子,咪著眼瞅著黑影,便迫不及待地靠近了他。

倆個黑影結合在一起,久久。

那是一個著暗紅色郎徒裝的男子,正是冬柏梅徒的裝扮。

細密的雨滴打在這對深情相擁的身影上,有如一陣細密的嘆息,不知過了多久,倆人才分了開來,找了一個稍能避雨的地方,小聲地說話。

「已經是第四個人了,可是,村民們好像依然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男子輕聲地說,。

「怎麼會這樣,那些百姓愚昧無知,最驚懼地便是這些神鬼之說,怎麼會無動於衷?」真織有些著急,瘦長的手指掐著男子的手臂,蒼白得沒有血色。

「你不要著急,也許是他們貪圖利益,也許是因為還不夠恐懼,不過我聽說,是上次入宮那名宮女的爹在從中作梗,只要除去他,,,,,,」男子的眼眸在黑暗之中閃過一道殺意。

「可是他們已經有了防備,你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真織拉著男子的手,眉梢眼角掩不住的擔憂之情。

「你不是說,為了我們的將來,這是必須要做的事么?」男子一笑,眼眸輕垂,望著那張微微仰起的蒼白面孔,輕輕地低頭,印上了自己的唇。

寂靜無聲,,,,,,

遠處,一名身著黑色郎裝的影子悄悄隱去。近處,一名著紫色武士裝的影子也悄悄隱去。

美室看著窗外的一片沉重的夜色,聽完柒宿的彙報,微抿了一下嘴角,香唇微啟:「這麼說,仁愛村之事,的確是神宮所為?」

「只是究竟是真織神女自作主張,還是上天官的吩咐,尚未可知。」柒宿低著頭,面無表情。

「真織這人我知道,她心胸狹窄,又是一根筋,想不出來這辦法。」美室睫毛輕閃,口氣中帶了那麼一絲猶豫:「可是如果是上天官,渺依她這麼短的時間,就有如此狠辣的手腕了么?」

「璽主您的意思是,,,,,,」

「注意著便罷了,只要不惹出大的亂子,我們且看這一場好戲吧。」嘴角綻開華美的笑容,仿若比滿室的燈燭更為絢爛,但美室卻目光冰冷,無憂無喜地注視著窗外,心中的計較,讓人揣摸不透。

洛伊抬起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張老實巴交的面孔,縱然自己猜到了他會再來找她,但是他說的話,還是讓她廢了些思量。

「你是說,兩年前發生的滅門慘案,或許與十五年前的事件有關?」洛伊直盯著熙雄父親布滿皺紋卻並不昏濁的眼睛。

「這我也說不準,只是覺得十五年前的事情有些怪異罷了。」熙雄的父親略有些不自然,垂目避開了洛伊的目光。

「兩年前的滅門之案,大家都覺得是碗靈作祟,怎麼,你不這麼認為?」洛伊微笑,卻目光如炬。

「這,,,,,,」熙雄父親額頭開始冒起冷汗來,也不敢擦,目光直盯著地上,恨不能把地上盯出個縫來:「我起初也是這麼認為,但後來福全老是瘋言瘋語,滿嘴都是什麼冤魂索債,什麼慘死的女鬼,不由得就讓我想起了那對姐弟來。」

洛伊沒有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打發麵似忠厚卻實在有點讓人捉磨不透的熙雄他爹出去,一個人默默地思索著剛才聽到的話。

熙雄他爹說的是十五年前的一件怪事,有一對姐弟在一個夏末的深夜,因為突逢暴雨而來仁愛村投宿,因為這村子自從救了摩耶王后,陛下賜以仁愛之名,有人落了什麼難遭了什麼罪的,也多慕名而來,希望得到些救助。村民們開始也還熱衷於這些事情,那時真平王經常也會給予一些賞賜,村民們也覺得面上有光。

但漸漸地,由於真平王一連失了好幾個兒子,心力憔悴苦惱不已,也無睱再顧及仁愛村,賞賜越來越少,最後乾脆就斷了,村民們自然不敢抱怨,但是那助人為樂的風氣也逐漸失了勁頭,變得麻木不仁起來。如果不是那晚暴雨實在是太猛烈,天邊頻繁略過的閃電,幾乎讓夜空長明,村長可能就不會收留那對姐弟了。

弟弟當時約十歲的年齡,姐姐看上去也不過十四、五,倆人蓬頭逅面,衣衫被暴雨澆了個透濕,村長把他們領了回去,當時熙雄他爹正在村長家,因為熙雄娘突生急病,家裡面沒有現錢,是借錢去了。

村長那日和幾個兒子去吉慶巷喝了些酒,舌頭都有些大了,回來的路上見這對姐弟在村口的榕樹下縮著,便把他們帶了回來,一邊扯著嗓子叫兒媳們找乾衣裳出來給姐弟換上,一邊從懷裡掏了幾兩鐵鋌出來隨便就打發了熙雄爹。

這事情到這裡也沒什麼好奇怪,奇怪的是到了第二日,熙雄爹再也沒有見到那對姐弟,於是產生了好奇,問起其他的村民來,也都說沒見過什麼姐弟,村長只是說那姐弟二人天不亮就出了村,熙雄爹卻注意到他的眼中掠過了一抹慌張的神色。

熙雄家住得最靠村口,但是因為那日熙雄娘得了急病,熙雄爹送了她去隔壁村的鄉野郎中那裡瞧病,足足折騰了一晚,直到寅時,當時暴雨已經停歇,卻在回家的時候看到門口那條滿是泥濘的道路上,足印凌亂,依稀還有一點血跡?……熙雄爹心中滿是孤疑,抬頭張望,卻看到村長家門外的竹林旁,有幾條人影迅速沒了進去,因為天剛蒙蒙亮,也看不仔細,只是暗自孤疑。

時間飛逝,瑣事纏人,熙雄爹逐漸將這件事情遺忘了,直到兩年之前,老村長一家竟遭滅門,再聽了瘋子福生的話,熙雄爹才想起來十五年前這事,心中覺得奇異,考慮了幾日,終下定決心來找了洛伊。

——這只是熙雄爹的說法。

洛伊對他的疑惑越來越重,突然來找自己,將塵封了這麼久的往事說了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流雲走在紅廊之上,說不出的煩悶,她剛剛見完德曼彙報了昨日新發生的命案,德曼雖然也沒指責於她,但她過不了的只是自己。已經是這麼多條無辜而鮮活的生命,那個兇手卻還是像隱藏在濃重的迷霧之後,既昭然若揭又面目不清,讓她焦急卻又無奈。

因為垂著頭想得入神,流雲並沒有注意前邊的閼川,結結實實地撞了上去,額頭剛好碰到閼川的下巴,倆人同時叫了出聲。

「你怎麼像個鬼一樣站在這兒,也不出個聲!」等看清是閼川后,流雲跺了跺腳,恨聲道。

「我怎麼知道你會撞上來呀。」閼川使勁地揉著自己差點沒斷的下巴,卻為剛才的「肌膚之親」暗爽不已。

「別惹我,我可煩著呢。」流雲義正言辭地用手指煞有介事地晃了兩下,警告閼川。

「公主殿下囑咐我,跟你一起去仁愛村,協助那個案子。」閼川聰明的轉移了話題,他已經掌握了與流雲的相處之道。

流雲果然收起了玩鬧的心情,拋卻了額頭的隱隱生痛,與閼川並肩而行,並說起了關於案子的詳情。

儀門處,又是青龍翼徒當值,石品眼睜睜地看著流雲與閼川一邊討論著一邊往宮門走去,完全連一個眼角餘光都沒有給自己,心中又是失落又是安慰,失落的是她完全沒有注意自己,安慰的是又在這麼近的距離看見了她,心頭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便有些怔怔地。

忽聞一聲輕咳,側目一看,石品的額頭立即浮現了一層密密的冷汗,美室正看著他,用好整以睱的目光。伏身、行禮、再起立,恭敬地站好,微低著頭以示恭敬,這是石品反應過來后一系列熟悉的程序化動作,心中卻緊張得厲害,難道是璽主,親自移步來此找自己?

「石品,你跟著閼川與流雲,將他們的情況彙報給我。」美室平淡的吩咐完了這句話,得到石品肯定的答覆后,便轉身而去。

石品尾隨著閼川與流雲,看他們一路上親密無間,心內更添了一絲嫉恨,接著又是一陣凄涼,然後又是一陣茫然。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愛慕,雖然為了這個,他曾經感到過深深的恐懼。一直以為自己是不會愛慕上誰的,只有追隨璽主的步伐,才是自己畢生的任務。他出身貧寒,本來是沒有資格成為花郎的,多虧了璽主的賞識,才成為了青龍翼徒的首領,連帶著家族也躋身了小貴族的行列,在石品的心目中,人生的目的只有一件事——便是報效璽主。

可是,竟然愛慕上了流雲,她的一顰一笑無不牽引著他的目光,他的生命中除了報效璽主這件事情以外,又多了一些事情,比如思念,比如嫉妒,比如憒憾。石品發現自己變得無比矛盾與糾結,有時候甚至以為自己快分裂了,他覺得自己陷入了險境,卻又心甘情願地不願拯救自己。

他跟著流雲與閼川的同時,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直到看見他們進了仁愛村,石品無法再跟,見村口的榕樹根壯葉茂,便運了口氣敏捷地爬了上去,穩穩地橫在枝頭上,觀察著村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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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之戀新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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