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六章 青芒一出紅梭墜
紅鏢飛速極快,宋令箭退速不夠,縱身向樹榦后一閃,「釘釘釘」幾聲,艷紅的鏢釘在了樹榦上,但它們的速度仍舊非常快,未釘到該釘之人,迅速「掙脫」了樹榦,繼續向宋令箭飛來!
「哼!鄉下女人,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紅梭!」游無情狠狠一笑,原來這紅鏢有名字,叫做紅梭。
紅梭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心性,七枝鏢兩側張出翼翅,發出嗡嗡的飛鳴之聲!
紅梭大小如大拇指指蓋,細看形狀極似飛梭,此時兩則各張四張翼翅,紅橙黃綠青藍紫,像兩道燦爛的彩虹在空中交替著。
如此巧奪天工,誰又捨得將如此小物擊落!
但紅梭性如其主,宋令箭只躲不攻,它們成塔形鋪開,為首的那只有兩對翼翅為金色,它穿過各種遮擋物,翼翅雖然薄如蟬翼,卻硬如鋼金,絞碎前面任何遮擋之物,穿過三枝樹桿后,紅梭塔形散開,四面八方向宋令箭圍攻而去!
游無情嘴邊泛起一股冷笑。
「無情!你好大的膽子,快收起紅梭!」等他們這樣一圈斗完,游無患才想起來阻止,怒聲道。
游無情裝作沒有聽見,咬著牙冷笑著看著飛快躲閃的宋令箭。
宋令箭已游回到方才所站之地,她拔出入地長弓,已有紅梭向她左耳釘來!
「小心左耳!」韓三笑叫道!
宋令箭往後一退,拿弓一揮,釘——一聲尖利的割擦聲!
躁得韓三笑痛苦捂住耳朵!
「紅梭!」游無患急促叫了一聲,似乎也很心疼紅棱被擊落。
長弓之弦割去紅梭一側四張翼翅,紅梭像只失了一翼的蝴蝶,一下失去平衡,死物般無聲墜地!
游無情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著地上無聲的紅梭片刻,像是失去了至親至愛,臉色蒼白,凶性大發:「你這個死女人!」
隨她一聲怒叫,紅梭像炸開的蜂窩,要人命般集中向宋令箭攻來!
宋令箭冷然一笑,袖間青芒一閃,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只隱約看到一點青色光芒,快到在空中拖成一道淡淡的青色光尾。
游無患一皺眉,游夫人突然衝到了兩人面前,喘著大氣盯著那道青色的光芒。
「青——青芒——」游無患畏懼道。
它居然有個很切意也很美的名字,叫青芒。
游無情一聽青芒兩個字,馬上就慌了,她慌亂地揮動手腕要招回紅梭,但那道青芒狠厲無情,快到不可捉摸!
青色的光芒四處追擊著方才還來勢洶洶的紅梭,一眨眼的功夫,紅梭已潰不成軍,只有金翼梭首逃回到游無情手中,其他五枚已剩梭身,翼翅零落,躺在地上像被摘去翅膀的蜻蜓。
微風吹動,鴉雀無聲。
「紅梭一出,青劍必誅。」游無患看著滿地殘梭空洞道。
宋令箭望著一地的彩色翼翅滿意地笑了。
游無情突然尖銳地大哭起來,像個任性的小孩子:「娘,我的紅梭,我的紅梭!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毀了我的紅梭!」
游夫人動蕩的面部表情不知何解。
游無情向宋令箭撲去,忘記了自己一身武功,似乎就想靠手肉博去撕她,凄厲道:「我殺了你!」
「鬧夠了沒有!」游夫人突然怒吼了一句。
游無情停了手,瞪著游夫人哭道:「娘,為什麼你不幫我,我是你女兒,她毀了我的寶貝紅梭!」
游夫人理也不理游無情,盯著宋令箭,思索半天,才道:「你怎麼會有青芒?」
青色光芒緩緩落回到宋令箭手中,靜止的青芒只是一枝青銅色的劍形鏢,它更加像個裝飾物,完全感覺不出來它在空中會有如此神奇狠厲的殺招。
宋令箭垂眼看著它,像是注視著許久未見的故人。
宋令箭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寶貝,我收藏在妝桌下的寶貝匣子里那麼多的件什她都見過,可是無論她的什麼東西,我像都是很陌生。
游夫人正襟問道:「你有我兒無劍的劍牌與葯壺,而這青芒是我們游家失傳多年的信鏢,你從哪裡得來的?」
「這青芒,是我意外在一個地方拾得。我送給了游無劍,但她卻不想接受游家任何東西而還給了我。」宋令箭緩緩道。
宋令箭怎麼會撿到青芒?難道這就是她與游無劍結友的原因?
游夫人一臉不悅,冷道:「游家的至寶,她怎能隨意交給別人?!」
宋令箭抬頭冷冷看著幾人,就像十年前,游無劍傲視所有無情冷漠的游家人一樣:「游無劍在七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人的東西,誰拿到了就是誰的。」
「什麼?!無劍死了?!不可能的!」游無患對這個事實一直打心底里的排斥。
那個自小就被賦予各種神話般色彩的三姑娘,曾經幾乎要被奉為游家驕傲的女兒,那個出走時年少卻醫術精絕的少女,她怎麼可能會死呢?!
游夫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只是怔怔皺眉盯著宋令箭。
也許她們設想過很多,萬里尋人,最差的結果最多也就是尋求無果,萬一有幸尋到,可能要面對游無劍各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奚落或者怨恨,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風聲吹動廢墟,荒涼作聲。
「這些東西,本是屬於你們姓游的,我想她也不屑帶在身上。至於交給我,只是因著她不想帶著一起走——」宋令箭從懷裡拿出劍牌,扔回給游無患,「這是你們的葯牌,我也不稀罕,青芒是我尋到的,它除了只誅紅梭,早已沒有任何你們游家氣息。而這葯壺——」宋令箭冷冷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山屋,化成灰燼的山屋,「就當是賠我屋子的抵債物了。」
「早上是你拿走了葯壺與劍牌?既然要交還於我們,姑娘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游無患莫名其妙道。
「這本是我的東西,我要取就取,要扔就扔,需要經過你們的同意么?」宋令箭冷道。
「你說無劍死了,她是怎麼死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不可能憑你一人之言就將這事交待了。」游無患道。
宋令箭冷笑:「事實已經交待,信不信由你們。若是你們不舍葯壺,就讓你這寶貝小女兒徒手建座一模一樣的屋子給我,一日她建不成,一日就別想離開這裡,你們也休想拿走這葯壺。」
「你這個無恥小人!」游無情恨道。
她話剛收口,一道青光乍現,衝過她的臉頰,繞回到宋令箭的袖間,花般的臉頰一道血痕,游無情沾著了鮮血,驚慌大叫。
「下次你的毒舌再出,我就讓你有口不能再言。」宋令箭惡狠狠道。
游無情一怔,傳說惡人只怕比自己更惡的人,看來她是找到對手了。當年游無劍要殺她,但縱使無劍再無情,與她畢竟也有血脈相連之意,而宋令箭,只是一個無牽無掛、無情無心的陌路人,殺一個與自己不相干的人,她連眼睛都不必多眨一下。
「我救你們院中的小姑娘,你還出葯壺。」游夫人似乎知道宋令箭不好惹,竟捨得用十年一命來作交易,換回這個無龍葯壺。
宋令箭不為所動,亦不作回答。
我不知道夏夏在她心中的地位,我只知道游無劍在她心中無可取代,現在是她為游無劍報仇出氣的好時機,她會讓步嗎?
宋令箭沒有表態,她只是緩慢地將青芒放進了葯壺,抱在手間,感受著青芒在葯壺中傳達而來的溫暖。然後獨自往密林深處走去。
那是十一郎墓地的方向。很久了,她很久沒有去過看這曾陪她走過萬水千山的夥伴了。
海漂看著她的身影,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向以前那樣追上去,而是低頭繼續管自己清掃。
韓三笑撿起長弓,剛才弓弦與紅梭那樣猛烈相擊,卻沒有半點磨損,像剛發完威又沉沉睡去的絕世高手。
游無患輕皺著眉一臉悲傷地站在原處,秀眼目送宋令箭遠離。我感覺到她很悲傷,也許這幾個人中,只有她是真心實意想將游無劍找回來的。
游夫人冷冷地盯著游無情幾眼,轉身下山去了。
游無鏡來回看了看,見都沒人再動,輕提了裙擺,向密林深處的那道黑影跟去。
十一郎的墓前乾淨,沒有落葉也沒有枯萎的草,一圈整齊形狀如一的石子,圍成屬於它的領地。
無字墓碑在幾個月的風雨侵蝕中微有些敗壞,但也被很仔細地漆上了些反光的透明東西。她湊近聞了聞,聞到一股蛋清的味道。
她將葯壺放在墓前,打開壺蓋,手虛空放在壺口片刻,壺口突然地鑽出一點綠色的光芒,飄到低空,游移了片刻,壺口開始飄出更多的綠光,慢慢向最先那點雲集,散開,形成一個微弱的人的樣子。
這鬼火,不正是我在宋令箭房裡見過的么?!光天化日下居然也能點著?
分不清這人形是男是女,依稀只看見它似散非散地游移了一會兒,光點慢慢移動,它開始動了——它慢慢從低空中走下,緩慢而遲鈍地坐了下來,坐在離宋令箭邊上,光點顫抖著,像是這整個人形也在顫抖一般。
但事實上,它從來不會顫抖,也再不會為任何事情而動心動情。
宋令箭斜過眼睛看了這人形一眼,一動不動,生怕一動就會驚動光點,打亂人形,她幽幽看著地面上那圈整齊而圓的石圈,嘴邊帶著滄桑的笑意。
自她認識游無劍開始,從未向她打聽過任何關於她的那些不願提起的往事。
一切的緣由與結果,都是她在她的隻言片語或者隱晦的訴說中總結出來的。
游家女人在她心中刻下的恨意,既然事隔七年也不會消失,每次想起無劍,恨意就像萬針扎心,恨不得直搗游家,殺掉當年所有推波助瀾甚至冷眼旁觀的相關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