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狹路相逢
一炷香之後,一隊騎兵猶如狂風掃落葉般呼嘯而來,到了村口也毫不減速,就像一股洪流一般,惡意的摧毀著沿途一切擋路之物。
一直跑到村子中心領頭之人才猛的一拉韁繩,座下馬匹吃痛發出一聲響徹全村的吼聲,隨後前蹄高高揚起又重重的砸到地上,高速奔跑的身體猛的停在了原地。
躲在草垛中的姚象順著縫隙剛好看到這一幕,那急速與靜止之間的轉換看起來毫無違和感,看的姚象都有些失神,心中不由的讚歎:「好高明的騎術!」
可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面,蛇軍首領的坐騎還未完全停下,只見其他蛇軍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拽動韁繩,千多匹馬幾乎同時揚起前蹄發出嘶吼,吼聲整齊的就像是一匹馬發出的一般,聲音之大瞬間傳遍整個天地,聲音剛落,數千隻馬蹄同時砸向大地,濺起一大片的塵土,幾乎遮擋住了姚象的視線!
精銳,絕對的精銳!
冷汗瞬間濕透了姚象的全身,找遍九黎也找不出這麼一支紀律嚴明,令行禁止的部隊來,對於即將到來的戰爭象突然提不起一點信心。他心中升起一絲期盼,期盼著這支部隊不要在此地停留快速離開,心中默念著:「劉老三,你可千萬別發號施令啊,等他們走了咱們再悄悄離開!」
可惜事與願違,勒住坐騎之後蛇軍首領大喊一聲:「兄弟們,咱們在此休整片刻,你們去找找附近有什麼吃的沒,咱們飽餐一頓再上路!」
首領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壯漢,跳下馬之後隨便找了路邊的一具屍體當板凳坐了下來,對於屍體上已經凝固多時的鮮血及各種污穢他卻一點也不在乎,摸出腰間的酒囊狠狠的灌了一口對站在身邊的副將說道:「他娘的,赤炎城與赤虛城之間就這麼點距離,你說姚象這個小雜種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若再找不到咱們如何向貳負和危大人交代啊!」
副將苦笑一聲說道:「咱們找了這麼久都沒發現他們的蹤跡,我估計這群人已經進入炎古山脈了,將軍您應該知道,這片山脈是與蒼梧之野相連,而且裡面錯綜複雜很多精湛的老獵戶進去都會迷路,他們說不定早就死在那莽荒叢林之中了!」
「哼!」首領冷哼了一聲說:「你少在這給我打啞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滅炎計劃全毀在這個小子手裡,我一定要將這小子找出來挫骨揚灰!」
象此刻卻大驚失色,根本無心聽他們交談,蛇軍首領身下的那可不是什麼屍體,而是他手下的將士,按照劉老三的提議,眾人將村內的屍體搬走了一些,自己喬裝成村民躺在原地等待著號令與蛇軍決一死戰,沒成想這蛇軍首領居然這麼的不講究,竟然拿屍體當板凳,你也不怕半夜做噩夢。
姚象看的一陣心驚,生怕此人會突然反身或著慘叫,那樣的話一切計劃可就全毀了,到時候這裡恐怕就真成了他們這一群人的葬身之地了。
過了許久不見動靜,姚象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看來那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硬是撐著沒吭聲。姚象的心剛放下來一幅畫面突然引入他的眼帘,他的眼皮再次狂跳,一股涼氣從後背脊梁骨直衝天靈蓋,他嚇得腦中一片空白,就連心跳也比往日急促了無數倍。
只見副將同樣走上前來,將手中的長刀用力的扎進了首領座下的「屍體」上,然後順著坐在了刀身的旁邊,那樣子隨意的就像那不是一具屍體,只是一塊在平常不過的土地,而他也不過是覺得手中長刀礙事,將屍體當成了臨時的刀鞘一般。
姚象膽顫心驚的看著受傷的同伴,耳中隱約聽到了非人的慘叫。可他的同伴再一次讓他刮不相看了,他彷彿真的變成了一具屍體般靜靜的躺在原地,身上承擔著兩個壯漢的重量不說還被利刃插進身體,鮮血順著褲腿染紅了地面!
需要什麼樣的毅力與勇氣才能無聲的承受這份折磨,受他感染姚象顫抖的身體漸漸平穩下來,心中的恐懼也漸漸消失,再次望去時眼中已充滿了憤怒與仇恨。
這時一個蛇人抱著一個酒罈跑了過來,邊跑邊朝著首領興奮的喊道:「將軍,我們在村口石屋下面發現了一個酒窖,裡面全都是珍藏多年的美酒,可惜沒有找到食物。」
首領突然起身一把奪過酒罈先灌了幾口,喝完之後一抹嘴上的水漬讚歎道:「好酒,炎族美酒天下聞名,果然名不虛傳,兒郎們,去把酒全部搬出來,再將路邊的野狗捉來一些,咱們吃飽喝足后就去將九黎那群雜種擒來獻給貳負和危大人!」
這順應人心的命令頓時引來一陣喝彩,嚴整的隊形瞬間打亂,蛇軍就像一群搶劫村莊的土匪一般抓狗的抓狗,取酒的取酒,不大一會兒村內便升起了無數股炊煙。酒香肉香慢慢的傳出了好遠。
姚象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躲在草垛內將蛇軍的一舉一動看的清清楚楚,見他們一個個開懷暢飲,有些酒量淺的已經有了三分醉意姚象的嘴角露出一絲陰謀得逞的快意。
原本按照劉老三的計策眾人裝扮成路邊的屍體,等他們稍有鬆懈猝不及防下發起反擊,這時那個炎族少年告訴眾人村內藏酒之地,原本打算用來放火,可劉老三靈機一動又改變了計劃,將窖內的酒故意打翻幾壇任由香味飄散,隨後又在其他酒罈內下了些葯。
唯一遺憾的是這群人中沒有巫醫,僅有的一點藥粉也是這群混混平日里為了方便偷雞摸狗之用,那點藥粉放在這麼多酒罈里無異於杯水車薪,估計作用有限。
姚象雖然躲在草垛內,但卻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獵人,正看著中意的獵物一步步踏入陷阱。
就在眾人狂歡時那具被副將用刀刺中的「屍體」身下滲出一灘血跡,將其身下一片土地染得血紅,這一幕正好被一個已有醉意的蛇軍看見,他指著血跡對身邊的同伴說道:「你看那怎麼會有那麼多血!」
同伴同樣有了三分醉意,在他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說道:「你這不廢話嗎,人死了當然要流血!走,喝酒去,你還別說,這炎族人釀的酒就他娘的好喝!」
話雖如此但這個蛇人總覺得哪裡不對,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縈繞,彷彿只隔著一層薄紗般隱隱約約看起來很是朦朧,這層薄紗看起來很是脆弱,彷彿一戳就透,奈何此刻酒意上頭,腦子也變得遲緩起來,想了許久頭都疼了還沒想出來,他氣的一拍腦袋說:「算了,炎軍都在維修各個城池的城防呢哪顧得上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搗亂,再說這種事也輪不到我一個小卒操心,管他幹嘛,喝酒去!」
這場酒宴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漸漸散去,看著滿地狼藉姚象都有些佩服這群蛇人,窖內的數百壇酒被喝的涓滴不剩,野狗與各種家禽的屍骨堆積了數百隻,這群傢伙是把附近的野狗都抓乾淨了吧!
姚象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這群蛇軍簡直就是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好像沒喝過酒一般逮著美酒就拚命的往肚子里灌,要不是酒窖存酒不足估計他們還能繼續喝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倒地不起為止。
他不知道的是蛇族土地貧瘠糧食匱乏,又要應付四處挑起的戰爭,自產的糧食僅夠勉強維持族內所需,根本沒有餘糧釀酒,每年釀造的那一點還不夠蛇族的高層享用又怎會輪到他們,蛇軍在炎族境內大肆燒殺,除了本身的殘暴之外未嘗沒有一種鄉下破落戶面對城內貴族,覺得處處不如人的自卑感。此刻美酒當前又無人管束,他們自然要好好的放縱一番。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在姚象焦急的等待中一支長箭劃過天際像蛇軍首領射去,蛇軍首領同樣喝的有些上頭,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箭竟顯得有些驚愕,但多年征戰養成的本能還是促使著他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的身體微微一斜,箭矢擦著他的胸膛射過,等箭矢落在地上時他的胸前多了一道淺淺的划痕。
與死神擦肩而過,蛇族首領嚇出一身冷汗,酒意也瞬間去了大半,看著胸前的傷口有些愣神,足足過了三個呼吸才想起大喊:「敵襲,敵襲,擺陣,迎戰……」
若在往日,他的話就是最高的指令,一眾蛇軍必然會迅速擺好陣型迎戰敵軍,可這個時候大家都酒意上頭,聽見首領的命令時一個個茫然的看著四周,有些人更是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嚕,看樣子連最基本的思維能力都被酒精給磨滅了。
首領的話還是得到了完美的執行,他的話就像某種信號一般,剛說完兩旁屋頂之上便冒出許多早已搭好弓箭的人,對著蛇軍一頓亂射,並不寬敞的道路上瞬間箭如雨下,蛇軍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在箭雨下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慘叫聲此起彼伏毫無規律可言,一時之間響徹整個村莊。
「混蛋,你們是誰?」蛇軍首領見此酒意全消,瑕疵欲裂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敵人。酒後誤事,早知如此就應該……這一刻的他說不出的後悔,看著面前的場景腸子都悔青了,扔掉手中的酒罈拔出長刀朝著屋頂縱聲一躍,剛躍到屋頂之上一群箭雨便射了過來,蛇軍首領征戰多年又豈會在乎區區箭雨,揮刀將之撥向一旁朝著箭手衝去。
「你的對手是我!」還未衝到近前便被攔住,蛇軍首領停下腳步朝著對方望去,眼前之人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唇上的絨毛還未完全消退,怎麼看都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偏偏對方身上卻有一股驚人的氣勢,與他的眼神相對時蛇軍首領蛇軍首領心中一凜,感覺對方不像是一個少年,而是一頭隨時可能爆發的凶獸。
「你是誰,為何要襲擊我等!」蛇軍首領不敢怠慢,站在原地警惕的看著對方。
少年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絲微笑,這笑容看在蛇軍首領眼中卻透著一股邪性,只聽少年說道:「在下九黎苗庭,敢問閣下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