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貴人相助
「快一些,再快一些。」
都君在黑暗的甬道里拚命的奔跑,甬道內雙眼不能識物,他不時的撞在牆壁之上疼的呲牙咧嘴,但卻顧不上休息,強忍著疼痛調整方向後繼續奔跑。
到了現在他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無法想象平日里總是掛著微笑,待人和藹的大祭司怎麼就成了殺害父母的幫凶,可事已至此又由不得他不信。
若大祭司真如紅盈所說那麼現在就是自己最危險的時候,必須在他們堵住之前離開甬道,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一種情況,大祭司並沒有參與此事,紅盈只是誤會了,可都君卻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賭這渺小的可能。
母親說的對,今後的路只有自己走,不能再依靠任何人,也不能再相信任何人。
從井裡探出頭來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都君兩手撐著井沿跳了上來,又從牆上翻過徹底離開了這個危險的地方。
都君不敢走大路,沿著巷子向城外走去,路過時突然看見牆上貼著一張獸皮,他認識這種獸皮,每當城內有重大事情發生需要告知全城百姓的時候都會沿街貼這種獸皮告示,儘管城中大多數百姓都不識字。
他將獸皮撕下來湊著月光看了起來,漸漸的拿著獸皮的手越來越抖,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最後狠狠的將獸皮撕成粉碎扔到一邊,感覺不夠解恨又抬起雙腳狠狠的踩了幾下。
「經查實,姚墟城城主句望勾結蛇族殘害百姓,幸大祭司韓騰及時發現果斷處置,未造成嚴重損失,現逆賊句望已經伏誅,然媯家餘孽都君仍然在逃,望城中百姓積極配合。提供媯都君線索者賞刀幣一袋,捉拿都君者賞刀幣一車。若暗中包庇都君,或為其提供幫助者一經發現與句望同罪。」
都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傷心和憤怒都無濟於事。儘管他不知道大祭司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但至少他明白自己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被無情的磨滅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逃出城外,姚墟城已經變成了他的牢籠,多待一分就多一分危險。
腳步剛踏出去又縮了回來,都君躲在牆角的陰影里一直等到巡邏的士兵走過才舒了一口氣。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巡邏士兵已經過去了三波,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由此可見大祭司捉拿自己之心是多麼強烈,都君走的越發小心了。
可再小心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正在行走的都君聽到身後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他心下一驚加快了腳步,不料未走幾步又聽見前方傳來了同樣的腳步聲,他立馬停住腳步看向四周。
這是一條很長的巷子,巷子一邊是牆壁另一半稀稀落落的住著幾戶人家,每戶之間都用一道牆壁連接著,根本就沒有供他躲避的地方。
他靠在一戶人家的木門上身體慢慢的蜷縮著,兩隊巡邏兵離自己越來越近,已經能看清月光下照射出的影子。
都君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著,心裡責怪著自己幹嘛要跑回城裡,要是聽從眉姬的勸告當場離開自己這會早都逃出升天了。
「爹,娘,孩兒不孝,無法完成你們的囑託了。」都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命運對他的最終審判。
眼看著巡邏士兵的影子越來越大,都君心灰意冷之際身後的門突然從裡面打開,始料未及的都君仰著身子倒了下去,剛要驚呼卻聽見「噓」的一聲,他急忙捂住嘴巴,驚恐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老人。
老人頭髮有些花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站在那裡渾身哆嗦著像隨時可能摔倒一樣。
「快進來!」老人壓低聲音說,都君感激的看了老人一眼手腳並用的爬起來向屋內走去。兩人的動作儘管輕微但還是引來了巡邏的士兵,門剛關上就被一位士兵暴力的推開。
「剛才是什麼聲音?」領頭的士兵語氣不善的質問老者。
老者急忙解釋:「老朽起夜打擾了各位將軍還望海涵,斗膽問將軍一句,可是城中發生了什麼事,連累各位將軍深夜辛勞?」
士兵首領明顯不信這句措辭,推開老者大喊一聲「搜」當先向屋內走去,身後其餘士兵連忙跟上。
老者見此嚇出一身冷汗,追著首領忙不迭的解釋:「不知將軍想要找尋何物,老朽家徒四壁實在沒有將軍所需之物啊。」
士兵首領回頭戲謔的看向老者:「既然不知道本將所尋何物,又為何如此篤定你家中沒有呢。」
「呃!」老者愕然的看向首領,吞吞吐吐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首領輕蔑的瞪了老者一眼,回頭對部下喊道:「給我搜仔細點。」
老者確實家徒四壁,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個灶台,灶台邊上立著兩個陶制的大水缸,除此之外連個桌子都沒有。粗略一看還真沒有能藏人的地方。
一位士兵搬開水缸上的蓋子隨意的掃了一眼,見裡面都是水又合上蓋子,剛準備離去又感覺哪裡不對,再次打開蓋子細看,只見水下果然藏著一個男子,此刻正一臉驚恐的看著自己,他雖然沒見過此人,但這個時候藏在這裡不敢見人的除了被通緝的媯都君還能有誰。
都君同樣盯著此人,臉色因為長時間無法呼吸而憋得通紅,他捏著刻刀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實在狠不下心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揮出致命的一刀。
「頭,這裡沒有。」
都君還在思索要不要拚命,不料發現自己的士兵卻喊出了一句他無法置信的話,喊完之後蓋上缸蓋轉身離去。
儘管藏在水裡,脫離危險的一瞬都君還是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靠在缸壁上像虛脫了一樣提不起絲毫力氣。
房裡沒有發現一群士兵又沖向了後院,將院中的柴草扔了一地,仔仔細細的找了一遍。
別說人了,連只老鼠都沒發現。首領失望的喊道:「算了,走吧!」
老者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將一群人送到門口,正要關門士兵首領一手按在門上看著老者惡狠狠的說:「老頭,我們正在捉拿一位勾結蛇族的通緝犯,你若見到可千萬別藏著啊,包庇罪犯或為罪犯提供便利者,與罪犯同罪。」
老者連忙彎腰賠笑道:「是,是,是,老朽哪敢做這種犯眾怒的事,若有消息一定及時向各位彙報。這種危險人物還是儘快正法的好,只是諸位將軍為了我等草民安危深夜辛勞,令老朽實在過意不去啊。」
一句話說的士兵首領眉開眼笑,拍了拍老頭的肩膀說:「保衛姚墟城百姓,是我們城衛軍的職責,回去吧。」
巡邏士兵走了老者還在門口熱情的揮著手,直等到他們的影子徹底消失才關上門急切的向房內走去。
進了房間老者壓低聲音喊道:「少城主出來吧,他們都走了。」
老者一連喊了幾遍都沒回應,正奇怪之際身後突然傳來響動,回頭看去只見都君趴在缸沿上大口的喘著粗氣,臉色變得通紅不已。老者急忙過去將他扶到床邊坐下。
「少城主還沒吃飯吧,你先等等我給你做點吃的。」老者說著就要走,都君急忙拉住他喘著粗氣說:「不用了老伯,我歇一會就走,為救小子性命老伯已經惹上了麻煩,若再因為小子招惹上禍事,小子心裡該過意不去了。」
一聽這話老者生氣的甩開了袖子說:「少城主這說的是什麼話,現在城門早已封閉,城內到處都是大祭司手下的城衛軍,敢問少城主如何逃出這充滿危險的姚墟城。」
「這!」都君一時無語,是啊,如今的姚墟城猶如銅牆鐵壁,若父親在世時還有可能殺出去,憑自己這點三腳貓的武功那是斷無逃出的可能,可他又實在不忍心連累這位危難時刻搭救自己的老伯,一時竟陷入了兩難。
「少城主若信得過老夫就在這裡安心住下,明天早上城門一開老夫立馬送少城主出城可好。」老者又說。
「只是……」都君還在猶豫,老者又說:「少城主請聽老夫一言,告示上說城主大人勾結蛇族老夫是說什麼也不信的。堯帝陛下還是陶唐候的時候城主就是陛下的侍衛,陛下登基后城主大人一直奔赴在抗擊蛇族的最前線,這些年斬殺蛇族爬蟲無數,怎麼可能會是勾結蛇族的罪人,這些年城主的所作所為姚墟城的百姓都看在眼裡,大家心裡都亮堂著呢,不會因為大祭司的幾句誣陷就對城主大人產生偏見的。」
一席話說的都君熱淚盈眶,想不到在眾叛親離的時候還有人願意相信父親,相信自己,儘管他只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但還是讓都君感動不已。
「老朽年輕時也曾跟隨城主大人南征百戰,十年前因為右腿受傷這才不得不提前退役留在姚墟城裡混吃等死,但城主大人的英姿老朽一生也忘不了,可惜城主大人最後沒能死在戰場上卻死在自己人的屠刀下,實在是造化弄人啊,唉!」
老者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惋惜,渡著步子做飯去了。
都君這才發現老者一隻腳確實受了傷,走路一瘸一拐的,怪不得感覺老者一直在發抖,好像隨時會摔倒一般。
都君突然站起來跪向老者說:「老伯今日救命之恩都君永世不忘,還請老伯告知姓名,來日媯都君一定報答老伯救命之恩。」
老者連忙回過身扶起都君說:「少城主這說的哪裡話,老朽無兒無女,這些年全靠城主夫人接濟才能勉強度日,要說報答,該是老朽報答少城主才對啊。老朽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若能以殘餘之身護得少主安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的去見城主和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