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好個狼牙
「一月前,我於院內聽到不遠處有金鐵交鳴打鬥之聲,好奇之下,前往查探,見一個男子手提單刀與兩名黑人作殊死搏鬥,但已譚身鮮血,傷勢嚴重,這時那其中一名黑衣人一劍刺去,正中那男子胸口,只聽哇的一聲,那男子胸口發出一聲嬰兒啼哭,原來那男子懷中竟裹著一名嬰兒,那黑衣人急忙抽劍暴退大喝道:『不好,我傷了小主人,小主人就在他懷中,』那男子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嬰兒喝道:『再上前來,我就斃了這孩子。』那黑衣人怒道:『江浩,你敢動他一根汗毛便將你碎屍成段。』那叫江浩的男子冷笑道:『左右是死,我有什麼不敢』,那黑衣人道:『將小主人交給我,就讓你離去』。
那江浩道:『縱然我過得了今天,也逃不過以後主人的追殺,除非你若應我,從此不再與我為難。』那黑衣人道:『這要由主人決定,我答應不與你為難,你能逃得其它兄弟之手嗎?』江浩道:『青衣樓內除了你狼牙之外,其它人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只要你應承我,我立馬還小主人給你。』那叫狼牙的黑衣人沉吟片刻后道:『我答應你。』江浩聞言放下那小孩,捂著傷口後退,那狼牙抱起嬰孩時,這是另一黑衣人發現了我,大聲道:『什麼人?』那狼牙揮手道:『救小主人要緊,閑人莫理。』言畢一道煙直向山下奔去。另一黑衣人緊隨其後。
二人剛走,那江浩撲通倒在地上,我急忙上前查看其傷勢,那江浩扯住我的衣袖道:『不用看了,其實我中了主人穿心錐,就算狼牙不殺我,我也活不成了,我那樣說,是怕他在我死後搜我的身。』江浩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交到我手中道:『把它交給唐門……唐冀中………就說………』言語未畢他便氣絕,我將其掩埋后便帶信尋到蜀中唐門,見到唐大俠后,唐大俠也將信給我看了,並對我說,青衣樓一旦發現我曾懷揣此信,我必有殺身之禍,我笑稱自己也曾為自己算過一卦,一生有驚無險,請唐掌門不必多慮,可唐掌門仍是放心不下,於是就請了二位前來,便讓我對二位說明,這中間盤根錯節原委複雜,唐門子弟就此事不便出面,只好借重二位之力。
雷大疑道:「這就奇了,那信中到底寫什麼?」
樊先生道:「信是寫給一位叫古先生的人……」
一直未作聲的雷二忽然發問:「古先生?莫不是黃山逍遙庄七絕先生古空空?」
樊先生點頭道:「唐掌門說正是此人,唐掌門還盛讚這位武林前輩風高亮節,嫉惡如仇,急公好義,一身功夫更是所向無敵,堪稱天下第一人。」
雷二道:「不錯,古先生自從與金面閻王一戰成名后,再無抗手,三十年來打遍三山五嶽,天下第一,實質名歸。」
雷大問:「那寫給古先生的信說什麼呢?」
樊先生道:「信中道:陰陽合一,天下第一,無形無相,所向無敵。」
雷大聽樊先生說完之後頓了一陣問道:「就這些?」
樊先生點頭道:「就這些!」他停了一下又道:「對了,信末尾還畫了一隻鳥兒,看起來應是一隻蒼鷹,但無足。」
雷大疑道:「無足蒼鷹,莫非是不死鳥陳坤?」
雷二問道:「什麼不死鳥?」
雷大道:「不死鳥陳坤便是四年前橫掃漠北,人稱鷹爪王的那個陳坤,後來他往黃山挑戰古先生落敗后,覺得自己不配稱個『王』字,便不再用鷹爪王這個名號,這幾年浙江沿海有倭寇作亂,他便往沿海投奔戚繼光將軍,適逢一批東灜刀客挑戰中原武林,其中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刀客名叫斷龍。陳坤與斷龍三次交手,第一次因寡不敵眾身中七刀,他拚命逃回軍營,卻不等傷愈又獨自約戰斷龍,那斷龍也當真了得,這一次又將陳坤擊敗,又在其身上再斬七刀,陳坤險喪性命。斷龍以為陳坤必死,不想三日後陳坤一身繃帶又來索戰。這一戰打了兩天兩夜,陳坤渾身是血猶不退縮,那斷龍從未見過如此頑強勇悍的人,最後被迫棄刀認輸,並道:『閣下真是一隻不死鳥。』從此不死鳥成了陳坤的又一綽號。」
樊大先生撫掌贊道:「當真是俠烈武勇的真英雄!」
雷二道:「那他給古先生的信什麼意思?」
雷大道:「單憑這隻鳥兒也不能肯定信是他寫的,我也只是臆測,但若真是陳坤所寫,這奇怪的信極有可能是重要軍情。」
雷二又問:「但那江浩把信交給唐大俠又作何解釋?為何不直接交給古先生?聽江浩的口氣,他似乎也是青衣樓的人,他為何叛幫引來狼牙的追殺?青衣樓與這信又是什麼關係?青衣樓地處江南,怎麼會跑到這西北苦寒之地的昆崙山來?」
雷大一瞪眼:「你問我我問誰?」
樊先生皺眉道:「陰陽合一這四句話倒有點像我們算命的給人作的批文,這幾句話會不會與風水有關?」繼而樊先生又笑道:「二位見笑,我是吃這行飯的,自然而然也就想到那上在去了。」
雷大道:「無妨,先生只管說說看,說不定先生見解獨到,能解其中奧妙也不一定。」
樊先生道:「其實我三人如今所處之地並非昆崙山,而是山脈中一座名叫慕士山(慕士山:維吾爾族語,即冰山。)的山腰上,這裡向南還有一處湖泊,當地人稱其為阿克琉欽,而往東北約兩天的路程,便是敦煌。我先師說過,崑崙為龍干始發地,而慕士山正是崑崙第十塊龍骨,風水上雲,石乃龍之骨,土乃龍之肉,草乃龍之毛,慕士山整個山峰渾然一體,正是崑崙最大的一塊龍骨。這塊龍骨與敦煌和阿克琉欽湖正好形成一個最奇特的風水形態我師父稱其為『雲中現爪』,因敦煌有氣,阿克琉欽有水,不知多少年前,崑崙並不存在,敦煌與阿克琉欽兩地氣水交融,使這一帶水草豐沛,生機盎然,不知何年,地質發生變化,崑崙有如平地生出一隻巨爪,將兩地阻斷,你們若從空中鳥瞰,會發現崑崙山脈極似一隻攤開的手掌。從此,這一帶便成苦寒高地,終年積雪,禽獸凋零。而敦煌之風氣無法到此,也成極陽之地,阿克琉欽便為極陰。在龍穴之中,極陽極陰之地都為『窮穴』,誰若葬於此地,於後代大大不利,而這慕士山正相反,它形成許多如我等現在所處的這樣『龍虎正位』這樣的好穴。而且更妙的是,每六十八年就有一天,天空『七煞,破軍,天狼』三星同現空中,到時兩地與我們所在位置便成『雲中現爪』之勢,便是陰陽合一,若於此時此地下葬,其後人即使不稱孤道寡,也必定位極人臣,我之所以居於這高原苦寒之地,就是想等待『雲中現爪』這一天。」
雷大、雷二聽完之後,不由嘖嘖稱奇:「風水玄說,妙不可言。」
雷二又問道:「可這並不能完全說明這四句話與風水有關呀?」
樊先生笑道:「我只是猜測,並無實據。」
忽然間,雷大猛一回頭喝道:「什麼人?」
話音剛落,只見從籬笆外一道黑影挾一長劍如電光火石般直衝過來。雷大雷二同時暴喝一聲,兩枚鐵彈分別從彈弓與口中射出。那黑衣人半空中一抖長劍,只聽叮叮兩聲,磕飛了兩枚鐵彈。
雷大雷二一驚,心知遇上勁敵,二人拉住樊先生暴退三尺,雷二從口中再射一顆飛彈,那黑衣人一抖長劍,擊落鐵彈,身形不緩,繼續往前沖,雷大一個箭步跨出,手中彈弓一拉,只聽啪啪啪三記連響,三枚鐵彈成品字形射出,這正是雷大看家本領「三龍取冠」,如若對方再以刀劍擋架,三枚鐵彈便會爆成鐵屑,即使傷不了對方,也可阻住對方身形,而雷二便可乘機射殺對方。
那黑衣人似乎知道厲害,只見他將長劍向空中一擲,雙掌在胸前一合,竟將三顆鐵彈以柔和之力納於掌心。
雷二驚道:「禮敬如來,你是少林弟子!」
那黑衣人更不答話,雙手一揚,鐵彈反向雷大射去,雷大身形一側,誰知那黑衣人聲東擊西,他手中竟留有一枚鐵彈,沙地直射雷二,雷二反應不及,應聲中彈,鐵彈剛好打在氣海穴上,一時動彈不得。
那黑衣人身形一縱,接住剛好從空中落下的長劍,凌空擲出,雷大正想前往救援雷二,不想黑衣人竟會長劍擲出,只聽嗤的一聲,長劍洞穿其咽喉,雷大中劍,然而長劍勁道未減,帶著他的身體仍向前飛去,只聽嗤的又一響,穿過雷大咽喉的長劍竟又刺穿雷大身後二尺遠處不能動彈的雷二的胸膛。
這幾下兔起鶻落當真快捷無倫,兩大神彈手居然未至交手便喪命。一邊的樊大樊先生驚得臉孔蒼白,心道:「難道說人算不如天算,我今朝逃不過此劫?」那黑衣人一把從雷大咽喉上扯出長劍,又向樊先生刺來,樊先生閉目道:「我命休矣!」
忽然天空中一聲暴喝:「惡徒休得猖狂!」
如晴天霹靂,直震得樊先生雙耳轟鳴,那黑衣人也呆了一下,一條白影從空中降下,正阻在他與樊先生之間。
樊先生舉目望去,原是一個身形碩長的白衣老者,童顏鶴髮,雙袖飄飄,目光如電,氣勢如虹。當真有如神仙下凡一般,那黑衣人一呆之後並不停留,長劍挾風雷之聲直刺那白衣老者。那老者贊道:「好功夫!」曲指一彈,叮的一聲,黑衣人虎口一震,長劍脫手飛出。篤地叮在樹榦之上。
黑衣人渾身一振,心知面前老者武功遠超於已,立時身形暴退,白衣老者冷笑道:「想逃嗎?」足尖輕點,五指如鉤,直向黑衣人後頸抓去。
那黑衣人也不回頭,反手擲來一件東西,那老者在半空中便看清那是一個圓筒,立時驚叫一聲:「不好,是火雷!」立時如流星般退回,一手提起樊先生斜避三丈。
轟一聲巨響,那火雷爆開,煙塵滾滾,十丈之內目不能見物,那老者從煙塵中衝出時,黑衣人已逃得不知去向。
白衣老者急步走到雷氏兄弟面前,一探鼻息,搖頭嘆道:「我早一刻出手便好了,真想不到你們居然連一招也走不過。」
隨後老者拔下樹榦上的長劍,見劍身上雕塑有一個栩栩如生的狼頭,張著血盆大口,露出猙獰的利齒,老者嘆道:「好個狼牙,好個青衣樓!」
這時樊先生在他身後拜倒:「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白衣老者回頭笑道:「賤名先前已為先生齒及。」
樊先生驚詫抬頭:「莫非前輩……」
白衣老者點點頭,道:「老朽古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