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特別的女人

第八章 特別的女人

老闆答應著卻沒有走出去,臉上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似乎有話想說卻說不出來。

楊喚秋道:「你難道還有事情?」

老闆沉吟著道:「尋常的庸脂俗粉難入幾位的眼中,可是這入得了幾位眼中的又不太好找。」

楊喚秋皺眉道:「難道這個鎮里連像樣的女人也沒有?」

老闆賠笑道:「女人確實有一個,但是只有一個……」

楊喚秋道:「難道只有一個?」

老闆點頭道:「如果幾位早來幾天,就連這一個也沒有。」

楊喚秋眼睛立刻亮起來,道:「這個女人難道是才出來做這一行的?」

老闆道:「沒錯,而且還是個洋妞,黑頭髮藍眼睛,個子很高也很瘦,白得就像是雪,熱得就像是火,可是卻像極了漢人,只是少了扭捏和矜持,無論說話還是動作,都和我們漢人家的女人沒有兩樣。」

「這樣的女人我倒是第一次聽說,你知道她是為什麼出來做這一行?」楊喚秋的眼睛更亮了,笑著道:「這樣的女人有大把的男人搶著要,就算是找人嫁了,也不會淪落到這一步。」

老闆搖頭道:「這個女人昨天才來到鎮上掛牌做生意,只是要價太高,還沒有人光顧過,所以也沒人知道她為什麼做這一行?」

楊喚秋立刻道:「錢不是問題,這樣的女人就算多少錢也買不來。」

孫壽堂看著他著急的樣子,忽然笑起來,道:「看起來你對這個女人很有興趣,老朽就把她讓給你好了。」

楊喚秋一怔。

很快他就訕笑著道:「有孫老先生在這裡,我又怎麼敢掠美,只是聽到有這樣一個奇女子,就忍不住一時心癢而已,這個女人當然還是您來享受。」

孫壽堂面沉如水,道:「看來你還知道敬老,我以為現在的年輕人早已不把我這樣的老骨頭放在眼裡了呢。」

楊喚秋低頭不語。

孫壽堂道:「快去把這個女人找來,多少錢也不要和她計較,對我來說錢已經不重要,只要這個女人確實像你說的這樣,花多少錢我也捨得。」

老闆立刻點頭道:「您放心,這個女人一定會讓您滿意。」

孫壽堂又閉上眼,擺手道:「快去快回,別讓我久等。」

老闆轉身離去。

菜已經涼了。

已經等了快兩個小時,菜也端下去熱了三次,這個女人卻還沒有來。

「醉猴」張三也已經從酒桌上坐起,揉著惺忪的醉眼,看著眼前幾個毫無醉意的人坐在那裡,笑道:「難道沒有女人,你們就吃不下飯,也喝不下酒?」

沒有人說話。

只有孫壽堂緩慢地睜開眼,道:「你這個野猴子,只知道山裡的果子好吃,怎麼會懂得這人間極樂,一會女人來了,你要收起你那村潑,不要驚嚇了美人。」

張三笑道:「只怕是你這副冢中枯骨,新鮮的棺材瓤子才會嚇到她,我只是一個酒鬼,只會惹人厭,絕不會讓人害怕。」

孫壽堂笑道:」只怕這個女人來了,你這隻野猴子就會急著露出你的紅屁股了。」

兩人嬉笑聲中,菜又端下去熱了一次,這個女人卻還沒有來。

宋萬喝了杯酒,搖著頭道:「這個女人看來架子還真的不小,居然讓我們等了這麼久。」

楊喚秋也搖著頭笑道:「看來你還真是不懂女人,和你爹一樣,只知道打熬氣力,使槍弄棒,對女人是一竅也不通。」

宋萬道:「難道不是?」

楊喚秋道:「她這麼做並不是架子大,而是吊胃口,男人只有吊足了胃口,才會捨得大把的掏銀子。」

宋萬道:「吊胃口?」

楊喚秋道:「沒錯,她知道男人都是賤骨頭,等得越久,心裡就越癢,越覺得這樣的女人珍貴,那種一叫就來的女人,男人反而覺得沒有意思。」

張三笑道:「聽說你是個出了名的怕老婆,家裡的母老虎管得你是服服帖帖,沒想到對女人還這麼有研究,怪不得身上的功夫稀鬆平常,原來心思都用在了這裡。」

「看來這研究女人,確實比練武要困難的多。」

楊喚秋聽到他的話,臉上的顏色頓時開始變幻,一會紅,一會白,一會青,憤怒、仇恨,羞愧、無奈,各種情緒都一齊湧上心頭。

宋萬剛想開口,話還沒有說出來,孫壽堂忽然睜開雙眼,似乎在傾聽門外的聲音,然後笑道:「來了。」

這句話剛說完,門外就響起來清晰的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

就連張三也忍不住扭過頭去看,他實在是想看看,這究竟是怎麼樣一個女人,居然把這三個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男人都吊足了胃口。

門是半開著的,上面掛著湘妃竹的帘子。

帘子下露出一雙小腳。

這雙腳是天足,並沒有纏腳,雖然比漢人家女子的腳大,卻非常纖巧精緻,絲毫看不出醜陋,反而更多了一種韻味。

這雙腳上穿著的是一雙紅色的牛皮軟靴,尖頭高跟,樣子做得很秀氣,使得這雙腳看起來也非常秀氣。

雖然只是看到一雙腳,可是每一個人都感到很滿意,就連一向對女人沒有興趣的張三也忍不住嘆息道:「只希望這個老鬼不要死在這雙腳上。」

孫壽堂的眼睛也盯著那雙腳,兩隻眼睛閃著像年輕人一樣火熱的神采,就連那乾枯蠟黃的皮膚,似乎也在這一瞬間紅潤滋潤起來。

帘子外的這個女人似乎聽到他們的話,很快就收回了雙腳,過了好久才聽到她的聲音:「我可以進來嗎?」

楊喚秋大聲道:「你當然可以進來,我們一直在等著你,就是為了等你進來。」

腳步沒有移動。簾外又伸進來一隻手。

手很白,像雪一樣白。手指長而纖秀,指甲修剪的很乾凈,很整齊,但卻並不像一般的風塵女人一樣染著鮮艷的顏色。

這隻手不但美,而且脫俗。

只是看到這隻手,就知道這個女人果然與眾不同。

孫壽堂點頭笑著:「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這隻手輕輕掀起帘子。

這個與眾不同的女人終於從門外走進來。

楊喚秋本來覺得,架子這麼大的風塵女人,一定是衣著華麗,濃妝艷抹,而且滿身的珠光寶氣。

可是這個女人不同。

這個女人穿的只是一身很淺很淡很合身的青布衣裙,臉上也看不出施過脂粉的痕迹,可是卻白得沒有任何瑕疵。身上也沒有戴任何首飾,只是在耳垂上掛著兩顆精緻的珍珠。

楊喚秋覺得很吃驚,他想不到這個風塵女人打扮的竟然如此樸素,甚至可以說連一點打扮的痕迹也沒有。

他吃驚是因為自己年齡雖然不小,見過的女人也已經不少,可是卻從沒見過這樣驚艷脫俗的女人。

女人原來不打扮,竟然還可以這麼美。

這個女人根本就看不出一點風塵的味道,反而更像一個未出閨閣的小家碧玉,清新,明亮,非常耀眼。

男人很奇怪,他們總是希望風塵女子不像風塵女子,而是更像小家碧玉,或者大家閨秀。

可是當他們遇到個正正噹噹,清清白白的女人時,卻又希望這個女人像是個風塵女子。

楊喚秋雖然怕老婆,可是怕老婆的男人更喜歡出去找女人,因為他也想讓自己也享受一下在女人面前受到尊重的感覺。

世上沒有不好色的男人,就好像世上沒有不吃腥的貓一樣。

他找過很多次女人,每一次女人走進來,臉上都帶著甜甜的笑容,溫順的像一隻小貓一樣向你靠過來。

可是這個女人不同。

她不但沒有笑容,而且連話也不多說一句,一走進來就坐在椅子上,冷冰冰地坐著,就好像一個木頭人。

只不過這個木頭人讓這幾個男人真的變成了木頭。

就連張三也像木頭一樣坐在那裡,一雙眼睛盯著這個女人,過了好久才開口道:「老鬼,你現在就算死也值了。」

孫壽堂望著這個女人,乾枯蠟黃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奇異的光彩,好像受到某種神奇的滋潤,一雙眼睛也變得充滿熱情,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女人道:「我是來陪你們開心的,有名字沒名字一樣可以讓你們開心,又何必說出名字來讓父母蒙羞?」

孫壽堂大笑道:「那你的家鄉在哪裡,總可以說出來聽聽吧?」

這個女人道:「你難道想娶我過門?就算你真的想娶我,現在去提親也太早了一點。」

「我雖然來這裡陪你們開心,可是讓我真的嫁給你卻還是太早了一點,就算是真的要嫁,也要找一個比較年輕一點的男人,你看上去也太老了一點。」

這個女人冷冰冰地道。

她真是很懂得男人的心思。

她知道地位越高、本事越大的男人,就越喜歡不聽話的女人,因為他們平時見到的聽話的女人太多了。

人總是喜歡新鮮的感覺。

只有那種沒見過女人的男人,才會喜歡聽話溫順的女人。

孫壽堂真的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道:「不知道你想讓我們怎麼開心?」

這個女人道:「你們想怎麼開心,我就可以讓你們怎麼開心。」

她的架子大,沒想到口氣更大。

孫壽堂道:「你的聲音這麼好聽,給我們唱個小曲,讓我們一飽耳福?」

這個女人道:「我不會唱小曲。」

孫壽堂道:「那麼你可是會撫琴?」

這個女人道:「也不會。」

孫壽堂道:「琵琶?」

這個女人笑了,道:「這是你們漢家女人才會學的東西,我這個番邦蠻女人又怎麼會懂。」

孫壽堂道:「那你究竟會什麼呢?」

這個女人道:「我是來陪酒的,當然只會喝酒。」

孫壽堂大笑道:「你只要會這一樣就足夠了,那些東西不會也罷,我就喜歡你這樣只會喝酒的女人。」

這個女人真的會喝酒。

她不但喝的多,而且喝得很快,楊喚秋本想灌醉她,讓她出一點丑,沒想到他卻先有了醉意。

這個女人酒喝得越多,眼睛就越亮,簡直連一點酒意也看不出來,楊喚秋反而不敢找她喝酒了。

孫壽堂沒有灌她酒,他是個很懂得欣賞的男人,他只喜歡女人有幾分醉意,卻不喜歡女人真的喝醉。

他也很懂得把握時候。

他知道如果再讓這個女人喝下去,就一定會醉,喝醉的女人比喝醉的男人更無趣。

到了差不多的時候,他就自己先裝醉了。

楊喚秋也很知趣,到了差不多的時候,就笑著道:「孫老先生連日勞頓,已經不勝酒力,還是早一點去歇息吧。」

孫壽堂點著頭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我還是早點去休息。」

宋萬忙道:「老闆早已在後院為孫老先生備下了一間清凈的空房,就請這位姑娘將孫老先生送去。」

這個女人沒有拒絕,扶著孫壽堂就向外走,好像對這種事情早已經習慣。

楊喚秋笑道:「我還真當她和別的女人有什麼不同,原來到了最後還是和他們一樣。」

宋萬也笑道:「到了最後,世上的所有女人都是一樣,尤其是這種女人,只要有錢什麼樣的女人都是可以買到的。」

楊喚秋笑道:「只是這個女人真的很特別。」

張三也站起來向外走,一邊走一邊笑道:「她不只是特別,還很有意思,這個女娃子看來不簡單。」

老闆準備的空房真的很清凈。

一進了門,孫壽堂的酒立刻就醒了,一雙眼睛也立刻亮起來,坐在椅子上望著這個女人,道:「你現在可以說出名字了嗎?」

這個女人一怔。

孫壽堂笑道:「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來陪我們開心的。而是另有目的。」

這個女人冷冷地道:「你原來沒有醉。」

孫壽堂道:「醉就是醒,醒就是醉,人生原本如此,又何必太計較。」

桌子上有一壺新泡的茶。

他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輕輕地抿了一口,道:「茶能明目,水能清心,喜歡喝茶的人看事情總是會清楚一些。」

這個女人道:「看來我以後也要多喝茶水才行。」

孫壽堂眯著眼笑道:「如果沒有猜錯,你是個賊,想偷寶石的賊。」

這個女人忽然笑了,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道:「你明知道我是賊,為什麼還帶我來這裡?難道你真的是看上了我?」

孫壽堂忽然大聲道:「門外的朋友進來喝一杯茶,你在那裡也站了好久了。」

他這一聲中氣十足,哪裡還像一個病重的老人。

這個女人立刻呆住了。

門外立刻響起男人的笑聲,他笑著推開門走進來,道:「孫老先生果然名不虛傳,只是這份耳力就勝過我這個年輕人不知道有多少,佩服,佩服。」

洛克笑著走進來。

門外走進來的這個男人,竟然就是洛克,他一身黑衣在燈光下看起來,就像黑豹光滑的皮毛。

孫壽堂也笑了,望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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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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