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漁村慘變

這一天，天空一片晴朗，三萬二千尺的高空，雲兒追著雲兒，風兒吹著雲兒，陽光撫著雲兒；雲兒一會兒變成綿羊，一會兒又成了猛虎，剛還裝成嗔怒不已，這會兒卻又笑得百媚千紅。

皓軒的手心裡依舊攥著一雙小手，另一隻手拿著兩根漁竿，一大一小，一隻不怎麼大，也沒怎麼小的木桶，還掛在漁竿上。欣兒也學皓軒走路，腰挺得直直，一隻手裡還拎著一小袋蚯蚓，嘴裡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就像一隻小麻雀，一隻非常可愛的小麻雀。

走著，走著，欣兒突然抬起頭問皓軒道：＂小叔叔，你看那天空中有條魚誒，我們要去釣它嗎？可我們怎麼上去呢？＂欣兒說完，還把頭歪在一邊，好似沉思的樣子。

皓軒不禁笑了，從心裡笑了，和這個小精靈在一起，好像什麼悲傷啊，煩惱啊，憂愁什麼的都近她不得。他抬頭一看，果真有一朵雲的形狀有點像魚，還似在雲海里游擺著魚尾，活靈活現。皓軒樂著說道：＂欣兒，等你長大了，叔叔給你抓一隻大鳥，一隻大大的，漂亮的鳥兒，讓它載著欣兒去釣魚，好不？＂

＂小叔叔，這可是你說的，要給我抓一隻好大好大的，好好看好好看的鳥兒。＂欣兒一下跳到皓軒面前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要讓鳥兒載著我和小叔叔一起去釣魚，還要載上爹，載上娘飛到天上去抓魚，這樣爹爹就不用每天都那麼遲再回來了。＂欣兒天真的說道，無限美好的遐想起來。

停了一下，欣兒像想起了什麼天大的事一樣，對皓軒說道：＂小叔叔，我們拉勾！＂說著便把小手從大手裡面拉出來，向皓軒伸出了小指，皓軒一直都帶著微笑，雖然心裡還有點沉，他也伸出小指。於是，小指和小小指勾在了一起，大指和大大指粘上了，欣兒還搖著手說道：＂拉勾上吊，永遠永遠都不變。小叔叔，你要記住哈，拉了勾就不能反悔的。＂

皓軒將欣兒抱起來，說道：＂欣兒，知道什麼叫永遠嗎？＂

＂就是好遠好遠，比天空都還要遠！＂欣兒想了一下比著手說道。

＂呵呵，恩，叔叔記住了，要給欣兒抓大的，漂亮的鳥兒。＂皓軒被欣兒說的逗住了。

＂嗯，小叔叔對欣兒真好。＂欣兒的酒窩又爬出了紅紅的臉蛋兒。

於是乎，以後聞名整個大陸，令人心驚膽戰，談之色變的沙城空軍就在這個拉勾勾的承諾下，在黃天佑留下的沙城寶典的指引下問鼎整個大陸了，而第一位空軍統帥此時卻還賴在皓軒懷抱，不肯下來走路。

走了好半天，終於到了江邊，選了一塊地勢平坦，水流不息的地方，呆了下來。在魚鉤上穿上蚯蚓，扔到江水裡。欣兒坐在皓軒身邊，用一雙小手捂著嘴，以保證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因為皓軒告訴過她釣魚要安靜的，不然魚兒就不上鉤了，魚兒不上鉤就釣不上魚來了，欣兒可是很聽她小叔叔的話的，然後就做出了這個動作，看得皓軒忍禁不俊，卻努力逼住沒笑出來，不然還不知道這小精靈又會說出什麼呢。

＂小叔叔，小叔叔。＂欣兒爬到皓軒的背上，湊近他耳朵，小聲說道：＂動了，動了，魚兒上鉤了，快點拉它上來，不然魚兒就跑了。＂

＂跑不了，再等會兒，叔叔就把魚兒給欣兒釣上來。＂皓軒也輕聲的說道。

＂哦。＂欣兒從背上滑了下來，眼珠兒盯著江面一轉也不轉。

皓軒看見雞尾浮子點了好幾下，然後就一下子沉了下去，迅速扯起魚竿，一條二兩重的鯽魚便拉出了水面，在鉤子上搖擺著，像要掙脫，一對細魚眼瞪得大大，似在抗議：＂我不就是貪吃那一條蚯蚓嗎？你們就讓我離開了水，離開了水我……我還能活嗎？＂說完好像眼角旁掉了兩點水下來。

欣兒卻是馬上跑過去，用她那雙胖嘟嘟的小手，將魚兒按在地上，嘴裡還不停念叨：＂魚兒啊，魚兒，你不要動嘛，欣兒想把你放到水裡去的。＂那魚兒居然好像似乎聽懂了欣兒說的什麼，還真的就不動了，任由欣兒把它捉起來。

＂啪＂，欣兒把魚放到了小木桶裡面，還說道：＂這魚兒還真是聽話。＂魚兒碰見了水，一下子歡呼起來，心說這小姑娘人還挺好的，雖然自己嘴還有點痛，可對於水來說，這點小痛又算得了什麼呢？可遊了會兒，轉了幾圈，這怎麼有點不對勁啊，這裡怎麼有點窄呢，就這麼一丁點兒空間，心裡大呼上了那個小丫頭片子的當了，後悔不已。

一條，兩條，兩三條……今天他們運氣挺好，也不知是不是都想上來看看這可愛的小姑娘，一條接著一條的往鉤子上掛。不一會兒，那小木桶便裝了一半多了。於是皓軒就準備收竿，提桶回漁村了，今天鍾大哥在家補網，沒有出去打魚，回去看有什麼幫忙的沒。

剛走了幾步，皓軒的靈聰耳朵似乎聽到了漁村裡有哭聲，狗吠聲，雞叫聲，聲聲驚心。然後又看到了村子方向的上空升起一股濃煙，好似有火光。皓軒心道：＂漁村裡出了什麼事兒？怎麼會有火光？莫非……莫非是水盜到漁村搶掠來了。＂想到這兒，皓軒心裡急了，很急，很急，他把手朝里魚竿啊，小木桶一類的全都一古腦兒扔在地上，抱起欣兒就往漁村奔去。

欣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看到皓軒臉色有點蒼白，以為小叔叔傷口又發作了，便脆聲問道：＂小叔叔，你怎麼了，傷口又痛了嗎？＂

皓軒憐惜的撫著欣兒的後背，一邊飛快的跑，一邊說道：＂欣兒，呆回兒把眼睛閉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把眼睛睜開，知道嗎？有叔叔在的。＂

欣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小叔叔焦急的樣子，便懂事的＂嗯＂了一聲，然後用雙手環住皓軒的脖子，把頭靠到小叔叔的肩膀上。

到了，漁村到了，可惜皓軒還是回來遲了，映入皓軒眼帘的是：整個村子都陷在了一片火海中，狗不停的吠，不停地上竄下跳，想要掙脫頸項上的繩索。漁民們都是滿身鮮血的躺在地上，沒了**，沒了救命聲，沒了哭喊聲，只有大火燃得嗶嗶啪啪的聲響，皓軒也不確定村子里是否還有水盜，不敢反欣兒單獨放在外面，可他又不能抱著欣兒闖進火海，那樣太危險了。

正在為難之際，欣兒感覺到了熱，便想睜開眼睛問問小叔叔怎麼這麼熱的。可一睜開眼，便看見了熊熊的大火，然後就＂哇＂地一下哭出聲來，哭腔中還喊道：＂爹，娘，你們在哪啊？快出來啊，欣兒害怕。＂

皓軒緊緊的抱著欣兒說道：＂欣兒，別怕，有叔叔在，別怕。＂他看到旁邊有一個破水缸，就把欣兒放了進去，說：＂欣兒，呆在這兒，不要出來，也不要出聲，誰讓你出來都別出來，除了叔叔，叔叔進去救你爹和娘，好不好？＂

只見欣兒使勁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她不讓自己出聲，不讓自己流淚，可眼淚卻不聽使，嘩嘩的不停往外涌。皓軒又看了欣兒一眼，找來一塊蓋子蓋在水缸上面，便衝進了火海。

等衝到欣兒的家，剛進院子，皓軒就看見了慘象，鍾俊元倒在地上，身上被砍了好多刀，一刀還深深的砍進了心窩，讓兩邊的肉都翻了出來。一旁的漁網也更破了，被砍成了好多段，到處地散著。皓軒抱起他到一個火勢上的地方，叫道：＂大哥，出了什麼事，還挺得住的嗎？我這就救你出去。＂

鍾俊元掙扎著搖了搖頭，虛弱的說道：＂小……兄弟，不……用了，水盜……來……得……太……突然，邊……殺……邊……搶……邊……燒，又……走了。兄弟，拜……托你……一件事，照顧……好……欣兒，下輩子……作牛……作馬……報答。＂

皓軒連忙應道：＂大哥，你放心，你不會死的，我會照顧好欣兒的，你撐住，我背你出去。＂鍾俊元聽到了皓軒的承諾，笑著就去了，好像他就是留住了這口氣，為了等皓軒回來說完這句話似的。一旦心裡支持的信念沒了，生命也就隨之去了。皓軒把鍾俊元往懷裡抱，準備衝出去，可一看，鍾俊元已經沒有了呼吸。

皓軒沒法，忙放下他，又衝進了屋子裡，想找顏迎春的下落。屋子的枕木早就經不起烈火的考驗，沒了附著力，開始往下掉。皓軒渾沒在意，只是專心的找著欣兒娘的下落。廚房裡沒有，吃飯的屋子也沒有，最後在鍾俊元他們睡覺的房間里找到了顏迎春。卻見她的衣服已經被抓得稀爛，裸著上身，露出了凄美春光；下身也只用了一塊破布蓋住，身上還有很多紅手印，胸口上卻愣地插著一把刀，她的手帶把在刀柄上。

這幅景像，顯是受了水盜的**，拚死抵抗不過，而自殺了。皓軒腦袋一下就蒙了，心裡燃起了滔天怒火，似乎比外面的火海還要怒，他看著那雙絕望的眼神，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神，皓軒大吼道：＂禽獸！＂仇恨讓怒火越燒越旺，他喊道：＂大哥，嫂子，你們的仇我一定會讓他們百倍償還回來，你們在九泉之下安息吧，我會照顧好欣兒的。＂說到欣兒，皓軒又回到了現實，人畢竟死了，報仇也是以後的事，卻是不能讓欣兒見到這樣的慘況，那樣對她的傷害太大。他抽出那把刀，把床上的被上裹在了顏迎春的身上，抱著她衝到院里，又把鍾俊元的屍體一起扛在身上沖了出去。

皓軒把欣兒叫了出來，欣兒臉上還掛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等看見皓軒手中抱著爹娘的屍體時，又大哭起來，哭得那個凄慘，那個悲傷，讓皓軒心痛不已，難受得不行。他寧願替欣兒承受這痛苦。

欣兒撲在爹娘身上大哭，不停的叫著再也不會答應的爹娘，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皓軒趕快把她抱在懷裡，緊緊的抱住，想要把自己的溫暖全部傳遞給欣兒，暖著她冰冷的心。

大半個時辰，欣兒醒了過來，看到地上的爹娘，又痛哭不止。皓軒忙安慰道：＂欣兒，別哭，別哭，爹娘走了，不是還有叔叔嗎？叔叔會永遠陪著你的，永遠陪著你。＂欣兒哭著說：＂小叔叔，爹娘再也醒不過來了嗎？哇……小叔叔，我要爹，我要娘。＂

＂欣兒，爹娘會在地下看著你的，他們永遠在你心裡，我們先爹娘埋了好嗎？＂欣兒哭得說不出話卻是點了點頭。皓軒還趁機會去村子里看了看，卻沒有一個是活的，全都是屍體，全都慘不忍睹。三百口人的村子啊，就這樣沒了，沒了，只剩下欣兒一個人。

選了一處皓軒認為還行的地，把鍾俊元夫婦埋了下去，立了塊碑，簡單寫道：＂鍾俊元、顏迎春夫婦之墓！＂再署上鍾欣的名字。皓軒一直抱著欣兒，抱她在懷裡，抱著她坐在墳前。

這已經是第二次坐在墳前了，第一次是埋天鵬的爺爺，這一次是埋欣兒的爹娘。為什麼老天不睜開眼看看，總讓好人凄慘的死去。這天地間有多少不平事，有多少妻離子散，有多少家破人亡……這老天也不睜開眼看看，這樣的賊老天，敬來何用，不敬也罷。

欣兒似乎哭累了，哭聲越來越小，哭著哭著就睡著了，畢竟欣兒只是個六七歲的小孩。皓軒把衣服脫下來給欣兒圍住，緊緊的抱在懷裡，靜靜地坐在墳前，一夜無話。

一朝之間，陰陽相隔，生死兩茫茫，千里孤墳，何處話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