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一十五章 淳于非動怒
人間四月芳菲盡,唯有桃花始盛開。
一片連綿不絕的桃花林內,兩匹黑色的駿馬快速的賓士著,駿馬所過之處颳起的旋風,卷落了枝頭上嬌弱的桃花,白色的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遠遠望去,宛如一場桃花雨,美了天地,碎了桃心。
風馳電掣間,通體黝黑的一匹駿馬速度放緩,馬背上,一身玄色袍子的俊美男子側首望著身旁的另一男子,眉宇間隴上了一層淡淡的溫柔。
「怎麼樣?能受得住嗎?」
另一匹黑馬上,一襲白色長袍的男子略有狼狽,白色暗紋的袍底已經蒙上一層塵土,髮絲凌亂的飄揚在臉頰兩側,嘴唇微干,神色似乎極其疲憊。
「沒關係,我們只有五天的時間,若是無法到達目的地,恐怕我們兩人就成了這天地之間的兩道幽魂。」
白袍男子的聲音略低,想來是刻意壓低嗓音所致。
「他最多也只是尋你,怎會傷及性命?」
馬蹄聲漸漸停歇,玄色袍子的男子輕輕一躍跳下馬背,從馬鞍後面取出一袋清水,擰開蓋子后,遞到他的面前,蹙眉問道。
「我說的不是他……」
幽幽嘆了一聲,他接過水袋,狠狠的灌上了一口。
「你是說?」
玄色袍子的男子神色微怔,眉宇間不由多了一份凝重。
「你以為,太后此次幫我真的是為了感激我曾經救過她嗎?」
原來,桃林中的兩人竟是皖蕾和翩風。
一身白衣打扮的正是皖蕾,此時長發高束,白袍裹身,晶瑩如玉的肌膚由於連日趕路已經失去了光澤,蒙上一層暗塵,這樣的她看起來,倒真的有幾分像落魄的公子哥。
「那是為什麼?」
熏風拂面,翩風衣袂飄飄,髮絲微動,宛如天人的容顏上卻透著徹骨的寒意。
如果太后真的已經起了殺意,以他的能力是否真的可以護她周全?
「現在不是細談這些的時候,我們只有五日,即使太后不派人追來,以淳于非的能力恐怕也會追尋而來,所以我們必須快馬加鞭,按照計劃行事。」
一想到淳于非可能出現的神情,皖蕾不由眸光黯然。
現在的他,恐怕已是憤怒至極吧。
睿王府。
安靜至極的林苑內,淳于非獨自一人坐在梧桐樹下,春日的陽光透過嫩綠的枝葉,灑下一地的樹影斑駁,落在他的臉上,愈加襯托的他的陰晴不定。
如玉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玉石桌面,俊逸的眉宇間隴上一層如霧如幻的愁思。
片刻后,蕭峻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只是俊朗的雙眸卻微微閃爍。
「宮中如何回的話?」
見到他,淳于非的眉宇間不由多了一份迫切。
「這……太後娘娘說……」
「說什麼?」
不知為何,他的右眼猛跳了幾下。
「太後娘娘說,側王妃當日就出了宮。」
蕭峻越說聲音越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只因為淳于非此時的眼神陰狠寡絕,俊逸的容顏蒙上一層令人窒息的冷青。
當日?
那不是五日前?
「五日前是誰暗中守護皖蕾。」
他狠狠的咬住舌尖,口腔里充斥的血腥味讓他變得異常的冷靜。
「無影。」
「他現在何處?」
「至今未歸!」
俊逸的身影微微一晃,淳于非只感覺喉嚨處湧上一股咸腥,她五日前就出了宮,無影卻至今未歸,這……意味著什麼?
混亂的頭腦中似乎有一道光亮一閃而過,可是他卻抓不住,只因為他的心從來沒想像此刻這般慌亂。
敲打著桌面的手指微微顫抖,隨即,猛然收縮在一起,緊握成拳。
冷靜,冷靜,他此刻需要的是冷靜。
可是為何,他感覺一股股奔騰的血液正不斷的湧上心頭。
「王爺……」
蕭峻目樓擔憂,輕聲喚道。
「我現在入宮。」
他猛地起身,如一陣風般的衝出林苑,直奔巍峨雄偉的皇宮。
一路上,所有見到他的人都一臉驚悚的退到一旁。
這個睿王,平日里都是溫潤如玉,笑意迎人,可是今天,一張絕美的容顏彷彿掛了一層寒霜,平日里溫和的眸子此時也像凝聚了狂風暴雨一般讓人不敢靠近。
「太后,皖蕾在哪來?」
進了建章宮,他竟然連行禮都捨棄,負手而立,金燦燦的陽光落在他的身後,形成一道絢爛的光圈,卻讓他的俊顏隱在陰影處,陰沉了許多。
廳內的宮女被他身上的戾氣喝住,連連低頭退下,只剩下太后合心的嬤嬤和太監依然留在原地,似乎也被嚇得不輕,大氣不敢出的低眉垂目候立在一旁。
「非兒,今兒怎麼有空到哀家這裡來。」
太后只是微微抬眸望了他一眼,嘴角眼底儘是笑意,戴著長長指甲的玉手則有規律的撫摸著懷中的小貓兒,彷彿看不到他眼底的陰鷙。
「太后,五日前您將皖蕾宣入宮內,今兒孫兒想見她一面。」
他犀利如刀鋒的目光直望向太后的眸底,似乎想要透過它直達她的心間,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撫摸著貓兒的素手微微一滯,剛剛的一瞬,就在他目光的注視下,太后的後背竟然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現在,她不禁有些懊悔,當初真不該意氣用事。
可是,事已如此,世上根本就沒有後悔葯,她只好硬撐著強顏道。
「哀家不是派人知會你了嗎?皖蕾那個丫頭當天晚上就嚷嚷著要回王府,哀家拗不過她,就只好讓她回去了。」
言談間,她的聲調沒有一絲變化,但是候在她身邊的嬤嬤,卻分明看見她翹起的蘭花指正在微微顫抖。
「自從入宮后她就再也沒有回去。」
淳于非鐵青著一張臉,毫不掩飾眸底的鋒芒,冷聲道。
「沒回去?」太后裝出一副吃驚不已的模樣「難不成是留在梅老將軍那裡了?」
「梅隴?」
淳于非一怔,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是啊,哀家也只是隨口說說,畢竟如風那孩子也該叫他一聲外公,哀家想人老了,對於親情就更加的眷戀,所以讓她有空的時候帶著如風去瞧瞧梅將軍,難不成她出了宮門就直接去了?」
如風?
淳于非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清晰起來。
這幾日似乎真的沒有看見他。
只是,如果她真的帶著如風去了梅隴那裡,怎麼能一聲不吭,去了這麼久。
這其中,他隱約覺得有些蹊蹺。
可是,此時他也顧不得這麼許多,心中竟也抱著一絲僥倖,也許在將軍府可尋到她。
如來時一般,他一句話也未多說,瞬間消失在建章宮內。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太后鬢角的一顆冷汗才啪嗒一聲落在地面。
那孩子的眸光是如此的恐怖,只是輕輕一瞥,彷彿就能看透人的內心,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懼意。
想到這裡,她即驕傲又恐懼。
驕傲的是這是她看中的孫兒,果然不同犯人,輕瞥睥睨之間就帶著君王的霸氣。
恐懼的是,他對那個丫頭竟然用情如此之深,一個有情的君王怎能稱為一代霸主。
「哀家再也不想看到那個丫頭,派人做的乾淨一些。」
「是。」
李公公唇角掀起一抹陰笑,那個囂張的臭丫頭不是仗著淳于非奚落他,侮辱他嗎?
今天她就讓他知道,究竟誰才能笑到最後。
「讓她走的體面些。」
太后掃了一眼他,淡聲道。
她流轉的風眸閃過一絲淡淡的惋惜,那個丫頭還真的蠻對她的心思,若不是非兒陷入太深,她還真捨不得那個丫頭。
夜色如水,清冷的月光如一層薄紗籠罩著大地。
如此美景,可是淳于非卻沒有心思欣賞。
只因為,他已經徹底失去了皖蕾的想消息。
如風確實在將軍府,可是她卻不在。
在如風的手中,他接過一張草紙,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但卻足以將他推入萬丈深淵。
「我走了,勿念,勿尋!」
她走了!
且是在太后的幫助下。
瞞天過海,偷梁換柱,她在他的眼皮下耍的倒是開心。
蒼白的手指緊緊的攥住手中的草紙,他陰鷙的眼神射出點點寒意。
什麼叫勿念,勿尋!
她以為單憑這短短的幾個字,她就可以輕易的離開,休想!
今生今世,他都不會放手!
「蕭峻。」
他的聲音平淡無緒,但卻帶著讓人心懼的凜然。
「王爺。」
「調動所有的人手,我要知道她的下落。」
蕭峻一怔,有神的雙眸落在他陰鷙的容顏上,略有遲疑。
「王爺,此番動靜如此之大,恐怕大皇子……」
淳于非陰冷的目光讓他剩下的話全部咽了下去,恭敬的站在一旁,未再開口。
「他願意看,就讓他看,本王現在就要讓所有人知道,本王的實力如何,也讓某些人知道,如果敢動她分毫,本王必會讓所有人陪葬!」
以他對太后的了解,她怎麼會輕易放過皖蕾,助她逃走的行為背後,隱匿的已是濃濃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