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下救人
寂靜的夜,皖蕾輾轉難眠,一想到淳于非看到那封信時的神情,她的胸口處就如壓了一塊巨石。
披了件衣裳,她起身下地,晶瑩如玉的素手輕輕的推開客棧的軒窗,清如水,卻深如海的眸子定定的凝望著天空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心底卻如打翻了調味瓶,五味具陳。
「睡不著嗎?」
翩風就住在她的隔壁,聽到她的房間有動靜就迅速起身,待聽到是她的腳步停在窗口,不由輕輕的推開自己的窗棱,側首望著她。
月光在她的臉上落下淡淡的光輝,映得她的肌膚更加的透明,淡淡的哀愁籠罩在精緻的眉宇間,讓這如水的夜色添了幾分莫名的愁思。
「過了今夜,我們就可以到達綏棱嗎?」
皖蕾低下頭,纖纖玉指交纏著,斂下眸底所有的光芒。
「明日一早啟程,大概午時就可以到達,只是,既然想要躲開,為何不找一處幽靜的地方,這樣他也不會尋到。」
翩風似有不解。
「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越是僻靜的地方,越會引人注意。」
皖蕾輕聲解釋著,似乎說的十分有道理。
可是,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之所以選擇綏棱,是因為那裡曾有過他們最美好的回憶。
以後的日子裡,靠著這僅有的記憶,她是否可以度過餘生?
恍惚間,她只感覺耳邊掠過一絲風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翩風已經躍至她的身邊,一臉凝重的注視著無人的街道,全身緊繃。
「怎麼了?」
皖蕾凝聲問道。
「有些不對勁。」
翩風迅速的關上門窗,小心的將她藏在身後,抽出懸在腰間的利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翩風……」
未等她的話說完,緊閉的門窗瞬間被撞開,幾個手持兵刃的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冰冷的的刀鋒在月光下反射著寒光。
好快!
皖蕾以為,至少她還有一日的時間,想不到太后竟然忍耐不住,提前下手,難道淳于非去了宮中?
思索間,翩風已經一手護著她,與黑衣人展開了廝殺,刀光劍影,身如蜿龍,以翩風現在的身手,對付這幾個黑衣人應該綽綽有餘,但是奈何他一心二用,深怕皖蕾受到傷害,一個分神之際,中門大開,險些被對方的刀鋒刺到,雖然閃躲過去,但是還是劃下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直流。
「翩風!」
皖蕾一驚,臉色凝白的驚呼出聲。
「無妨!」
回首對她展以絕美的一笑,他拉著她迅速躍上街道,一手攬著她,急速狂奔。
可是,身後的黑衣人卻緊追不放,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將他們團團圍住。
該死!
翩風眼神陰狠的望著周圍的黑衣人,瞧他們今晚的勢頭,不殺了他們二人是絕不會罷休的。
若是突圍,皖蕾必會受傷。
看來,他只有放手一搏。
思及此,他的眸底閃過一絲血意,握著利劍的大掌青筋暴起,關節處泛著陰冷的白色。
「嘖嘖嘖,如此絕美的月色,舞刀弄槍的豈不是破壞了美景。」
眼看危機一觸即發,一道郎朗清音卻不合時宜的出現。
月光下,皖蕾只看到一襲白色的衣袍飄然而至,她的嘴角不由泛起一絲笑意。
為什麼每一次當她有危險的時候,他總會適時出現?
「翩風,幾年不見,你的武功怎麼還無長進,出去千萬別說是我的徒弟,真是丟人。」
他如若無人的緩緩走來,輕鬆調侃間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嘴角還噙著那抹熟悉的笑花。
「幾年不見,你已經老的走不動路了嗎?怎麼現在才來。」
翩風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冰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安心,有了他在,皖蕾必不會有事。
「嘶,臭小子,見了師傅不僅不請安,還敢調侃師傅,我看你是找打!」
說著,他足尖一點竟如入無人之地般輕鬆躍到翩風的身邊,大掌一揚,敲了一下他的頭,噙笑道。
圍住他們的黑衣人眸光微閃,怔愣片刻后迅速出手,劍劍直奔要害。
只見顏子卿衣袂飄動,腳下微動,不過瞬間的功夫幾個黑衣人竟已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而他則負手而立,眸如星燦,笑如月光,翩翩而立於銀光之下。
翩風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笑容,冷哼道。
「想不到你還不是老的不能動。」
「臭小子,有你這麼和師傅說話的嗎?」
顏子卿聞言,籠罩在身上的飄渺之氣頓時消失,弔兒郎當的挑挑眉,又是搖頭又是跺腳,滑稽的模樣引得皖蕾也不禁扯開了嘴角,淡去了眼底淡淡的哀愁。
「既然都醒了,我們連夜趕路吧,月色如水,佳人相伴,可是人間一大快事。」
顏子卿走到皖蕾的身邊,眨眨眼,促狹笑道。
「我們只有兩匹馬。」
翩風身影一晃,迅速的將他與皖蕾隔開,冷聲道。
「臭小子,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就一副諂媚的嘴臉,現在用完就想甩掉我是不是?哼!」顏子卿斜睨著他,賊笑道「我可以和皖蕾同乘一騎。」
「休想!」
「我偏要!」
……
看著兩人孩子氣的拌嘴,皖蕾唇角的笑意不由越來越濃,這種做回自己的感覺真好。
翌日,風塵僕僕的他們終於到達了綏棱,路上顏子卿一直說服皖蕾住在他的世外桃源,可是卻被她堅決拒絕,當他知道皖蕾要住在哪裡的時候,他整個人愣了足足一小會。
「你確定你要住在那裡?」
顏子卿眸光詭異的望著她。
「嗯。」
皖蕾含笑的點點頭。
「可是,一般的姑娘家是不會想要住在那裡的。」
顏子卿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有些失神她嘴角絢爛的笑容。
「所以我不是一般的姑娘。」
她狡黠一笑,飛揚的唇角有著掩飾不住的風采。
五年不見,她宛如一顆正在拭去灰塵的珍珠,正在綻放著璀璨的光芒,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竟然有種讓人窒息的魅力。
彥子卿無奈一笑,她決定的事情似乎永遠也無法改變,可是,一想到她要居住的地方,他好看的眉宇不由擰成一條繩,一定要住在那裡嗎?
彥子卿不知道,皖蕾是怎麼說通艷香閣的老鴇,竟然讓她帶著翩風住進了後院的閣樓,每日和嫣兒姑娘住在一起,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這一日,雲淡,風清。
皖蕾半倚在貴妃榻上,微闔的眸子偶爾輕飄向窗外,帶著一絲朦朧與慵懶。皓如凝脂的皓腕裸露在外,輕輕的拄著尖尖的下顎,似在忖思著什麼。
嫣兒推開門,見到的就是這幅美人圖,唇角竟不由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原來她也有如此安靜的時刻。
遙想她來到艷香閣的那日,明明是一張清秀的容顏,但卻閃耀著讓人心折的光芒,即使是閱人無數的老鴇,最終也臣服在她的巧舌之下,不僅破例允許她不用接客,還宛如貴賓一樣的對待。
不過,這一個月下來,據說艷香閣的生意還真的起色不少。
這一切,都是她的功勞。
「嫣兒姐姐,你來了。」
皖蕾懶散的抬了抬眸,見到熟悉的絕美容顏,不由綻開一抹笑容,毫不雅觀的伸了一個懶腰慵聲道。
「都已經日上三竿了,你還在這裡睡覺?」
皖蕾吐吐舌頭,俏笑道。
「也不知道怎麼了,最近總是懶懶的,不願意動。」
哦?
嫣兒眸底閃過一絲狐疑,不過瞬間就消失不見。
如水的秋眸掃了一眼空蕩的房間,狀似無意問道。
「翩風呢?怎麼不見他。」
雖然語調極為的輕鬆,可是若是仔細傾聽,還是能聽到一絲極其細微的顫抖。
「那個臭小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嘿嘿……」
說著說著,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極為邪肆的笑容,看得嫣兒心頭一顫。
「你笑什麼?」
「我笑這裡美女如雲,也不知道翩風的定力如何,這會兒難不成去和哪個姑娘幽會去了?」
啪……
話音剛落,虛掩的木門就被猛烈的推開,帶來一室絢爛的陽光。
金燦燦的陽光里,翩風一臉冰冷的徐步走來,面對那足以凍死人的目光,皖蕾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露出痞痞的笑容,調笑道。
「嘖嘖嘖,這麼大的火氣,難不成好事被擾!」
嫣兒聞言,臉色微白,盈盈雙目承載了太多的情感,但是卻只是輕輕的一瞥,就瞬間恢復了平靜。
翩風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嫣兒的存在,大步走進房間,直奔皖蕾而來,眼神中有怒然,有無奈,還有太多無法理清的情緒。
他輕輕的將手中的一袋子東西遞到她的面前,面色不善道。
「你想要吃的酸角。」
嘎?
皖蕾一愣,隨即喜上眉梢,迫不及待的打開手中的袋子,撲面而來的是酸角濃烈的氣息。
「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在哪裡找到的?」
她喜滋滋的抓起一個塞進嘴裡,眼角眉梢儘是滿足。
見到她毫不掩飾的開心,翩風冷如冰的俊顏終於吹過一絲春風,聲音中夾雜著淡淡的寵溺。
「少吃點,小心傷到胃。」
他的話音還未落,只見皖蕾原本喜悅的笑臉頓時皺成一團,纖纖玉手捂住紅唇,直接奔向門外。
「皖蕾……」
翩風大驚,急忙追了出去。
卻見她正扶著一顆桂花樹,不斷的嘔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