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貼心守候
「咳咳……」
不高不低的輕咳聲傳來,皖蕾這才緩過神來,掙脫開他的懷抱,蒼白的臉色染上一抹紅暈。
尷尬的順聲望去,只見一襲華衣的淳于鳴正閑步走來,如鷹般犀利的目光掃過淳于軒,最終落在皖蕾的臉上。
「四爺?」
皖蕾有些詫異,微微福身,算是請安。
「我說的嘛,為何熱鬧的現場找不到三哥的影子,原來這裡竟然有佳人作陪,早知道我也躲到這裡偷個清閑。」
淳于鳴的嘴角微微上揚,如桃花般繽紛絢爛的俊眸也染上點點笑意,宛如一潭春水掀起醉人的漣漪。
她沒有想到,淳于鳴會出現,一時間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反倒是淳于軒,溫和一笑,眸光籧冷。
「四弟倒也是聰明人,竟能尋到這裡來。」
皖蕾從未見過這樣的淳于軒,雖然笑容滿面,但是眼底乍現的鋒芒足以讓人膽怯。
是因為四爺和大皇子聯手的事情嗎?
「呵呵,三哥,今天是二哥的大日子,難得的家庭聚會,輕鬆一些好嗎?」
他依然笑著,只是深邃的雙眸卻似閃過一絲乞求,是她看錯了嗎?還是他真的期盼能有一刻寧靜的相守。
懵然間,她想起那個桃花繽紛的季節,一臉邪笑的他就那樣直接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輕薄著她的清純。
事隔多年,此時想起,竟然那樣的溫馨。
「兩位爺,今兒可是王爺的大喜之日,你們二位不去前廳照應著,都跑到這後花園來做什麼?」
輕巧一笑,她微閃的黑眸似乎有了一絲活力。
「人多,嘈雜,哪及得這裡清凈,還有美人兒作陪,豈不樂哉。」
淳于鳴一臉的放蕩不羈,桃花雙眸輕眨,看似放浪,但是眸底卻透著濃濃溫情。
皖蕾不覺心裡一熱。
原來,他是為了她。
怕她寂寞,怕她傷心,所以才急匆匆的趕出來。
她苑皖蕾何德何能,能得兩個如此出色的男人心心念念。
某種膨脹的情感在她的心底四處衝撞著,想要找到出口。
「既然兩位爺不喜熱鬧,不如就讓我在這涼亭中款待二位,也算睿王府不失禮儀如何?」
她唇角上揚,這一次她的笑容溫暖而美麗。
微挑俊眉,淳于鳴輕步來到庭內,撩起衣袍坐在石椅上,半個身子斜靠在石桌邊緣,一手挑著墨絲的發梢,含笑道。
「既然你如此有心,我們又怎好薄你之面,勉強同意好了。」
他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眸底閃過一絲促狹,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放蕩不羈,隨心所欲的年紀。
皖蕾抿嘴一笑,也未多言,起身朝廚房走去,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忙著前面的酒宴,她潛進廚房拿些酒菜,應該不會有人注意。
一會兒功夫,她大包小裹的從廚房一路小跑過來,雙頰微紅,鼻尖沁出幾滴汗珠,一掃適才絕望枯萎的模樣。
見到她此時的樣子,兩個男人不由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喂,兩位爺想要喝酒是不是也應該動動手,我一個弱女子拿這麼多東西,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皖蕾累得氣喘吁吁,放下手中的東西,叉著腰,嬌聲喝道。
「嘖嘖嘖,四爺我一向只憐花,可是這裡卻只有一隻小野貓,要我如何憐惜?」
嘴上調侃著,淳于鳴已經快步走到她的面前,溫柔如水的眸子掃過她鼻尖的汗珠,不由伸出晶瑩玉指,輕輕的為他擦去動作輕柔自然,不帶一絲嫌隙。
「喵……」
皖蕾作勢對他呲呲牙,一甩頭,大步朝涼亭走去,眼底的笑意更濃。
幾道小菜,一杯暖酒,輕柔的微風帶來花草的清香,皖蕾的心突然變得寧靜。
「別喝了,這酒後勁大。」
淳于軒見她一杯接著一杯的飲著,不由有些擔心,出聲想要阻止,卻被淳于鳴的眼神所阻止,若是真能一醉方休,這個「春宵良時」她過得倒也痛快。
當看著淳于非與惠芷雪交拜天地的時候。淳于鳴的腦中猛然浮現那張倔強故作堅強的小臉,那張臉,即使掛著未乾的淚珠,也不肯露出一絲的脆弱,只是,此時她還能撐多久?
心急難耐的他,最終沒有等到禮成就悄悄的溜了出來,卻不想看到她被別人擁入懷裡,他的心底如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樣樣俱全。
淳于軒會意,抓住她皓腕的大掌輕輕鬆開,轉向一旁的酒壺,為她再次斟滿,含笑道。
「就知道你貪杯,這酒可是上好的桃花酒,需要釀上十年,藏上十年,沉澱十年方能開啟,豈能讓你一人獨貪?」
說著,他也為自己斟滿一杯,拿起晶瑩剔透的玉杯與她碰撞,微微仰頭,一飲而盡。
「原來這酒這麼珍貴?」皖蕾咂舌,微眯著雙眼,帶著幾分醉態道「那我可要多喝幾杯……」
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他們不知道幹了多少杯,喝空了多少酒壺,直到皖蕾滿臉酡紅的趴在石桌上,他們才停下來,一臉心疼的注視著她。
「真的醉了嗎?」
淳于軒的玉顏也染上一抹紅霞,柔聲道。
「應該是醉了,這些酒,就是一個壯漢也要睡上三天。」
淳于鳴打了一個酒嗝,略有幾分醉態,想不到這個小丫頭酒量竟然如此之大,若是她再不倒下,恐怕他們就要支撐不住了。
「醉著總比清醒好,今晚她更適合迷醉。」
搖晃的站起身,淳于鳴輕輕的將她打橫抱在懷中,緩緩前行。
暗黑的天空,一輪皎潔的明月悄然升起,為這大地鍍上一層銀色,踩著如水的月光,淳于鳴的神情平靜而柔和。
「老四,你要帶她去哪裡?」
淳于非跟了上來,看著他懷中的皖蕾,輕聲問道。
「綠蕪軒。」
什麼?
淳于非一怔,不解的望著他。
「為什麼?」
淳于鳴似乎讀懂他眼中的光芒,回他一安慰的笑容,嘆道。
「今夜,恐怕只有那裡才是唯一安靜的地方。」
推開精緻的鏤空木門,久未住人的庭院依然乾淨整潔,空氣中還瀰漫著梔子花濃烈的香氣。
「這裡有人照顧?」
淳于軒一怔。
「她是個有心人。」
低頭注視著懷裡的可人兒,淳于鳴的眼底染上一抹濃情。
這幾年,偶爾他也會在夜晚跑到這裡坐坐,每一次來都會看到這裡被整理的整齊乾淨,直到有一次,他無意中撞見,這一切竟是由她親手所致。
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
「她知道嫣兒的事情?」
淳于軒一臉好奇。
淡淡的掃他一眼,淳于鳴繞過屏風,精緻典雅的床榻上,鋪著一襲軟衾,淡淡的粉色竟是嫣兒生前的最愛。
「也許吧。」
他小心翼翼將她放在床上,將她一頭烏黑的墨絲鬆散開來,鋪落在睡枕旁邊,為她脫下絲履,輕聲道。
這個女人,讓他如何能捨棄?
「走吧,我們消失一晚,恐怕會有人起了疑心。」
淳于軒俊逸的雙眸閃過睿智的光芒,他不是傻子,淳于鳴的驟變他本就十分疑惑,今晚一聚,讓他明白很多事,原來他也曾做過此類假象,可是他不知道,為何淳于鳴會願意做出此犧牲?今晚,他得到了答案。
再次望了一眼床上的可人兒,確保她真的睡了過去,兩人才輕手輕腳的離開,只留下一盞燭火,驅走黑暗。
久久,銀色的月光順著窗欞爬進屋內,灑下一地的銀輝,那個本該沉睡的人卻在此時睜開了布滿血絲的水眸。
她沒有醉!
不知為何,平日里幾杯酒就醉態頻出的她,今夜竟然異常的清醒。
她也想一醉方休,翌日醒來一切都已成為定局,可是偏偏她卻無法灌醉自己。
苦澀一笑,她緩緩坐起身來,如墨的髮絲散落在嬌靨兩側,只露出她那雙寂涼的眸子。
赤著雙足,她鬼使神差的來到東苑。
此時,賓客早已離去,就連府中的僕人侍婢也回屋休息,月色下的王府,竟然寧靜的可怕。
怔怔的站在軒窗下,她看著窗欞上映襯出的兩道身影,看著他們慢慢變成一個,看著屋內的燭火漸漸熄滅,而她的雙腿卻宛如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半分。
她不明白,為何她一定要站在這裡,任憑他們在她的心口處狠狠的劃上一道,鮮血淋淋。
夜越來越深,露水打濕了她的髮絲,冰冷了她的雙足,而她卻如一尊石像般,保持著一個姿勢站在這裡……
東方破曉,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跳出雲層,落在皖蕾的臉上,她的睫毛才微微顫動。
已經天亮了嗎?
她有些疑惑的扭動僵硬的玉頸,她怎麼站在這裡這麼久?
緩緩移動僵硬的軀體,卻在抬眸的一瞬間對上那雙深邃如海的黑瞳。
那雙瞳仁中閃過震驚,心疼,還有她無法讀懂的歉然。
「你昨夜一直在這裡?」
淳于非的目光掃過她濕潤的髮絲,待觸到她**的雙足后,眉宇間不由染上一抹薄怒。
「我……」
皖蕾有些不知所措,意欲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也不知道,她為何會整夜站在這裡?
「夜晚露水重,地面涼,你竟然不著足履,就這樣站了一夜?這身體就這麼礙你的眼,你要如此糟蹋?」
他真的生氣了,漆黑的雙眸此時異常的閃亮,眸底跳躍著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