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神的騎士

「這小子就是被召喚的降臨者？」

似乎交了錢就能復活同伴的教堂中，我見到了異世界的第二個活人。一個高挑卻顯得纖瘦的女性，女性有一頭順直的紅髮，背上背著柄纏著繃帶像是長著鯊魚臉的叛忍會使用的大劍。女性見到我后一直板著臉一副沉默武者的模樣。

向剛做完新手引導的西莉亞問了幾個問題，紅髮女性徑直走到我面前。

「我會把你訓練成合格的戰士。」

隨後我就被帶到了南方人非常不適應的雪山，扔進了一個狼窟。

「不要畏懼死亡，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就能把你救活。」這是我的師父說過最讓人安心的話，只可惜當時的我根本沒時間感動。

看到十幾隻野狼嗜血的眼睛，我已經一口氣都上不來了。

毫無疑問我有個過分的師父。只不過那段時間，形單影隻的她成了這個異世界最重要的風景。不知不覺間，我的手機已經存滿了偷偷拍下的她的照片。

「啪——」

如鞭子般的抽打落在交疊的雙臂，身體不受控制的在地面后移了數步。

好沉。

要是沒有鬥氣保護，剛才這一擊已經讓全身骨頭粉碎了吧。

這就是6階魔獸「雙鞭虎」。在空間裂縫活躍的北大陸很常見，但是我可是因為實力不濟才分到南大陸執勤的啊，連這種東西都出現了能不能叫領導給我提高下薪酬待遇？

哦，我的領導是蛇蠍成精的女神官啊，那算了。

「啪、啪、啪！」

4米長的大老虎甩動著遠超身體長度的兩根尾巴，在光線匱乏的空中留下片片殘影。

光憑眼睛根本無法捕捉兩條尾巴的動作，交錯的攻擊讓提前預判也變得困難。

擦身躲過兩道攻擊后，又一鞭擊中我的左肩。

特意為今天準備的正裝徹底崩裂，我再次連退幾步。

左手使不上勁，再多來幾下我應該全身都會變得如肉鬆般鬆軟可口。軟軟的身體再沾點奶油，一口吞進去嚼都不用嚼一下。不行，我怎麼這麼好吃，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倒是記得把爛成破布的西裝吐出來哦，這東西花了我兩百多啊。

【......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都能把你救活。】

所以說，為什麼會想起這些呢？

死前在腦袋裡咕嚕咕嚕轉的走馬燈？

才不是吧，只是單純的想起來了。

——才到這個世界時，揮不動劍的我，是怎樣在獸窟里活下來的。

微微側身。

「啪！」虎尾的殘影閃動，響亮的抽打聲精準的落在我抬起的左臂。

很好的抓住了我的破綻，在這方面野獸比人更敏銳。

一瞬間，比疼痛更快傳回大腦的，是骨頭裂開刺入肌肉的感覺。

——逮住你了。

剎那的接觸判斷出虎尾的位置，鬥氣控制左手用更快的速度抓住想要抽回的尾巴。洶湧的鬥氣湧出，扭曲的左臂快速晃動，如藤蔓般纏繞上虎尾。

雙鞭虎前肢伏地，另一條尾巴在黑暗中消失。

【看著它的眼睛，它身體的姿勢、肌肉的運動。出招既是結束，在對方做出動作之前決出勝負。】

——就是那裡！

飛出的匕首在黑暗中擊出一串血花。

目的越單純，動作就越容易掌握。飽含鬥氣擲出的匕首刺穿了「雙鞭虎」的另一條尾巴，而變成了「單鞭虎」的魔獸接下來的動作就更易預知。

一聲洪亮的嚎叫后，魔獸將僅剩的尾巴抬起，連帶著纏住尾巴不放的我高高拋上半空，再猛的加速砸下。

等的就是現在。

調整姿勢，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將右手刺入地下。

沉悶的撞擊聲在洞窟回蕩，不過相比鬥氣保護的身體，地面顯然受傷更重。除了眼前有幾顆星星，震蕩的胃想把晚上大餐吐出來，別無外傷的身體如釘子般一半嵌入地面。

觸及地下更深的右手釋放鬥氣，將深處的岩石和泥土凝成一片。大地巋然不動的厚重感順著手臂傳來，讓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三的我也擁有和巨獸角力的憑仗。

魔獸高高翹起的屁股好似進入了發情期，只可惜拽了兩下尾巴沒有反應后，瞪大的眼中騰起了怒火。

來吧，來吧，像我知道的老虎一樣撲過來吧。

前爪刺入地面，巨大的身軀匍匐成流暢優美的曲線。后一秒，巨獸騰空而起，被我纏住的虎尾傳來巨大的牽扯力。

打算把尾巴當成彈簧嗎？你該不是有一隻叫做維尼的小熊朋友吧？

我鬆開了拽緊地下的右手。

被虎尾牽引，身體迎著撲下的魔獸急速上升。我盯著它的眼睛，看著它張大的嘴，注視著它揮舞的前爪，凝視著他暗紅色瞳孔中快速放大的自己。

「龍血之氣」噴涌而出，身體驟然加速。帶著巨虎的長尾巴避開虎爪，繞過排滿獠牙的巨口，套上脖頸，最後重重下墜。

落地之後，身後才響起魔獸摔落的聲響。

勒緊手臂的光滑獸尾傳來喉骨折斷的乾澀手感，右手抓住光溜溜的尾巴纏繞在手腕上，走到在地上蹬踹四肢試圖爬起的巨獸背後，腳抵在側摔在地面的巨獸後頸。

深吸一口氣。

拉拽尾巴的手灌注力量，蜷曲變形的巨虎身上不斷響起骨頭折斷的聲響，冒出利爪的前肢徒勞的抓撓著纏繞在脖頸的尾巴。隨著痙攣般的抽搐代替了掙扎，巨獸口中的哀鳴減弱，我逐漸放鬆了手上的力量。

「抱歉啊，長著這麼好的東西......只可惜我不是什麼魔法少女。」

魔獸完全沒氣后，我鬆開了滑膩的虎尾。確定了這個形狀的「虎鞭」不能賣錢后，把它從我的左手上取下。

「唰——」

一排排燈光照亮了洞窟，慢騰騰的鼓掌聲從頭頂傳來。

抬起頭，斥能護罩后的大屏幕顯出一張禿頭中年的臉。

「不愧是優利卡女神賜福的聖騎士，就算是十一聖騎中的末席，也還是有戰勝6階魔獸的實力。」

又到這種時候了嗎？大反派以為自己勝券在握，開始莫名其妙的向主角炫耀自己的邪惡計劃。

不過我並沒什麼想聽他說的，我只是工具人，調查推理之類的事情交給神官NPC就行了。反正NPC叫我砍誰我就砍誰。

「只不過，你剛才說的有個詞讓我不是很開心啊，」我脫下幾乎爛成破布的西裝外套，向對方問道，「末席是什麼意思？你對我很了解嗎？」

「哈哈哈哈，你很介意這個嗎，雷霆大人？」中年摸著光禿禿的腦袋笑了起來，「我對你當然了解，干我們這行的早就把你調查透了。」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降臨者，雷霆。身為優利卡女神的降臨者卻沒有一點用處，既沒有什麼發明創造，也沒有藝術方面的成就，還是個魔法白痴，就連武技也是資質平平。明明作為紅血劍聖的秘傳弟子，卻連斬龍劍都駕馭不了。不上不下的實力勉強成為女神的第十一位聖騎士。這麼多年來除了一些卑鄙陰險的事迹，一件值得誇耀的功績都沒有，是世人皆知的最弱的血騎士。」中年一口氣說完后，笑著的眼睛滿是譏諷的向我看來，「還要我再說嗎？」

「算了，我寧願你說點陰謀什麼的。」

沒法反駁是最傷人的。大概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對吧，這個世界的科技和藝術早就已經足夠成熟，我當然試過把地球的藝術作品帶來發表過，然而很快就被抄襲模仿的同類作品淹沒。到頭來我還反過來被誣陷抄襲，想證明自己又確實沒那個能力。最後我剩下的唯一讀者，就只有那個喜歡看戀愛漫畫的神官大人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和你同台競技的是各個領域的天才和強大的資本，剛點燃一點火星你的競爭者就已經踩在你身上舉起了火炬。

說起這些真是讓人提不起勁，我確實對這個世界沒什麼貢獻，資質平平，還因為抽煙搞得身體與魔法無緣，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說清楚——

「我不是十一聖騎士里最弱的，我是倒數第二。」

禿頭中年愣了一下，然後「噗」的一聲大笑起來，最後笑得前仰後合。

「這就是雷霆大人計較的地方？對我來說沒區別啦，不管你是第一還是第二，反正你都要死在這裡了！」

大屏幕關閉，而禿頭的笑聲還沒中斷。

稍微有點生氣。

這傢伙根本不懂，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區別很大的！

就算是我也有把我視為「勁敵」的傢伙啊！為了不被那傢伙超越，我才會想要變強，才會繼續這個連五險一金都沒有的狗屁工作。

算了，確實也沒人會在意。

圍繞著圓形的斥能護罩，一排聚集著魔力的炮管從牆壁伸出。

魔導加速炮，用魔力牽引炮彈在炮管中旋轉加速，引導至目標產生劇烈爆炸，非常范用的城防武器，出現在這裡的用途應該是處決不受控制的魔獸。

按照斥能護罩的方位來看，我現在正處在斗獸場中央。平時觀眾就是欣賞發生在這裡的，勇士與魔獸或者魔獸與魔獸間的戰鬥。考慮到這點，最好放棄從周圍尋找出口的想法。

先躲過第一波炮擊，然後利用炮台製造出口？破壞魔導炮的魔力供給，產生的爆炸應該能炸穿上方的牆壁。

「嗶——」斥能護罩后的光幕又展開了。

「對了，雷霆。有一點我忘了問你，」中年躺在椅子上，摸著腦袋一臉歡愉的說道，「我們是不是錯怪你了？你這麼弱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的師父根本沒什麼實力？靠關係得到劍聖頭銜，對那些蠻族來說很正常吧？」

中年似乎越說越興奮，翹起了腿，「放心吧，我會把你慘烈的死相拍下來發給北大陸的人們看的。到時候那些傢伙就會知道他們的英雄不過如此，應該會懂得收起自己的傲慢去尊重別人。」

「好了，克雷伯先生。我懂你意思了。」我心平氣和的攤開手，看向大屏幕，「你想改變南大陸落後狀況帶來的恥辱，你想獲得尊重，我理解你。每個人都在為被認同而努力，我也是一樣。我甚至覺得你不是壞人，而是發憤圖強帶動地方經濟的企業家。你明明只是個夜總會老闆卻讓整個小鎮繁榮了起來，要是在另一個世界，我真想和你這樣的老闆交朋友，順帶借點錢花花。但是——」

我在臉上做出禮貌的微笑。

「我不想等什麼審判，你死定了。至於原因，我不告訴你。」

大屏幕中的男子沉著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沉默的關閉了屏幕。

牆壁上的魔導加速炮凝聚起耀眼光芒。

差不多就這樣了吧。

我平復著呼吸。

是時候讓這些傢伙見識下聖騎士真正的力量了。

蹲下身，將手刺入魔獸尚有餘溫的屍體內。

所謂的「血騎士」指的是什麼，這些調查不到的知識，就用你們的身體體驗一次吧。

炮彈出膛的呼嘯接連奏響。我抽出滿是鮮血的手，將粘稠的血抹在脖頸。

「女神大人，該high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