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7、18（1）

17曉天被拘留

銀華和丈夫的表面上還維持著夫妻關係，實際上兩個的心都死了。夫妻關係的惡化，最直接的受害者是他們的子女，曉天也不例外。

曉天是個很要面子的孩子。起初，曉天看到父母經常吵鬧，心裡非常苦悶，看到鄰居總是抬不起頭來，有同學要到家裡玩也總是找借口回絕，怕把家裡的事弄得同學們都知道。後來看到父母雖然經常吵，但鄰居們沒說什麼，同學們也不知道，也就習已為常了。不過，他從內心深處總是向著媽媽，認為媽媽下班后總是為這個家裡忙，爸爸回家的時間短，回家后也不做家務，媽媽為他洗衣做飯，他還要跟媽媽吵，實在不像話。因此，曉天平時跟爸爸很少說話。不過，父母爭吵的真正原因曉天並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放學回家路上，曉天碰到爸爸單位一個愛開玩笑的叔叔，他嬉皮笑臉地對曉天說，聽說你爸爸要為你娶個小媽媽了。曉天雖然沒搭理這個叔叔，但他的臉一下子脹紅了，已上初中的曉天馬上明白了父母吵鬧的真正原因。他扭頭跑回家，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作業也不做，媽媽叫他吃晚飯也不吃，一個人流了半夜淚，後來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從此，曉天總是鬱鬱寡歡，與同學們很少說話，本來中上等的成績一落千丈，成為班裡的倒數幾名。學校老師急了，到曉天家裡家訪，正好那天父母都不在，老師只好寫了一封長信要他帶給他爸爸。可是曉天拿到信后在回家路上就把信撕了個粉碎。後來，老師問他信交給父親沒有，曉天就說已交了。

曉天的成績再也沒有上去，他的性格後來卻變得開朗起來，因為他最近跟幾個成績很差的同學玩得很起勁。這幾個都是破罐子破摔的同學，大多家裡很有錢，從小父母對他們很溺愛，現在對他們的學習已失去了信心，成績不好以後升不了學也不要緊，家裡也篤定養得起他們。老師看他們這個樣子，家長也無所謂，也對他們失去了教育的信心。

他們成了一群脫韁的野馬。不久，他們還跟社會上的小流氓混在了一起。老師看著實在不像話，一次曉天父親跟十多位領導在城區視察，路過校門口時正好被曉天的班主任碰到。班主任叫住曉天父親，意味深長地說，李局長你工作忙，也得管管曉天啊。班主任開始還不想當著這麼多領導的面說出曉天的實情，怕傷了局長的面子。後來局長把班主任拉到一邊，讓他一定說出曉天的近況。班主任看那些領導走遠了，才對局長和盤托出曉天的實情。局長當時臉就氣青了。

回家后，從小沒動過曉天一指頭的父親狠狠地揍了一頓曉天，要曉天承認錯誤，改邪歸正。沒想到，曉天咬緊牙關，一字不說，也不掉一滴淚。而趁父母不注意時，偷偷地走出了家門，而且一去不歸。

銀華急了，跟丈夫吵，現在孩子大了，他就是有問題，你也要問清楚，就這樣教訓他。

丈夫說，還問什麼，老師全告訴我了，平時都是被你慣壞的。

銀華說，你還有臉說，你一天到晚不著家，什麼都是我操心，你捫著良心想想，曉天從小到大你管過他嗎？

吵歸吵，孩子不見了，夫妻倆都很著急。丈夫叫來了司機，坐著車到各處找。銀華在家給曉天的老師同學打電話。找到半夜，還是音訊全無。

銀華哭著對丈夫說，要不要報警？

丈夫說，報什麼警？還怕人家不知道？我看他又不是小小孩，丟不了。

銀華說，你是不擔心，你也反正不把這個家放在心上。

丈夫說，你一天到晚吵，我早煩透了。我是不想要這個家了，這個兒子就算沒有。

銀華說，我知道你早就煩透了我們娘倆，你去跟那個狐狸精去過你們的好日子好了，我不攔著你。你不要兒子，我要。

曉天在一個同學家裡躲了幾天，也沒有上學，又不願回家，覺得煩悶。一天在街上，兩幫關係緊張的小混混們動起了手，曉天是首當其衝的動手者，正在他們打得難解難分時，有人報了警。警察把他們抓進了拘留所。雖然兩幫人傷勢都不太重，但畢竟擾亂了治安，正好當時縣裡在創建平安縣，公安局的領導對此很重視，要求從嚴處理。因為曉天是首犯，照理要被拘留三個月，後來知道他是工業局長的兒子，又有人說情，改為拘留一個月。這時，曉天離初中畢業只有兩個月時間，學校迫於壓力，也作出了開除曉天學籍的處理。如果不是教育局長幫忙，曉天連初中畢業證書都拿不到。這位教育局長跟曉天父親是老同學，想到一個孩子連初中畢業文憑都拿不到，這個孩子的一生就毀了。於是，就動了惻隱之心，後來讓學校偷偷地給曉天補辦了一份初中畢業證書。

曉天一個月後從拘留所出來回家，父母的離婚手續已接近尾聲。父母都想要曉天，雖然父親那天說了氣話，但還是想要兒子。因為曉天已有選擇父母的能力了，現在要徵求曉天的意見。

曉天不假思索地說，我跟媽。

父親說，你媽的單位今後怎麼樣還很難說，她們的公司今後可能要撤銷。

媽今後就是要飯，我也跟著她一起過！曉天斬釘截鐵地說。

銀華哭了，哭得很傷心。她是為自己的婚姻解體而哭，還是為曉天最後的這句話感動得哭，還是同時為這兩個原因哭，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18銀華辭職

沒過幾個月，銀華所在的紡織品公司真的撤銷了。首先是公司性質變了，由原來享受正科級建制的全民事業單位，變成由工業局主管的自負盈虧的企業單位，後來又變成了個人承包的企業。這樣，在公司有關係的人就紛紛另找門路。公司原來的頭頭腦腦都享受行政待遇，當然他們的關係要比普通職工硬，沒過多久，都當上了有關局的正副局長，關係特別硬的職工，不用自己說話，就有人幫著安排合適的工作。如公司的那個八面玲瓏的辦公室主任，就有人幫著安排到交通局當辦公室副主任，但還享受主任待遇，老主任快退休了，退休后她就可以接班，在交通局當辦公室主任比在原來公司當辦公室主任更實惠。銀華原來也算關係很硬的職工，但由於她與當局長的丈夫已經離婚，她就變成了最普通的職工，因此再也沒人來關照她。看著公司里有關係的人一個個都走了，銀華就感到很孤單。特別是原來那些對她非常熱情的人，自從她跟丈夫離婚後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下子變得冷若冰霜無話可說。她把這個世俗的社會看透了，心中感到無比的失落。後來公司變成個人承包了，承包者沒有將她解聘，似乎還給她留著一點面子，但不久就讓她待崗了，每月只發200多元生活費。銀華想，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不見得非得等到人家把自己解聘吧。於是就向公司承包人遞了辭職報告。

說得好聽是辭職報告，說得不好聽就是自己把自己的飯碗扔了，因為銀華又不是公司的領導，要辭什麼職，只不過與公司的承包人互相留個面子而已，日後公司承包人不會被人說對銀華太勢利，甚至說落井下石，銀華也免了被人說自己無能讓公司解聘。

銀華辭職后想想自己這樣做是有點睹氣，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銀華對自己並沒喪失信心。雖然自己初中還沒畢業就**開始了，但在學校里學習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參加工作后，技術也很拔尖，不然怎麼三年學徒兩年就滿師了，以後年年被評為先進生產者。到了紡織公司雖然從事的是全新的財會工作，由於工作認真細緻，從沒出過一點差錯。

銀華離婚後，丈夫要把房子留給她和兒子，銀華沒有要，只答應暫住著，兒子的生活費讓丈夫負責到18歲。有些人說她傻，說由於丈夫有外遇，先背叛你，離婚時就是要狠狠地敲他一筆錢。即使退一步講，按《婚姻法》規定，結婚後的財產是夫妻的共同財產。但銀華仍固執地認為，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一點也不要。因此，當她向公司辭職后，就只帶上自己和兒子的衣物離開了這個家，把住房鑰匙交給了已離婚的丈夫，說以後永遠不會再進這個家門了，然後就和兒子回了鶴塘鎮的娘家。

鶴塘鎮和銀華父母一樣，沒有嫌棄這個從縣城歸來的女兒，正當鄉鎮企業缺少管理人才的時候，鶴塘鎮領導對既有國有企業工作經驗，又懂財務的銀華伸出了歡迎之手。鶴塘鎮第二服裝廠這幾年因產品質量等問題，到了瀕臨倒閉的地步。銀華就到這個廠當了質檢科長。雖然過去銀華對服裝行業不太熟悉，但棉紡、服裝都屬同一個紡織大行業，質量是企業的生命，企業要注重效率和成本核算，企業產品要創新，創新要靠人才，這些企業取得成功的基本要素，銀華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