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5(2)、36(1)
到上海的車票很緊張,下午只有兩班車到上海,2點30分的車票已全部賣完,只有4點40分的車票還有幾張。而張保根只有坐2點30分的車,開車到上海1個半小時,再換乘市內公交車,才有可能5點前趕到徐匯區民政局。如果坐4點40分的車,坐上了也根本來不及。
一看離2點30分開車只有半個小時,張保根問售票員,我實在有急事,能不能買個加座?售票員說,現在是春運期間,上面查得很緊,被查到超載,連我們都要扣獎金。張保根急得沒法,又問,你們車上有沒有機動票?售票員看他很急的樣子,就說,機動票是有一張,但掌握在站長手裡。張保根突然想起,好像長途汽車站有個老同學在這兒當領導,一問售票員,果然這位站長真是他初中時的同班同學。於是,張保根來到站長辦公室,只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在,張保根估計他是辦公室工作人員,忙說明來意,並自我介紹說自己是站長的老同學。沒想到,小夥子說,你是鶴塘小學的張校長吧,我看過你指揮的小學生民樂隊演出,你們的演奏水平挺高的。張保根想起前一段太倉市裡有一個活動,他們學校的小學生民樂隊又被邀登台演出,由於得到了上海民樂專家的指導,受到各界歡迎,市電視台還作了實況轉播,市報記者還對他作了專題採訪,怪不到好多人都認識他。那個小夥子對張保根說,我也很喜歡民樂的,特別喜歡拉二胡,可沒有老師指導總是提不高,張校長能不能介紹我認識上海來的老師。張保根說,可以啊,下次他們來學校輔導時我告訴你。張保根一看牆上的表,離開車只有15分鐘了,剛才光和這小夥子拉呱了,都快忘了正事,忙對小夥子說,你能不能找一下站長,把那張機動票給我。沒想到小夥子說,站長有事外出了,臨走時委託我,機動票讓我全權處理,這機動票是留給領導和特殊旅客有急事的,正好你趕上了,我馬上通知售票員將這張機動票賣給你,你去買票吧。
張保根握了握小夥子的手,一迭聲地說著,謝謝,謝謝!馬上返身到售票處。聽到小夥子在身後大聲說,張校長,到時上海老師來輔導,別忘了告訴我!張保根向他揮揮手,表示聽到了。
張保根終於坐上了去上海的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個機動票車號是2號,位置在駕駛員背後,想到這個老同學站長考慮問題真周到,日後什麼時候要當面謝謝他,又突然想到剛才還沒問那個小夥子的姓名,人家幫自己解決了困難,自己卻連人家的姓名都沒問,太不禮貌了,都是今天的事急昏了頭。但一想也不要緊,到時打電話一問老同學,這小夥子的名字不是知道了嗎。
在車上,張保根又回到了張小華與陳紅衛要領結婚證的事中。小華從小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張保根認為只要他說的事,小華不會不聽,那次高中時小華坐陳紅衛的自行車一起回家,有人說他們正在談戀愛,他板著臉告訴小華高中時不準談戀愛,特別是不能和陳紅衛談,以後再沒有發現女兒和陳紅衛在一起,女兒高中時成績一直很好,高考成績也很好,就以為她不會再跟陳紅衛來往了。這樣,就可以實現他對劉金華的諾言,把小華的出生秘密永遠保守下去,不讓第三個人知道。誰想到,女兒在大學期間,不但又跟陳紅衛恢復了戀愛關係,而且發展到要結婚的地步。張保根又怪自己太粗心了,現在的孩子的思想觀念和我們這一代已不同了,尤其是當代大學生,思想都比較開放,都有獨立的人生思考,不會因父母的意見輕易改變自己的行為。但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沒發現他們兩個真的談戀愛,就把小華的出生秘密告訴她,那要造成她多少不必要的人生的煩惱啊?記得他那次板著臉告訴小華不準和陳紅衛談戀愛,當時夏雲珍也在場,夏雲珍當時沒說什麼,事後兩人為此事也爭論過。夏雲珍認為,陳紅衛是個不錯的孩子,他父親陳偉傑是個不怎麼樣的人,我們和他結成親家是不合適,但不能因為陳偉傑影響了孩子的事,畢竟今後孩子不可能永遠跟父母生活在一起。平心而論,張保根對陳紅衛這孩子還是印象不錯的,如果不是因為陳偉傑是小華的生父,即使再看不慣陳偉傑,他也會答應小華和陳紅衛的婚事。但為了永遠保住小華出生的秘密,他還是寧願背上自己思想保守的「黑鍋」。他對夏雲珍說,陳紅衛再好,我也不會同意的,有他這樣的父親,我們兩家永遠也不可能交往。夏雲珍說,你這個人總是那樣固折、死心眼。張保根說,沒辦法,這是我的胎里毛病,改不了了,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夏雲珍說,我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你的女兒當然是你作主。張保根沒好氣地說,那你還瞎煩什麼?夏雲珍從此再也沒提起過這事。當然,張保根感到對夏雲珍也有點太過份了,但他也沒有辦法。
張小華和陳紅衛下午3點多就來到徐匯區**民政局婚姻登記處,今天來這兒登記的新人特別多,前面約有三四十對還沒登記,大家自覺地排隊登記。一個小時后,輪到張小華和陳紅衛了,看到父親還沒來,也沒來電話,張小華說我們先等一等,讓後面兩對先辦。張小華讓陳紅衛在這裡繼續等,自己到門外去看看,並讓陳紅衛聽著有沒有父親打來的電話。張小華望著門外街道上匆匆趕路的人群,哪有父親的影子,突然看到有一個人的模樣很像父親,正想大聲呼喊,但走近一看,根本不是父親,只不過個頭跟父親差不高,上身穿的一件水灰色茄克衫外罩跟父親一樣。張小華等不及了,婚姻登記處再過一會兒要停止辦公的,說不定父親電話已打過來了。張小華回到登記處一問陳紅衛,父親仍沒來電話,離五點鐘只有五分鐘了,比他們後來的兩對新人早已辦完了。工作人員問,你們還辦不辦,不辦的話,我們要下班了。張小華只好說,我們辦。一邊從包里拿出各種證明材料。
「等一等,不能辦!」工作人員核對所有證明材料均無誤后,拿出紅色結婚證書正準備填寫時,張保根終於滿頭大汗地趕到了。
張保根先把小華拉到一旁,簡單說出了小華的出生秘密,把小華驚呆了。她一方面憎恨親生父親陳偉傑的獸行,一方面深深敬佩養父高尚的人格,這麼多年來對自己關懷備至,比一般的親生父親還好,又想到與紅衛還是姐弟關係,要不是養父及時趕到,他們的婚姻真要讓人貽笑大方,也對不起已去世的親生母親。小華哭著對張保根說,爸爸,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張保根說,這事怎麼能早說呢,我是答應你母親永遠守住這個秘密的,既然你和紅衛已走到這一步,我不得不違背向你母親許下的諾言,但只告訴你一個人。小華說,你也告訴紅衛吧,不告訴他,對他也不公平。張保根說,你能保證他不告訴任何人嗎,永遠不告訴他父親嗎?小華說,他肯定能做到的。
張保根就這樣終於成功地阻止了一場畸型的婚姻。當晚,他就住在陳紅衛學校的招待所,晚上三人進行了坦誠的長談。張小華和陳紅衛已以姐弟相稱了。陳紅衛向張保根保證,一定守住張小華的出生秘密,絕不會告訴他父親,並答應只在兩人私下裡以姐弟相稱,在人前還是以同學、老鄉相叫。
第二天,張保根坐在回家的公共汽車上,突然想起昨天實在是急昏了頭,其實用不著費那麼多周折親自趕到上海,直接通過電話查詢,打電話到徐匯區**民政局結婚登記處不就行了。但又想,萬一打電話時,有同事在場怎麼辦?小華的出生秘密不就守不住了嗎?這樣一想,昨天趕到上海還是值得的,尤其在晚上還和兩人進行了很好的溝通,尤其使陳紅衛也解開了心中的疙瘩,如果只是打電話,怎麼能說得清呢?但以後,小華和紅衛會不會永遠守住這個秘密呢,小華會不會認她的生父呢?紅衛會不會和父親造成矛盾呢?他們兩人肯定也是很難的,上一代的糾葛怎麼能讓他們承受呢?但張保根相信,他們兩人受了良好的高等教育,他們這一代比我們這一代強,他們完全有能力處理好這事的,上一代的悲劇不會在他們身上重演。想到這裡,張保根感到釋然了。
36國華回國
劉國華1993年在美國一所大學獲金融學博士后,被美國花旗銀行聘為高級職員,經過9年打拚,業務水平和工作能力都有了長足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