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4(2)、35(1)
兩人半真半假地斗著嘴又上車了。一會兒又恢復了平靜,兩人各想各的心事。沉默了十來分種,張小華問陳紅衛,聽說你們班的張莉和我們班的王小春在談戀愛,雙方家長都吵到學校里來了。
陳紅衛說,這誰不知道,我們班裡還有好幾個人在談,只不過他們兩人做得太出格了,學習成績又下降得那麼多,家長當然要著急了。
張小華說,聽你口氣倒很隨便的,是不是你也在談了,女朋友是誰?
陳紅衛馬上說,你瞎說什麼,誰在談了?
張小華估計陳紅衛這時的臉又紅了,只不過她在背後看不到他的臉。不知為什麼,她聽了陳紅衛的這句話,心裡很舒坦。
不知不覺,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陳紅衛的家就在眼前,陳紅衛問張小華要不要送她到家,因為到她家還有半里地。張小華說,不用了,就這一點點路,我一會兒就到了。
雖然張小華到家沒告訴父親,自己是坐陳紅衛的自行車回來的,但到傍晚,張保根就知道了。吃晚飯時,張保根一本正經地對小華說,以後不要跟陳紅衛來往,更不能和他談戀愛。小華看父親臉色很難看,本來要回幾句嘴的,只好識相地低頭扒飯,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
小華是個敏感的女孩,她多多少少聽說過自己父母親與陳紅衛父親之間的關係,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其實不是張保根的親生女兒,而是陳偉傑的女兒,和陳紅衛是同父異母生的姐弟。她非常理解父親張保根的心情,但也感到父親過於計較,上輩的恩怨不應延續到下輩人身上。因為,平時父親對她非常關愛,一般從不對她發火,這次看到父親很生氣,她也不想多說什麼,估計父親聽到了別人瞎說些了什麼,怕她在高中期間談戀愛影響了學習,影響了高考。所以,她想等以後父親心情好時,再和他交流一下看法。
35保根阻止畸型婚姻
張小華和陳紅衛在高中期間,關係雖然很親密,但沒有發展到像有的同學那樣公開戀愛的程度,一來兩人都比較明智,感到在高中期間談戀愛,肯定要影響學習,影響高考,對今後的人生路是很不利的,二來張小華父親為這事提出過明確的反對意見,因此,雖然兩人心心相印,但沒有向前進一步發展。高中畢業后,兩人在高考中又都考出了好成績,張小華考上了華東師範大學法律系,陳紅衛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學計算機系。如果說,高中時談戀愛是偷偷摸摸的,那麼到大學里就公開了。雖然大學里也不提倡在校本科生談戀愛,但隨著社會開放開明程度的提高,大學校園學生談戀愛已變得司空見慣,倒是有的學生在大學期間不談戀愛,會被看作是思想過於保守,或有某些方面的特殊原因。而幾年後,我國出台了夠結婚年齡的在校大學生可以結婚的政策,雖然張小華陳紅衛這屆大學生還沒輪上,但當年校園裡的人行道上男女學生拉著手成雙成對結伴而行,已隨處可見。
張小華和陳紅衛雖然不在一個大學,但畢竟都在上海,張小華所在的華東師範大學在上海的西北部,陳紅衛所在的交通大學在上海的西南部,只要一方坐上公共汽車,不用一個小時,就可以見面了。大學里,課程不如高中時緊,老師的管理方式跟高中時比,簡直有天壤之別,高中時的老師除了上課時要管,課餘還要家長一起管,大學時就完全放開了,完全由學生自己掌握,課餘時間沒人管不說,有的老師對學生來不來上課都不管。所以,一些高中時循規蹈矩的學生剛進大學時反而有些不習慣,而一些喜歡自由的學生就可以隨心所欲了,上課時可以在宿舍睡懶覺,到臨考試前抄抄同學的聽課筆記,應付考試過關,60分萬歲,而把主要精力放在談情說愛上。
不過,張小華和陳紅衛不會將主要精力放在談情說愛上,他們從小養成的學習習慣和家庭背景,不會使他們不好好學習。他們不但學習好,還都是學校的學生會幹部,張小華是學生會的宣傳部長,陳紅衛是學生會副主席。他們兩人總是利用周六下午或周日上午一起出來,因為周六上午要處理一周的衛生,洗洗衣服什麼的,周日下午又要準備下一周的功課,一般每周只相見半天。他們約會不進咖啡館,不進歌舞廳,就是到上海的公共免費場所。外灘是他們去的最多的地方,要麼沿著外灘的長廊手拉著手悠閑地漫步,要麼依偎在欄杆上看黃浦江里的船隻緩緩駛過,看著浦東對岸的新建築逐漸多起來。畢業那年,浦東的東方明珠建起來了,很多大學同學都坐上東方明珠的觀光電梯到頂層鳥瞰全市。他們在同學的鼓動下,也去了浦東,但一看一張門票竟要50元錢,想到這是家裡半年喂大一口豬才能換來的錢,於是就放棄了坐電梯上去觀光的念頭,只圍著東方明珠四周轉了一圈,說等我們大學畢業工作后再說吧。
四年大學畢業后,他們本來都有能力考研究生的,至少考本校的碩士研究生是十拿九穩的。但兩人都放棄了考研,都想早點參加工作,好減輕家裡的負擔。憑著兩人優秀的學習成績和良好的個人素質,張小華被上海一家著名的律師事務所聘用,陳紅衛則留校當了一名教師。
半年後,陳紅衛在學校有一次分房機會,房子雖不大,只有60多平方米,但兩室一廳,有廚房有衛生間,對住慣了簡陋的集體宿舍的單身族來說,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校方有個條件,必須是新結婚無房的,而且配偶的戶口必須是上海戶口。陳紅衛高興地把這消息告訴張小華,試探地問,我們能不能把結婚證領了,將房子分到手再說。張小華也感到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不能錯過,但馬上去領結婚證總感到太突然了點,考慮到父親曾反對過他們的婚事,感到還是要做通父親的思想工作才好。於是,她對陳紅衛說,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大事,讓我回家一趟,徵得父親同意為好。可不巧這段時間張小華正接手一樁很複雜的官司,一時難以脫身回家。陳紅衛對這事感到也不易操之過急,兩人的婚姻大事有一方父母不同意總是不太完美。就想等張小華回家做通父親工作再說。可學校卻不想等,一次次地催問陳紅衛,見他並不著急,就下了「最後通牒」,如元旦之前拿不出結婚證明,這套住房將分給別的教師。
陳紅衛這下急了,大後天就是元旦,如果明后兩天和張小華領不到結婚證,那這套房子就會與他擦肩而過,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要等下一批分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而且從目前分房改革的發展趨勢看,今後福利分房的比例將越來越小,最後必將轉向個人買房。寸土寸金的上海,想依靠自己有限的工資收入買房,談何容易!
陳紅衛馬上打電話給張小華,張小華告訴他,今明兩天實在太忙,肯定不行,只能等後天了。這樣,張小會回家徵求父親的意見也不可能了,她只能打電話了。前幾年不像現在,很多個人都有手機,有什麼事,即使在天南海北,一撥就通,那時的家庭電話還不普及,只是單位有電話。張小華家裡也沒電話,她打到父親所在的鶴塘中心小學一問,說父親到蘇州開會去了,問接電話的人是否知道父親開會的具體地點,卻不知道,只說,明天晚上才能回來。張小華就告訴接電話的人轉告父親,明晚9點鐘等她的電話。可第二天晚上張小華準時打過去,接電話的人說,會議臨時延長了半天,你父親今天晚上不回來了,明天上午才能回來,讓她明天上午10點半后再打電話來。可張小華到10點半打電話過去,父親還沒回來,估計下午才能到學校。
張小華打電話把這事告訴陳紅衛,陳紅衛說,實在打電話找不到你父親,乾脆我們今天下午去領了結婚證再說,反正我們現在又不辦婚禮,等做通你父親工作后再辦婚禮也不晚,如果今天辦不好結婚證,那我們的房子要泡湯了。張小華急得沒法,想想這樣重要的人生大事事前不告訴父親總是不好,就又給父親的學校掛了個電話,讓接電話的人轉告她父親,我和陳紅衛今天下午5點在徐匯區**民政局婚姻登記處辦結婚證,讓他回來後有什麼事想法直接打電話打到徐匯區民政局,如果5點鐘接不到他電話,我們去辦了。
張保根是下午一點鐘到學校的,當聽到接電話的人轉告他女兒下午要與陳紅衛領結婚證的事,臉一下子白了。他顧不上說什麼,馬上趕往鎮公共汽車站,不巧的是最後一班直達上海的車剛開走15分鐘,因此,只有先坐車到太倉城區,再坐車到上海,畢竟太倉城區到上海的車多一些。張保根坐車到太倉西門長途汽車站,因為今天是一年的最後一天,車站裡擠滿了回家過元旦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