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神兵利器之雙月彎刀(四)
她不得不佩服,這個男子卻是非比尋常的,只不過短短一襲話,就讓這些人放棄尋仇機會。而且,不過幾個照面,他就能清楚的了解到人性的弱點,的確非常難得。
和他困在這片山林已經三天了,她不知道帶著他闖入了一個怎麼樣的地方,卻是來來回回找不到出路。她知道,他們一定陷入了奇怪的術數中。
她武功絕世,但這些東西卻是一竅不通的。
還好,這片山林鐘靈毓秀,各種野果走獸不斷,讓他們不至於活活餓死。可這麼困在這裡走不出去,總會讓她的心裡滋生出一股不耐和奇怪的焦躁感。
戚成傑在第四日清晨時分,就悠悠轉醒。模糊的雙眼讓眼前沉睡的女子容貌有些模糊,卻好似漂浮在迷霧中的仙子,美麗得讓人心疼。那個江湖上人人傳言秉性乖張的女子,熟睡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純潔如蓮花般。
也許是渡給他的真氣太多,也許是找了很久的出路沒有找到。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警覺似的馬上醒來,甚至連他何時為她批的衣服都不知道。見到身上的衣服,她先是怔了怔,望到那個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的男子。
此刻男子已然生起了篝火,篝火上有兩支已經烤的六分熟的烤魚。戚成傑見她醒了,說道:「餓不餓?來吃點東西吧。」
那樣熟稔的語氣,讓她再次忍不住想起那段往事。好像那時的葉叔叔,每次在她玩得忘記吃晚飯的時候,用溫和寵溺的言語說:「殘月,回來了?餓不餓,快吃點東西吧。」
記憶翻轉,腦海中又出現那個雷雨夜晚的夢魘。母親用殺死父親的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臨終前卻只說了一句話。
「總有那麼一個人,會讓你不顧一切的為他失去生命……」
在母親合上眼睛之後,葉叔叔眼睛里迷霧般的情慾,漸漸清明了起來。當他想要走到母親的時候時,只覺得心口突然一疼,一把短刀穿胸而過。
他的表情似乎沒有詫異,笑容依舊如往常一樣溫暖,「是殘月啊……」
她顫抖著手,死死的握緊那把短刀,彷彿她在這世間的依靠就只有它了一樣。從前明亮清澈的眼裡再也沒有天真,此刻卻多了不符合年輕的冰冷。
「殘月,你長大了……」血從他的胸膛里緩緩的流出,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仿若還是從前寵愛著她的葉叔叔。「我這便去了,怎麼會讓聽風奪得先機,率先陪在雨蓉的身邊呢?這一生,他有沒有愛過雨蓉,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吧……」
聲音漸漸微弱了下來,直至虛無……
戚成傑看到眼前的女子眼中突然流露出洶湧的傷痛,然後他看到有晶瑩的淚慢慢涌了上來。就再他以為那些淚水就要掉落下來的時候,那些瑩光忽然又隱去了。
剛剛的脆弱和無助就像是他看到的幻覺,只一瞬間她便又恢復成冷漠的樣子,眼裡的防備漸漸堆砌成壁壘。她再次變成那個人見人懼的女魔頭。
「秋姑娘,吃魚吧。」他將手中的樹枝遞給他,神態從容,沒有一點異樣的神色。
不知怎麼,她厭惡極他那種洞穿一切的瞭然目光。就好像他是了解她的一樣!了解?呵,那不過是最虛偽的東西。母親愛了父親這麼久,卻從來沒有了解過父親的心。
而父親呢?更無需說了,曾經的山盟海誓,在他的眼裡不過是戲說而已。
她不願意與他多說,負氣似的站了起身,再次尋找出路。可尋來尋去依舊是在原地打轉,她蹙著蛾眉坐在一棵樹枝上休息著。
「姑娘,魚快要涼了,你吃一點吧。」戚成傑不厭其煩的拿著手裡的魚,追到了她所在的樹下。
她冷睨了他一眼,暗暗對他這樣的糾纏不休所惱怒著。她輕輕躍了下去,站到他的面前。他以為她是終於要接受,欣悅的將魚遞給她。哪知,她結果之後,將魚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冷冷道:「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我最討厭便是你這樣的人。」
戚成傑愣了一下,自己的一片好意被這樣不領情的拂去,讓他面色也閃過一絲不自在。但不知怎麼,這面似冰霜的堅韌女子,和那個眸中有著瑩光的女子影響重疊在了一起。
他悠悠嘆息道:「不喜歡吃魚嗎?我去打些野兔給你。」
這次發怔的變成了她,她看著他消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野,想到昨夜隱約聽見的狼嚎。這山林里,恐怕是有狼。他帶著大病初癒的身子,恐怕……
想到自己對他居然有了擔心,她面色一凜,不在意似的哼了一聲,又重新做回了樹上。但這一坐,卻怎麼也不如從前那麼愜意,彷彿還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他……好像很久都沒有回來了,難道真的是被狼吃了?
她最終還是出去尋找他,終於在一個茂密的叢中看到了傷痕纍纍的他。而他的身邊,正躺著一頭死去的狼和兔子。見到她身影的瞬間,眼眸驀然出現璀璨的光。
「今日可以吃兔子肉了。」
她只掃了一眼,什麼事便都瞭然於心,「為什麼這樣做?」
戚成傑的右手臂一道長長的傷口有血瘋狂的流出,而他因失血過多和疼痛漸漸蒼白的臉上卻依舊是不變的微笑。「你不是不喜歡吃魚么?」
耐心似乎被用盡,她握緊腰間的短刀,好像隨時隨地的都要出鞘。「我問你,你為什麼和這頭狼去搶這隻兔子?」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戚成傑微微苦笑道:「本想去找兔子,誰知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正巧看到這隻狼剛好捕食了一隻兔子……可笑我向你誇下了海口,如今卻弄得如此狼狽。」
心,詭異的一顫。
出鞘的刀第二次抵在他的頸間,由於這次她的用力,刮傷了他脖頸,有鮮血與手臂上的紅艷相互呼應。
「說,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對他這樣狼狽的狀態視若無睹,她冰霜般的眼眸有著不近人情的冷漠。
戚成傑抬眸認真的望著她,「你總是這樣,拒絕別人的走近與關心么?」
手裡的刀險些因為顫抖而脫手,「這些東西只會成為我的弱點,我這樣的女魔頭恰巧不需要這些無用的東西。」
「無用么?」戚成傑輕輕一笑,「殘月,你的心在那時會不會很疼?」
他看到了!
他看到她陷入痛苦泥沼時的脆弱了!
她在這個世間已然無任何弱點,而知道她弱點的人,她必然是不會留這個人存活在這世間。可他那遙遠而有飄渺的稱呼,讓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手中的刀再推進一絲一毫。
為什麼,他會清楚的明白她的痛?
又是為什麼,他總會觸碰到她早已塵封了的心?
手中的刀脫手而落,掉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戚成傑唇色變得蒼白了起來,「你一定會詫異我為什麼會看清楚你的內心,因為……我經歷過,所以……我才會比別人更清楚那種痛……」話說完,他便再次暈了過去。
彷彿與她相處的短短日子裡,他總是在暈倒中度過。
這次,她沒有像上一次在原地看了一會,才上前施救。反而毫不猶豫的上前,利落的封住了他的周身大穴,避免他的失血過多。同時撕扯起薄裙上的輕紗,簡單的處理了他胳膊上駭人的傷口。
原本他傷及的內臟還沒有好,再加上這次的失血,傷勢就更加嚴重了起來。她猶豫了一下,將戚成傑背在後背,施展絕妙的輕功衝天而起。
他的傷勢過重,已經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可是這樣奇異的山林,要她如何帶著他走出去?
白皙的縴手驀然一揮,一波看不見的透明波紋帶著呼嘯而過的厲風,向重重疊疊雜亂排列的樹林涌去。只聽一片「轟隆隆」的聲響,透明波紋所到之處具變成一片荒蕪,粗壯的大叔也全部被齊腰折斷,露出日久的年輪。
調集體內的內力,她再次狠狠一揮,前方又是一陣烏煙瘴氣和樹被折斷的巨響。那粗噶的折斷聲,就像拚命想要活下去而掙扎著的痛楚**聲。
既然無法走出去,那她便將這裡的陣全部毀掉。她秋殘月,豈是這樣就能被困住的?
第三次強力的攻擊后,大樹已經不再是斬斷那麼簡單。只見漫天黃沙粉末飛舞,氣紋所到之處,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化成了齏粉,跟隨著風而灰飛煙滅。
體內二分之一的內力,就這樣讓她在短短的時間內用掉了。從她出現江湖至今,能讓她用掉二分之一內力的情況,不過只有那麼一次而已!而這次她知道,要毀了這裡,僅僅二分之一是不夠的。
當她調集了體內剩下的所有內力的時候,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姑娘手下留情!姑娘手下留情!在這麼下去,這裡就徹底被毀了。」
乍一聽到這橫空出世的聲音,她暗暗一驚。這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為什麼她竟一點感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