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爭高低

9一爭高低

年輕道人離開一枕觀后,沒有立即出城去往鎮子外的荒廢土地廟休憩,而是選擇在鎮子里逛了逛。

一枕觀是年輕道人所在宗派在鎮子里設置的據點,除了負責監視紅燭鎮的異動外,還是外送補給品的中轉站,每年外面送來的補給品都會從一枕觀發放到各色商鋪內,當然這些補給品並不是免費的,每隔幾個年頭都會有收租人到來。

因此整個鎮子能看透這座破敗道觀本質的人寥寥無幾,更別提那些在街上閑逛的行屍了,他們只知道鎮子里有一座氣勢恢宏的莊園,莊園的主人是個富家翁老頭,很少露面,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按理說鎮子外有座土地廟,在那裡設置據點要更合理一些,這樣一來押送補給品的道人就不用走入鎮子,也就不必走在紛亂的因果線里,沾染這些不必要的因果。

這件事說來話長,可以追溯到紅燭鎮形成之時。

這個鎮子的前身是前朝帝都的極小一部分,卻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其餘部分都已經被人以大力搬了出去,不但如此,那遺失的部分還被人以蠻力攪碎,拼湊在外世界的邊緣地帶,以此來擴充疆土。

這塊地域的核心部分是一座城隍閣,也就是那個破落土地廟的前身。在前朝亡國滅種后,興建起紅燭鎮之前,年輕道人所在的宗派曾想徵用那座前朝遺留的城隍閣,不過那位高居神位的閣主不但作風強應,而且還是個骨鯁忠臣。

在年輕道人所在宗派提起徵用城隍閣這件事時,那位高居神位的閣主就極為抗拒。最終那個宗派選擇以強硬手段來吞併那座香火鼎盛的城隍閣,不過遭到了那位硬氣閣主的強烈反抗,獨自坐鎮城隍閣迎敵,以鼎盛香火為憑仗,激斗整個宗派,毫無疑問,那位閣主輸的很慘,不但恢弘的城隍閣被夷為平地,就連催動的百丈金身和元神本源都被打碎成虛無,而且就連閣內積聚了數百年的香火也難逃一劫,在那位閣主尚未來得及遣散之時,就被那個宗派劫掠一空。

因此這個城隍閣也就成了遺址,土地廟也是那個宗派後來在那位閣主金身矗立之地建立起來的,這座土地廟的存在意義更像是一枚勳章,象徵著那個宗派的權與力,即便它處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

那個城隍閣的名字極為響亮,即便是在外界野史種依舊能夠找到。

一枕閣。

那位閣主名叫黃一枕。

如今這個響亮的名字卻被改為了一枕觀,更可笑的是,一枕觀的觀主竟然是個卑躬屈膝的小人。

年輕道人走在街上,心思沉浸在這些只見野史的陳年往事中,他想要從中找尋到可以推演的蛛絲馬跡就必須要去翻那本爛賬。

年輕道人自認為自己追尋的源頭遠比那位老觀主想的要遠,而且遠很多。年輕道人之所以「順勢」為那位老觀主推演就是想從最終的源頭來推演這個鎮子。

既然宗門設置的據點起名為一枕觀,而且又出手抹去了那位觀主的因果,想來其中應該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隱藏其中。

在這個鎮子里,他又不能施展術法來尋根覓源,只能通過不停的推演來捕捉些不為人知的痕迹。

一枕觀和那個鼎盛一時的一枕閣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個鐵骨錚錚的神位閣主和一個卑躬屈膝的落魄觀主會不會存在聯繫?

一個高居神位數百年的閣主敢以百丈金身對敵,會不會留下什麼後路?

又或者那場獨自迎戰一宗的閣主從始至終都在謀劃一個潑天陰謀?

年輕道人知道,無論是人還是鬼,抑或是那些有神位在身的「神統」在修為到達一定程度后都很難徹底被抹殺掉!

這類修為極致的人,就像野草一般,不將根莖徹底摧毀,一陣風雨過後,又能泛出新綠來。

而在年輕道人眼中,一枕觀無疑就是一根仍具有生髮之力的「根莖」。

那位老觀主是如此的沒有骨氣,年輕道人其實是不願意相信他會與那個錚錚鐵骨的閣主有什麼聯繫的,可他總感覺那個老觀主不簡單,如果是一塊軟骨頭,宗門又為何選擇他來堅守此地呢?

可年輕道人確實是從那位觀主身上推演不到任何可以窺視的痕迹,他就像遊離在推演之外。年輕道人頭一次覺得有些挫敗,以往屢試不爽的推演術竟然在那位老觀主身上碰壁了!

推演之術好比順藤摸瓜,只要緊緊扯住一條關鍵線索就能扯出那些隱藏的東西。最怕的是主線太多,不知從何下手,就算是一一推演,揪出一個謎團,如果對應不上別的謎團,也會混淆推演之人的思緒,從而就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結果。

這也是為什麼外界稱推演之術為旁門左道的原因,一些小的因果推演之術還能勝任,可若是像這種牽扯到一國因果的事,推演之術就太過於無力。

最強的推演之術最終也逃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讖語。

年輕道人有些心累,蕭索的身影順著小街緩緩移動。腦袋裡嗡鳴作響,有些頭暈目眩,今日的推演不但更加絮亂,而且還更為傷神。

就在年輕道人打算放空思緒,不再想這些破事時,他移動的腳步卻是突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如同屍雕一般。

許久后,年輕道人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狠狠的往自己腦門上一拍,而後年輕道人眼神明亮了起來,恍如醍醐灌頂。

沒想到自己也會有一葉障目的時候!

這個鎮子流蕩著太多的因果,想要維持這個鎮子的存在,肯定會有人來梳理這些因果線,而想要梳理因果線的首要條件是什麼?!

推演之術!!

也就是說在這裡,除了年輕道人外,還有人掌握著登峰造極的推演術,如果能梳理這座古戰場遺址內的因果線,那就不能用造詣來形容了,那應該叫功參造化。

年輕道人又提起腳步,這次腳步輕快了起來,原來自己一直都在另一個人的推演下推演。

既然那個人有如此造化之功,那自然也可以輕易的撥動自己推演的那條線,讓自己的推演偏移正確的軌跡,甚至是引向一條死胡同里。

擅長推演的人,自然也擅長偽造最為逼真的陰謀,擾亂後來人的推演思路,從而遮蓋住想要隱藏的真相!

年輕道人笑了笑,心頭大致已經知曉這位高人是誰了。

整個鎮子里,應該只有兩個人能夠做到。

二者必居其一。

年輕道人停下腳步,環顧街上的鋪子,自言自語說道:「既然如此,貧道只能獻醜了。」

年輕道人決定與那人爭一爭推演術的高低!

……

售燈鋪子內,李燈送回來一筐濕漉漉的紙錢,倒進後院,而後又跑了出去。

在李燈跑過鋪子時,突然看到坐在櫃檯后的老掌柜嘴角浮現了一抹哂笑。

李燈沒有打擾他,只是咧了咧嘴,這是少年第一次見到老掌柜異樣的面容,雖然不怎麼友善,但也是破天荒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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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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