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多情卻被無情惱(十九)

(一百二十)多情卻被無情惱(十九)

得了石尉寒的承諾,江邵樂表現得急不可耐,笑著說道:「既是如此,還請尉寒速速修書給耶律將軍。」

石尉寒面露不解,問:「修書?難道不是由江世伯修書將胡人引來,再由我將他們一舉抓獲嗎?怎麼成了我修書給胡人?」

「尉寒有所不知,胡人願意花高價買我江家的糧,全是因為知道你與我江家的淵源,加之家父再三保證,言及可以保證讓他們順利通過城門。可是上次交易不成,他們對我們的信用有了懷疑。你若是能親筆書信一封,保證將糧食按時送到,胡人定會上當。」

「可是……」石尉寒沉吟片刻,道:「不知道公子岩將江世伯關押在何處,沒有他,我縱使修書前往,胡人又怎麼會相信呢?再說,那信送往何處我都不知道……」

「我父親那裡不需要擔心……」說完這話,江邵樂才發現自己衝動了,對上石尉寒詫異的目光,他忙收了口,解釋道:「尉寒,你有所不知,家父與胡人來往靠的不是筆跡辨識身份,而是信物。至於送往何處,此事不方便告訴你,等你寫好信交給我,由我送到耶律將軍處就是了。」

「信物?是何信物?」

「家父的私印,事發之前,已經被家父小心收藏起來了,現下唯有我知道它在哪裡。」

「如此……那請江兄稍後,我這就去修書一封。」

說話間,石尉寒開始引著江邵樂前往書房,親自磨墨,提筆書寫。

等石尉寒停筆,輕輕吹了吹上面尚未乾涸的墨跡,才將信件遞給江邵樂,道:「江兄你看看,這樣可妥當?」

江邵樂低頭看去,紙上剛勁有力的行書,書道:耶律將軍,往昔失信於尊下,實感慚愧。今日復又厚顏提筆,欲與將軍再做交易,為保將軍一路順利,屆時我將命令部下開啟城門關卡,讓將軍一路暢行。石尉寒奉上。

這樣的一封信,內容含糊不清,讓江邵樂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可就是因為含糊不清,倒反而更稱江家和公子岩的心,若是往大了說,甚至可以將這封信當成是石尉寒與胡人互相勾結,裡應外合共圖天下的證據。

江邵樂將書信收好,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覺,他雖然一直按照江閔和公子岩的安排行事,卻並不對此抱有希望。石尉寒從來聰慧,實在想不到竟會真的中計。

他眼神極為複雜,答非所問的對石尉寒說道:「尉寒,你既然對三娘有心,為何要讓雙親與太后密談,更讓他們接了那賜婚的懿旨。你這樣做……將我江家置於何地?既然做了,又為何與三娘糾纏不清呢?」

石尉寒抿唇,沉默半響說道:「江兄有所不知,當時我遠在千里之外,家父對我與三娘的婚事很是滿意,從未與太后密談過。只是家母,太后與她私談過,但是也並未答應這樁婚事。到了後來,因為家母受人挑唆,誤會了三娘,一氣之下才應承了太后。我知道時,已經木已成舟。」

江邵樂神色有些悵然和掙扎,最後,全部化成一聲嘆息。「罷了,我須速速回家安排下人送信,就此告辭!」

石尉寒微笑頷首,待江邵樂走得沒有蹤影,他的臉不由沉了下去……

江邵樂懷揣書信,火急火燎的趕往東宮,可是當東宮大門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反而舉足不前。

他知道,這一步一旦走出,就再也不能收回,江家也好,石家也罷,再也不復現在的平靜。

他只覺得自己懷中所揣的是千萬條蛆蟲,不斷蠕動著,讓他即難受又噁心。事實上,最令他噁心的不是蛆蟲,而是他自己。

他想著父親江閔的以死相逼,想著江子萱歡歡喜喜喚他哥哥,想著公子岩的種種許諾,再想了一下素來令他欽佩的石尉寒,他更是想起了江子萱的一再勸告。於是這一步,他再難邁出。

在他退役萌生之際,東宮的侍衛見他徘徊不前,遂走了過來,行禮道:「江公子,太子有令,說公子若是來了,不需通傳,即刻請公子前往。此時,幾位先生正與太子在廳中議事,公子還是快些前去吧!」

聞言,江邵樂心裡一緊,隨即又鬆了一口氣。他下不了決定,不能違抗父命,又不忍心利用江子萱,如今公子岩將他的後路堵死,他反而有種不用再面對選擇的解脫。

他默默說道,三娘,不是為兄不為你考慮,實在是為兄從來沒有選擇的餘地……

公子岩看完信,面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連聲大笑,道:「哈哈哈,諸位來看!都說石家大郎少年英雄,足智多謀,如今看來,只是英雄氣短而已!沒有想到,孤王這個計策當真能行!」

說著,他也不管一旁的江邵樂,忙喚道:「來人呀,傳孤王的命令,調集三千御林軍,速速將石府包圍,見到石尉寒立刻斬殺,無須等到定奪!」

公子岩的命令一出,他身邊幾個謀士面色不一,其中一名喚趙括的門客上前勸諫道:「太子,請三思!以括愚見,擅自動兵恐有……

不等對方說完,公子岩眼睛一橫,冷聲打斷對方的話道:「石尉寒此人深受父皇和太后器重,孤王若是不先斬後奏,等事情鬧到父皇那裡,父皇頂多就是打他一頓板子而已。縱使父皇將他斬殺,於孤王而言,也沒有什麼好處。孤王唯有先發制人,將他問罪斬殺,再將他的兵符搜出來,到時候,縱使父皇心裡再有不滿,孤王也是師出有名,而兵符已經到了孤王的手裡,孤王方能控制軍隊!」

趙括臉上憂心忡忡,又再勸道:「可是……石尉寒看上去不似蠢笨之人,他的書信又寫得十分含糊,若是稍有差池,這擅自調兵的罪名……」

這回,不等公子岩說話,便有另一謀士說道:「趙公實在是瞻前顧後,石尉寒親手所寫的通敵書信在我們的手裡,他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是無計可施。太子雖然擅自動兵,可師出有名,陛下再不悅,不過就是罰俸而已,有甚損失?若是此計成功,太子不僅可以取得兵符,又能將盤根錯節的世家勢力動搖,有利於皇權集中,可謂一箭雙鵰!」

「是呀是呀,太子此計甚妙!機會稍縱即逝,若等石尉寒想出其中的蹊蹺之處,我們要想對付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

眼看著眾人爭論不休,公子岩一擺手,道:「好了,此事孤王已經拿定主意,爾等不要再多言!」

他正色,橫掃眾人,斬釘截鐵道:「今日一定要將石尉寒斬殺,沒有孤王命令,不能放走任何一個石府的人!」

待一切布置妥當,眾人領命而去,公子岩這才將目光放在江邵樂的身上,道:「這些時日有勞邵樂,邵樂放心,待事成之後,孤王必然會重重答謝江家。」

對於公子岩態度的變化,江邵樂如何會感受不到?他曾經為了利用、討好他江家,從來不會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自稱孤王,如今眼看他大計將成,連說話的口氣也變了。

思及此,江邵樂苦笑,心裡想著方才公子岩和門客們說的話:此舉既可以得到兵符,又能將盤根錯節的世家勢力動搖!

三娘說得極對,公子岩要對付的是所有世家,包括他們江家!他的父親與江邵樂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只怕得不償失!

公子岩心情好,雖然看明白了江邵樂心裡的想法,卻並不介意,解釋道:「邵樂不必擔心,事到如今孤王也不瞞你,天下如今戰亂紛紛,國庫空虛,可各大世家高門生活依舊驕奢淫逸,使得民怨沸騰,孤王身為太子,也只能為民請命,拔除世家、充實國庫、平息戰亂、改革陳科。至於你江家,助了我一臂之力,只會得到更高的聲望,不會有絲毫的損傷!更何況……」

說著,公子岩一頓,一字一句道:「……不久后,三娘就是孤王的妃子,而江家也成了皇親國戚,孤王豈能會對付自家人?」

「三娘她性格倔強,未必肯……」

江邵樂的話沒有說完,公子岩冷笑一聲,道:「她願不願意又如何?御林軍很快就會將石尉寒斬殺,一個死人,拿什麼與孤王爭?」

聽到這裡,江邵樂本能想要反對,脫口說道:「石尉寒他現下未必在石府里,若是今夜抓不住他,等他明日進宮面聖,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公子岩呵呵笑了起來,說道:「你以為孤王會不知道嗎?」

問完,也不等江邵樂回答,他又道:「實話告訴你,孤王早已經派人盯住他,今晚不管他去到哪裡,御林軍都會很快將他找出來殺掉。明天天亮之後,世上再沒有石尉寒這個人!」

江邵樂抿唇不語,臉色顯得有些難看。「既然太子信心如此十足,那我與父親今日可否歸家?」

公子岩緩緩搖頭,答:「今夜是除夕,有好戲開場,邵樂怎麼能不去湊湊熱鬧呢?等一會御林軍找到石尉寒,邵樂便與孤王一起去看看吧。再說,三娘消失了幾天,孤王十分想她,沒有邵樂,她怎麼肯主動來找孤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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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本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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