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江湖水深勸君回頭

第五十章:江湖水深勸君回頭

暮春三月,平原上稻田郁蔥,群鶯亂飛,漫山遍野的桃花將一座層巒疊嶂的大山打扮得嬌艷俊俏。

在通向六安州的驛道上,一輛四輪馬車急行。馬車上的垂簾被高高挑起,窗口趴著一位丰姿俊秀的年輕公子。車前駕座上,趕馬的是位神情慵懶的書生。

一連數日,日夜兼程,兩匹駕車馬已經疲憊不堪,法仁熬不住病倒了,花昔也被顛簸得全身有如骨散一般。

四人里,蘇慕瑤最羸弱,反而是精神最好的,一路上賞花、觀星、放風箏,玩的不亦樂乎。

「浙行中書省界碑!」辰斯言看了眼路邊的界碑,勒韁停車,道:「進浙行中書省(今安徽的長江以南)了,先到六安州休整幾日吧,我看法仁和花昔也撐不住了。」

「行吧。」蘇慕瑤放下垂簾,坐回車內。

天空萬里無雲,春風和煦,楊柳青青,河堤水波粼粼,一叢叢桃花點綴其中。置身於山川美景之中,辰斯言心曠神怡,疲憊一掃而光。

「行雲在天,流水在地,夢色煙雲,水青繪墨,這樣的水墨畫境可只有江南才有,蘇大小姐怎麼不看?」辰斯言掃了一眼車后垂簾,靠在車門上哼起了小曲。

「蘇大小姐,你是害羞了,還是近鄉情更怯了?」辰斯言陶醉之餘,也不忘打趣蘇慕瑤:「穿著男裝呢,不用裝大家閨秀,沒人笑話你。來來來,出來享受享受大自然的美麗。」

「兩天沒給扎你針,皮痒痒了吧!好生駕你的車,廢話真多。」

蘇慕瑤的怒罵聲從車廂里滾出來。

「哈哈……」辰斯言大笑道:「對不住了,蘇大小姐。你生長在江南,看膩了這四時美景,可我稀罕吶。我一見美景有缺憾就犯痴病,一犯痴病就話多,你出來坐我身旁,我就能好。」

花昔有氣無力道:「那我出來吧。」

「美景配佳人,春風仙子陪。如此良辰美景,就得蘇大小姐這樣的美人作陪才完美。」

話音剛落,車門就被踹開。

辰斯言的身子忽然向前一撲,一個前滾翻,憑空掠起,就像是忽然被車門拍了出去。他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下,在車門開的那一瞬間,完美的避開了。

蘇慕瑤一招落空,卻也沒有繼續追擊,而是起身關門。

辰斯言又凌空一翻,重新落座,在車門關上的瞬間,探手一撈,摟出蘇慕瑤,摁她坐在旁邊的位置上。

蘇慕瑤出手相搏,三兩下,被辰斯言點了XUE位。

「辰先生,怎可對我家大小姐如此不尊重!」花昔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被辰斯言一把推了回去,車門也被他從外頂上。

「哪裡不尊重了?不就是請你家大小姐聊個天嘛。花昔姑娘,安心躺著吧,馬上就到六安州了。」辰斯言解開蘇慕瑤XUE道,重新拉起韁繩:「一個人駕車犯困,這裡水又多,我看的眼花,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嘛。勞駕蘇大小姐陪我聊會天,解解乏。」

蘇慕瑤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辰斯言還以為XUE道沒解,又解了一次。

蘇慕瑤還是沒動。

「生氣啦?不會這麼小氣吧,蘇大小姐,連個玩笑也玩不起!」

蘇慕瑤還是沒吭聲,而是從衣袖裡搗鼓出兩撇八字鬍貼在唇邊。她臉小,皮膚又白,八字鬍不知是用什麼東西剪的,又黑又直,貼上以後,就顯得特別滑稽。

辰斯言看著直樂:「又不唱戲,扮裝什麼丑啊!再說你這鬍子也太丑了,比你臉都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你又不娶我做老婆,是丑是俊與你何干!」蘇慕瑤懟完辰斯言,又有一搭沒一搭的介紹江南的風土人情,好幾次都把地名和人名張冠李戴了,她卻渾然不知。

辰斯言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也覺奇怪,卻又不便問她。

一陣春風吹拂,繁花繽紛之間,六安州城門若隱若現,成為春日裡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自進了六安州,蘇慕瑤越顯得焦躁不安,眼神飄忽不定,話也越來越少。辰斯言放慢馬韁,側著身子坐在駕座上,晃蕩著一條腿,找客棧投宿。

走了一條街,所有的客棧全都客滿。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巧還都客滿。」辰斯言撩了眼蘇慕瑤,轉頭看向街道兩側:「再找不到,就只能奔廬州去了。」

蘇慕瑤緊緊抱著雙膝,將臉深埋在臂彎里,一動不動。

辰斯言故作誇張,道:「沒客棧也別哭啊!天色尚早,咱再找找,要真找不到,咱去城隍廟和土地爺擠擠。」

他說的土地爺,不是城隍廟裡供著的土地公,而是些叫花子。別說蘇慕瑤是閨閣小姐,就是一普通姑娘,聽了這種的話,也早大耳刮子上臉了。

辰斯言做好防備,等著蘇慕瑤發威,結果出乎意料,蘇慕瑤頭都沒抬一下。

又轉了幾條街,忽見街北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門上有一匾,匾上雕著金色大字「莫回頭客棧」。門前大街上,車馬行人熙熙攘攘,比其他任何街道都繁華。

「呵,好氣派的客棧!好有趣的店名。」辰斯言跳下車,將韁繩遞給蘇慕瑤:「我進去問問還有沒有空房。」

蘇慕瑤摸出一片金葉子遞給辰斯言,轉身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莫惜連船沽美酒,千金一擲買芳春。有這一片葉,別說住店,買下這客棧都綽綽有餘。」辰斯言捏著金葉子去了。

大多數客棧都是臨街開門,門上站有夥計迎來送往。莫回頭客棧卻不同,門上沒有夥計,也沒有客人出入,靜悄悄的。

辰斯言進了大門,走了一箭之遠,來到一面蕭牆(影壁牆)前。牆是玉石砌成,浮雕是一副華山論劍圖,旁邊刻著一副對聯。

上聯:一入江湖深似海,下聯:好言勸君早回頭。

牆前花盆裡栽的是蘭花和蓮藕,魚缸里養的是錦鯉。素雅光潔的蕭牆,繁茂的花草,給人一種安謐、幽靜的自然美。

辰斯言過了屏門,穿過外院來到垂花門(二門)前。

兩個眉目秀潔的小廝,抱拳道:「足下駕臨,有失遠迎。」

「有空閑客房嗎?」

「有,裡面請。」右邊的小廝領著辰斯言進了垂花門。

本以為這就是座普通的四合院,誰知,這家院子沒有庭院,出了垂花門,直接就是正房。五間上房,皆是雕樑畫棟,兩邊游廊耳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雀鳥。

台階上站著4個俏生生丫頭,見辰斯言來了,笑迎上來道:「貴人遠道而來,歡迎下榻。」

辰斯言抬腿進門,只見當地豎著堵大理石屏風牆,牆上擺滿了各種酒罈。朱紅的櫃檯內坐著一位滿頭銀髮的老者,正在撥算盤算賬。他頭也不抬道:「廂房、耳房通鋪都滿了,只東小院還空著,一兩銀子一晚。」

「請問東小院幾間房?」辰斯言趴著櫃檯,看老者划拉算盤:「是東小院一晚一兩銀子還是一人一兩銀子?」

「正室、耳房、廂房,夠你住的。」老者一手翻賬簿一手撥算盤:「一人住一兩,十人住也一兩,吃飯另算,馬草飼料另算。」

辰斯言將指間的金葉子按在算盤上:「叫個夥計去門外把我的馬車送去東小院。」

「尚五去外頭把客人的馬車帶過去。」老者繼續撥算盤。

啪啦啪啦,算盤珠子完全不影響。

這下,辰斯言驚訝了。

從一進門,他就覺得這老頭不尋常。不用眼睛看,光靠聽就知道他是一個人。就算是內力上乘的武者,也未必能在白天,各種聲音嘈雜的環境下做到,於是就想試他一試。

金葉子雖然是薄薄的一片,但畢竟是黃金,再加之他手指上的功力,普通的算盤經他那麼一按,瞬間就會盤斷珠碎。可老者的算盤不僅完好無損,而且還能繼續撥算。

若真遇上了什麼武林高手,辰斯言倒也不奇怪,江湖上卧虎藏龍,能人異士多的去了,可他驚訝的是,他沒感覺到對方一絲一毫的內力運轉。

辰斯言收回手,站直:「敢問掌柜您貴姓。」

老者摸起金葉子掂了掂分量:「再貴也貴不過金葉子,老朽姓常,賬房先生。」說完,他又喊了聲:「尚七,帶客人去東小院休息。」

很快,有小廝打起門帘進來請辰斯言。

轉過屏風,便是大廳,擺滿了做工精細的桌椅板凳,四周還有包廂。裝修也是半俗半雅,清淡雅緻。可能還不到飯點,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喝茶。

尚七領著辰斯言從左邊耳房出來,穿過超手游廊,通過一條長長的大甬路,進了三層儀門,來到一大紅油漆大門內。

「恩客,就是這裡,請進。您若有吩咐,就在院里喊一聲,小的立馬就給您送來。」說完,一刻不停地離開了。

辰斯言推門進了院,果見正房、廂房、游廊,耳房、馬廄等一應俱全,且小巧別緻,院中樹木花草皆是修剪的整整齊齊,打掃的乾乾淨淨。

蘇慕瑤比辰斯言早到,她和花昔住了正室,法仁住在東廂房。辰斯言進東廂房看法仁,蘇慕瑤跟了進去。

「風寒至少得養個七八天。我開了張方子,你去抓,汗出透了,高燒也就退了。」

辰斯言接過放入懷中,道:「你先休息,晚上請你下樓吃飯。」

「不去。」蘇慕瑤拒絕的乾脆利落,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她邊往外走,邊又道:「你趕著去投胎,不要命,我還要呢。病倒一個不算,還想連我也累到嗎?晚上別來煩我,這幾天都別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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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母銀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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