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刑台

第一章 天刑台

仙界的極北之地,本是一片被稱作玄冥海無盡的汪洋,除了在極點之處有一座孤零零的礁石之外,再無寸土,是以終年風濤猛惡,駭浪滔天,自亘古以來便不見生物的痕迹,算是仙界中罕見的荒僻之所。直到昔日鴻鈞道人選此作為開宗立派之地,為了鎮壓風浪,聚集靈氣,曾帶眾弟子七下深海,採取了四十九座由萬年珊瑚結成的翠峰,又用了數百年苦功,以那些珊瑚峰為核心建成了四十九座廣大的島嶼,再加上北極點處的那一座礁石,正和五十大衍之數,體用俱足,除了將一片惡水改作洞天福地之外,更有無窮妙用。

普賢真人所居的鶴鳴島,正是這四十九座島嶼之一,面積足有千畝大小,外圍群峰聳峙,環列如城,中間部分卻十分平坦,除了正中一座姿勢峻峭的翠綠玉峰之外,再無半點起伏,遠遠看去倒像是一支玉簪正插在一座翡翠缽盂之中。原本除了這座翠峰之外,島上其餘土石俱是常物,只是在這數千年來靈氣潤澤之下,許多都已經化為美玉之質,日久煙霞自生,雲霧氤氳,滋生了無數瓊林玉樹,異草奇葩,真正是四時長春,花光似海。

那座翠綠的玉峰周圍,乃是一個方圓數畝的廣場,這裡正是整個島上靈氣最為充沛的地方,玉頡仙子歸來的時候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此處仍有十幾名綠衣少女坐在淡淡的月華中努力修鍊。玉頡仙子頗為嘉許的點了點頭,卻並不驚動這些弟子,只是身化流光,悄無聲息的來到那玉峰前,默祝兩句后,她面前的玉壁上驀地顯出一個半月形的穹門,玉頡仙子毫不猶豫的閃身進去,那道門戶也隨之消失不見。

穹門之內,卻是一間佔地頗廣的五邊形石室,五根粗可合抱的晶柱各佔一角,撐起了一片散發著淡淡的熒光的白色穹頂。玉頡仙子雙手連彈,那五根晶柱上忽地冒起千萬點金色繁星,同時原本空蕩蕩的石室正中也憑空竄起一大蓬彩霞,片刻后霞光斂去,地面上卻多了一座數丈高的平台,通體由一種暗紅色的麻石砌成,看上去年代也十分久遠,連石上的浮雕都已經被歲月剝蝕的模糊不清,形式雖然十分粗陋,卻別有一種古樸蒼涼的意味。

「好了,朱翼師妹,將六合旗門收起來吧,有這天刑台在,就算那個妖女有天大的神通也難逃脫了。」

玉頡仙子身後,原本空無一人的空間忽地泛起一陣如水波般的漣漪,三道人影由淡而濃,依次顯出身來。除卻那仍舊不能言動的疤面老婦與粉衣少女外,還有一個手捧著六面三角形黑色旗門的稚齡少女,身著嫩綠色羅衣,一張鵝蛋臉上猶帶稚氣,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生得雪膚花貌,十分嬌俏可人。

看著少女那略有些蒼白的面色,玉頡仙子一向清冷的聲音也不由的柔和起來:「小師妹,這次實在辛苦你了,趕緊去休息一下要緊。」

「沒事的,」朱翼仰起頭,努力朝玉頡仙子做了個笑臉,「我不要緊的,顓和與盧全兩位師姐現在還落在後面,等我去接應她們一下吧。」

玉頡仙子搖頭道:「這事還是我去,那名妖人恐怕與太乙真人有些瓜葛,我正要為門下弟子討個說法。你先將這兩名妖女送去天刑台上,用束妖鎖鎖了,其他的等我們回來再說。」

「是,師姐,」朱翼嘟著嘴應了一聲,將手中的六合旗門遞了過去,「這旗門請師姐隨身帶著吧,那名妖人連物化盤都煉化不得,別中途生出什麼變故。」

玉頡仙子一揚眉,正要推拒,卻抵不過朱翼那可憐兮兮的目光,只得笑著收了。

朱翼這才放下心來,手一揮,放出一道金綠色光芒簇擁著那名疤面老婦與粉衣少女兩個朝那天刑台走去。

從外面看起來,那天刑台高不過數丈,方圓也不過畝,似乎舉步即可登頂。然而一旦踏足其上,那暗紅色的台階卻彷彿無窮無盡一般,只管向上延伸過去,怕不有千級萬級。台階左右的景物都被一片白茫茫的煙霧籠罩其中,只能隱約看見一些七彩光華在霧氣中閃爍。朱翼低眉斂目,什麼神通法術都不用,只管帶著那兩人拾階而上,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那台階才堪堪到頭,迎面卻是一根巨大的石柱。

這石柱高度幾達十六七丈,方圓也有丈許,卻是一整塊暗紅色的山石鑿成。在石柱那粗糙的表面上,密布著各種或深或淺的奇異紋路,看起來即像是符籙花紋,又像是某種文字。石柱頂上,雕刻著一座真人大小的石像,上身**,下身圍著一條戰裙,面容猙獰,更生有六隻手臂,分別持著金戈、弓箭、玉斧、短鉞,匕首五樣兵器,只有一隻手上是空的。

「又是哪個不知輕重的丫頭將束妖鎖偷了出去,」朱翼恨恨的一頓足,閉目調息一陣后,縴手輕揚,一股極細的金霞射向那座雕像的眉間。一陣有若戰鼓般的隆隆聲過後,那雕像的雙目驀地亮起,如同兩隻火炬一般,紅光閃爍,遠射數尺,原本猙獰的面容也更加生動起來,緊接著雕像那隻空著的手臂忽地活動起來,只在虛空中一抓,合放間手中已經多了一條黑黝黝的鎖鏈。朱翼輕咦一聲,似是有些驚訝,手上卻不敢怠慢,掐訣將那條鎖鏈收在手中,同時一口真氣噴出,彩光一閃后,那石柱前的地面上已經多了兩根丈許高的石筍,那條鎖鏈化作數道黑色龍形煙氣,如同活物般盤旋在那石柱周圍。原本站在朱翼身後的那疤面老婦與粉衣女子兩個如同牽線木偶般走到那石柱前,瞬間便被那黑煙從頭到腳牢牢束縛在那石筍上。

做完這一切,朱翼長出了一口氣,把那張蒼白的俏臉一扳,朝那石柱的方向喝問道:「驪珠,你看夠了沒有?還不趕緊出來向師伯我請罪?」

「朱姐姐……」一個嬌俏的人影從那石柱后現出身形,怯生生的朝朱翼拜了下去:「驪珠知道錯了,請姐姐責罰。」

「哼,少在這裡裝可憐,」朱翼將下巴揚的老高,看也不看那驪珠一眼,「上次絳雲偷了天刑刃出去,要不是我求情,現在她被關在無明淵里呢,沒想到才隔了這幾天,你又明知故犯,偷了束妖鎖不說,見我來了還敢藏起來,害得我大耗法力才將其收回,看來不著實教訓你們幾個一頓是不行了。」說著作勢欲走。

「好姐姐,」驪珠飛快的撲過來將朱翼牢牢的拖住,嬌聲求道:「妹妹剛才也不知道來的是姐姐你啊,要不然早出來請罪了,誰不知道姐姐你最疼我了。」

「沒大沒小的,叫我師伯。」

看朱翼仍是一副面沉似水的模樣,驪珠那一雙妙目轉了兩轉,其中立時水氣蕩漾,說話間也帶上了一絲哭腔:「好姐姐,驪珠再也不敢了,姐姐要打要罵都行,可千萬別告訴我師傅……」

看著她那眼淚汪汪的可憐模樣,朱翼不由心中一軟,還未開口,那略有緩和的面色早給驪珠窺見,當時便破涕為笑,親熱的摟著她的肩膀嬌聲道:「好姐姐,別生氣了,等會出去了我拿一整瓶玄髓玉華丸來賠罪,對了,過兩天我還能從乾元島金光洞那拿到兩捆碧蟬紗,到時候我讓我娘幫咱們一人裁一身衣裳你說好不好?」

「碧蟬紗?」聽到這個名字,朱翼雙目一亮,再也顧不得裝樣,拽著驪珠問道:「你說的是那用了數十萬片蟬翼依次綴成的碧蟬紗?天,這麼繁瑣的東西太乙師叔祖竟然也肯去煉?怎麼可能?」

「他肯煉才怪,」驪珠一撇嘴,隨即又得意洋洋的說道,「是我運氣好,正碰上那個叫馬師皇的老頭在金光洞做客,這碧蟬紗就是他答應給我的。」

聽到這個名字,朱翼臉色微微一變:「這個老頭可是倔的很,又一向跟師尊不和,怎麼肯平白無故的將碧蟬紗給你?」

「誰說平白無故了,是我用這個換來的,」驪珠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硃紅色的玉盒朝朱翼晃了晃,「費了人家好大的力氣才捉到的呢,正想去金光洞討一個血玉盒來裝,就被那馬師皇看見了,最開始他要我放掉,我當然不肯,後來他沒辦法才說要用兩捆碧蟬紗來換,不過要過幾天才能給我,我正想趁這幾天功夫藉助這天刑台馴化兩條來玩,誰知道姐姐你就來了。」

「什麼東西這麼金貴,竟然能讓那馬師皇肯用碧蟬紗來換?」朱翼十分好奇的將那玉盒接過來,輕輕一拍后,那玉盒中忽地竄出一道金光,在空中盤旋兩圈后,猛地加速朝朱翼沖了過來。

「好孽畜,」朱翼雙眉一皺,也未有什麼動作,一蓬金光突自胸前相繼冒起,轉瞬便化作無數細如毫毛的金色光針,如豪雨般朝那道金光攢射而去,一聲有若兒啼的悲鳴過後,那道金光現形墜下,卻是一條通體金黃色的蛇形怪獸,頭有獨角,背生六翼,雖然被無數金針定住身形,卻仍是一副擇人慾噬的兇惡模樣。

「姐姐的如意天硭針好厲害,」驪珠歡呼一聲,看向朱翼的目光中滿是崇拜之意,「姐姐,把這門法訣教了我好不好?」

「去,貪心鬼,」朱翼一個暴栗鑿在驪珠的腦門上,「你家傳的法門還有你師傅傳你的道法都不比這如意天硭針差,你還是先把那些學好了再來找我吧。」

驪珠揉著腦門,一張俏臉皺的如同包子一般,猶自嘴硬道:「姐姐就是厲害嘛,這條眩光蛇可不簡單呢,上次絳雲姐姐拿著天刑刃去都沒能將它捉了來,還被毀了三件法寶,我拿束妖鎖捉它的時候也費了好大的力氣呢,哪有姐姐你這麼輕鬆。」

朱翼笑著搖搖頭:「這東西雖然也有些道行,卻也不是絳雲那丫頭的對手,恐怕她是因為性子急躁,一時大意才吃了虧,」她說著看向那猶自掙扎不休的眩光蛇,「這東西靈性已開,又是十分記仇,你還是不要想著能馴化了,還是等過兩天將它也交給馬師皇吧,也省的別人說你言而無信。」

「人家想試試嗎,」驪珠重又拉著朱翼的手開始撒嬌,「這眩光蛇飛行極快,有了它和那聚仙坊中的小龍,我以後不管捉什麼東西都能省好多力氣呢。」

朱翼被她纏的無法,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那你就留在這試試好了,我的如意天硭針大概還能持續三個時辰,看你能不能在這段時間內將那條小蛇收服吧。不過千萬記得不要動那兩個被束妖鎖鎖住的妖人,她們可是你師傅親自出手捉來的,雖然被圓光定魂神符與束妖鎖制住,也萬萬大意不得。」

「恩,恩,」驪珠一個勁的點頭,半推半送的將朱翼擁到台階前:「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你趕緊去休息吧,那瓶玄髓玉華丸就在我住的那間樹屋的蒲團下,你自己去拿就好,不過拿完后千萬記得幫我將禁法還原哦,大白小白那兩個傢伙眼饞裡面的丹藥好久了,你拿的時候可千萬別被它們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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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之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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