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身成就物化功（下）

整個世界被點燃了。

觸目所及，儘是那躍動著歡呼著的火的精靈，或是藍色，或是橙色，或是紫色，即使在最荒誕的夢中，劉明也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顏色彙集在一起，然而此時那一波波衝擊自己腦海的劇痛卻明明白白的提醒著他，這不是夢。

即便如此，劉明也曾幾度被這絢麗無匹的世界所吸引，渾然忘記了自身何在，只是幻想著自己也是這世界中的一員，想要同它們一起跳躍、歡歌。然而那綴重的肢體卻不聽他的指揮，無數次徒勞無功的努力后，劉明知道了，在這裡，他只是異鄉來客。

不知多少時候過去，劉明看著自己的肢體一分分融化，那滴落的溶液又在那些火焰的舔舐下一分分蒸騰，劇痛早已被麻木代替，劉明只是靜靜的等待著這一切結束的那一刻，不掙扎，亦不哭號，平靜的有如一口不起微瀾的古井。

當最後一滴金黃的溶液終於被煉化殆盡的時候，本以為徹底自由的劉明卻驀地感覺到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這片虛空中產生，這力量是那樣的微弱，卻又不可抗拒，每一朵靠近的火焰都身不由己的被拉扯過來，如風中的殘燭一般搖曳一陣，便悄無聲息的化作點點光塵四散。一縷縷金色的光霧從這些被粉碎的火焰中生成，下一刻，一切宛如倒播的影像般，劉明在那金色的光霧中看到了自己新生的肢體。

等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的狀態時，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又如同產生般突兀的消失了，又是無數各色火焰在虛空中產生，貪婪的撲向劉明的身軀，唯一不同的是，這回周身傳來的刺痛幾乎是最初的百倍，在劉明的哀號中，他的身體又一次開始融化、蒸騰，而逆轉這一切的那種力量也依舊在最後一刻準時出現。

這種有如宿命般的輪迴也不知重複了多少次，也許在外邊只是短短的一瞬，但對劉明而言，卻不亞於千年萬年。當火焰重生，他有如迎接自己久違的摯友般迫不及待的迎向它們；而後，又一邊安靜的看著自己那逐漸消失的身軀，一邊滿懷期待的等候那種讓他重生的力量的到來。到了最後，他連這種喜悅與期待的感覺也失去了，在他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一體，當火焰重生時，火焰是他；當軀殼重生時，軀殼是他。一切的毀滅與重生，只不過是他的心緒變化而已，在這個世界中，他就是至高無上的主宰，而最初的那種不知名的力量，已然完美的融入了他的意志，成了他操控這個世界的一種本能。

隨著對這個世界認識的進一步加深，劉明驚喜的發現除了那火焰之外，這個世界中還蘊含有許多種不同的力量，例如那青色的天風，黑色的玄水，土黃色的沙塵等等。同源源不絕的火焰不同的是，這些力量大多數都靜靜的蟄伏不出，只有那青色的天風被劉明稍一引動便加入到他的遊戲中來，被他駕輕就熟的煉化成功。

然而其他的那幾種力量卻沒這麼好相與，劉明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讓它們從蟄伏中醒來。歷經無數次失敗后，劉明靈機一動，將天風、地火這兩種已經被他煉化的有如臂使的力量也一一蟄伏，頓時，整個世界清凈了下來，除了靜靜的懸浮在正中的那具不知重生了多少次的軀殼外再無他物。果然不出他所料，其他的那幾種似乎是不情願見到這種力量的空白，毫不遲疑的同時向那具軀殼發起了衝擊。劉明駕輕就熟的操控著這新的一輪重生遊戲，等到最後一股力量也被他煉化收服的那一刻，一種不可言狀的明悟如清泉般濾過了劉明的心田，在他眼中，這個世界驀地靜止了下來，那繽紛的色彩被一一剝離，到最後只余純粹的黑白二色，互不相容卻又密不可分，如同有生命一般環繞著這個世界正中的那具軀殼旋轉不休恰如兩尾追逐嬉戲的魚兒一般。

無法形容的喜悅與滿足感充斥著劉明的全部思緒，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新生的世界之中，毫不遲疑的隨著這黑白兩色氣流旋轉追逐起來。就在他將要徹底沉溺在這無始無終的遊戲中的時候，一團紅日般的精芒突然出現在這世界中，雖是乍現即逝，卻將數團五色光焰投入到了那黑白兩色氣流之中。下一刻，這個寧靜的世界中忽地響起了滾滾的雷鳴，劉明的意識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引導著，重又回到了那具軀殼之中。他下意識的伸手在面前那黑白交替的虛空中輕輕撫過，整個世界隨著他的動作轟然崩碎，無數的記憶隨著那黑白兩色的氣流一起如潮水般沖入了他的腦海，除了那些玄奧不明的符號與圖像之外，更有他生命中過往的種種：兒時流浪異鄉的凄涼、在孤兒院中重獲關懷的溫暖、得知院長病重那一刻的哀怨、初到仙界時的無助、結識摯友時的欣喜、玉人在懷的甜蜜……

畫面最終停留在一個殘缺不全的虛影身上，用一種沙啞低沉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叮囑著：「老大，下次做炮仗的時候記得威力要猛些……」一種發自內心的絕望與哀痛緊緊攝住了劉明的全部心神，他猛地伸出手朝百名消失的地方抓去，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一聲飽含悲憤的慘叫聲。

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將劉明的身軀高高拋起，所有的意識在這一刻俱都回歸，他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以一個古怪的姿勢鑲嵌在一面金碧輝煌的牆壁上。一個鬚髮皆白的道裝老者面無表情的站在劉明身前，雖然看上去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但那不住抽搐的眼角卻明確的揭示了他正瀕臨暴走邊緣的事實。

「我……死了嗎？」不知怎麼的，在這位老道面前，劉明總有種被蛇盯住的青蛙的感覺，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在本真人手裡，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那就是暫時還活著，」也許是恐懼到了極點，劉明的心中反而逐漸平靜了下來。他慢條斯理的將自己從牆壁上拔下，頗為苦惱的看著自己宛如嬰兒般白皙如玉的肌膚：「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找件衣服來？」

那老道一言不發，大袖一揮，一件邊角處綉著白色雲紋的藏青色道袍出現在劉明的身上。

劉明一邊端詳著自己的新衣衫，一邊在記憶中搜尋有關這位老道的訊息，然而最後的結論卻讓他失望的很，他根本就不記得曾經見過這位道長，無奈之下，他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請問這位仙長，我此前可曾見過您？」

「從未見過。」

「那不知……」感受到那老道目光中的熊熊怒火，劉明心一橫，咬牙問道：「不知我何時冒犯了您呢？」

「冒犯？」那老道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兩個字，原本還算平靜的面容扭曲的有如厲鬼一般，「你還敢問我？」

劉明只覺得後頸一緊，還沒等回過神來已經被那老道拎著來到了這宮室正中的一座金晃晃的道榻前：「老夫本是看著你與我那徒兒有舊的面子上，不惜以身犯險，連續毀了數件異寶才將你從那物化盤中喚醒，誰知你這孽障竟然恩將仇報，剛一出來就伸手偷襲，手段尤其下流無恥，」

「偷襲？下流無恥？」劉明下意識的打量了那齊腰高的道榻一眼，心中驀地想起了清醒前的那一抓與隨後聽到的慘叫聲，「要是當時這老道站正在自己身邊的話……」劉明腦海中猛地浮現出一幅絕對兒童不宜的畫面，他下意識的夾緊了雙腿，心中哀號不絕：「這次真的死定了……」

PS：昨天全縣電路改造，本來說是晚上六點恢復供電，誰知一直到十二點妖瞳仍是空對著蠟燭發獃。幸好今天供電終於恢復，妖瞳努力碼字，爭取今天晚上再更新一章，將昨天的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