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地下牢獄

無夜背對江跋，道:"如何?"

江跋自是承認攻轍的力量，他看向攻轍堅毅的面孔，"攻轍將來定是可塑之才，殿下身邊能人之多，拿下霸國指日可待。"

"話可別說太早。"

無夜望向天際，暮色降臨。她看向遠方，緩緩的說道:"在此之前，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做。"

"何事?"

"你還記得是誰將你們聚集起來的嗎?"

江跋灰色的眼睛里有了一絲光芒，"奌仰大人。"

"本王已找到奌仰所在，今夜必將她救出。"

江跋的慵懶一掃而光，他將大刀抗上肩膀，"這當然。"

奌仰，我終於可以救你出來了，我已經等了快十載。真的是，等了太久了。

他們乘著夜色潛入王城，攀沿上房檐輕輕踩過磚瓦去到王殿上方。

一藍一紅的蝴蝶在前面指引著方向，他們跟著蝴蝶七饒八拐。無夜疑惑起來，蝴蝶似乎也辨不清方向，不多時他們又回到了王殿上方。

無夜率先跳了下去，從侍者的身後偷襲成功。她進了王殿，江跋等人在後面跟來。

蝴蝶向一面牆壁上撲去，他們跟了上去。那是一幅壁畫，畫中是開得妖冶的牡丹，她用手去摸牆壁並無異樣。

江跋看向無夜，"公主有何想法?"

無夜聽見屋外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她下命令道:"砸了。"

江跋笑道:"正合我意。"

死士中有人質疑道:"砸了會引來侍衛吧，到時可跑不掉了。"

江跋將未開刀鞘的刀放在死士的脖子上，"公主怎麼說，就怎麼做。"

無夜望向寬敞的王主殿，四處找尋也未發現異樣，她將目光放在了王座。她有些懷疑，正要走上前去，只聽見牆倒塌的聲音。

江跋直擊牡丹的中心，沒想到那裡是空的，江跋沖無夜豎起大拇指。

無夜只好作罷，跟著他們走了進去。

最前面的人掌著燈，他們跨上了階梯向下走去。這個樓梯似乎沒有盡頭，在黑夜中跟著樓梯不停的旋轉，令人十分焦慮。

走在最前端的人不安的問道:"殿下，前面似乎沒有盡頭啊，還要繼續前進嗎?"

無夜皺起了眉頭，不悅道:"繼續走。"

就在這時，他們終於到了底。

底下有著昏黃的光線，他們加快了速度向下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鐵籠，他們正處於這牢籠中心。

無夜得意道:"果然是這裡。"

江跋一刀劈開了鎖，門開了。他們繼續往前走著，四處都是濕漉漉的牆壁。這裡每處都是一樣的建築，如同迷宮，讓人彷彿仍在原地的錯覺。

人群開始躁動起來，無夜也熱得額頭直冒汗，她下了腳步，一把抓住還在向前緩慢移動的江跋，江跋轉過身不解的看著她。

"怎麼了?"

"把這些牆壁全給本王拆了。"

他們用刀柄敲向牆壁，紋絲不動，這些牆壁比普通的牆壁要堅固數十倍。他們砸著砍著一點也不奏效，無夜如同看廢物般看向他們。江跋攤著雙手，"大家都儘力了。"

死士鬱悶的看向江跋，你倒是幫幫忙啊，隊長。

攻轍走上前去，只見他邁出步子，"百刃。"不知從何處爬出無數的蛇，令人頭皮發麻。那些蛇攀上牆壁，吐出溶液，牆被腐蝕著稀釋在空氣里。

無夜將什麼東西放回了袖子里，少了礙眼的牆壁地下牢獄的容貌逐漸顯露出來。江跋感嘆道:"我還是第一遇到如此複雜的地形。"

無夜理解他的心情，否則她也不會費那麼大勁，而且絲毫沒有搞懂這裡的構造。

他們一路向前，跟在蛇群的後面。在一側他們看見一具被反吊至半空的屍體，內臟已被掏空。接著是一具死了很久的人，只剩下骷髏。

越往前走無夜愈加感到不安，到了一處蛇突然止步不前。攻轍充滿殺機的看向牆壁，無夜問道:"怎麼了?"

攻轍對無夜解釋道:"是非常危險的信號，這面牆開不得。"

無夜點了頭，她不明白攻轍是怎麼會的縱蛇之術，她預感和攻轍的某些經歷相關。他們繞開了這裡，向別的走道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死侍手中的火光突然熄滅。他們立即警惕起來，以防有詐。

視線變得漆黑，這時，一支纖細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竟然有些發抖。

無夜直覺是攻轍，沒想到他居然會害怕黑暗。她反手將他的手護在手心，低聲說道:「我在。」

那端手的主人，似乎放鬆下來，不再顫抖。

他們在黑暗中摸索，隱約聞到了花香，越往前走香味越濃烈。

在黑暗中，突然有了一束光，是從那上空傾斜而下映照在一株茂盛的櫻花樹上。

江跋和無夜一臉震驚，幾乎同時喊出。

「奌仰。」

「奌仰大人。」

鐵鎖從樹枝垂下，奌仰雙手束縛正被吊在高處。她的身上布滿新舊傷痕，臉上也無一塊好肉，她緊緊的閉著雙眼。

無夜不敢去確認，伸出的手也在顫抖不已，她輕聲喊道:「奌仰。"

死士和江跋彎下腰行禮，"奌仰大人。"

"奌仰大人，我們這就救你出去。"

江跋麻利的拔出刀砍斷了鎖鏈，奌仰掉落被江跋接個正著，癱軟在他懷裡，他小心的將奌仰放在地面上。

奌仰的氣息很微弱，她艱難的抬起頭，努力睜開眼睛，無夜就在她眼前。

她欣喜道:"是無夜嗎?"

無夜握起奌仰的手，"是無夜，來此救你出去。"

"你已經登上王位了?這都過去多久了?"

有人抹了抹眼淚，"大人，我們快走吧!"

江跋一向囂張，唯獨見了奌仰忍不住淚水模糊了眼眶。

無夜摸著奌仰手上一道道傷疤，"他們都對你做了什麼?"

奌仰笑著搖了搖頭，「莫要憤怒，他們待我還算仁慈，不曾起殺心。雖將我懸於樹上，半柱香后總有人來解開。」

這時，無夜才發現樹下有一炷香，已經燃了一半。這樹讓無夜想起了自己宮殿那株，他們將奌仰懸挂在此，用意可想而知。

曾經溫柔美麗的奌仰已變得面目全非，無夜的拳頭捏的發響，"我非殺了他們不可。"

奌仰從身後緊緊抱住無夜的身軀，因知她的脾性，"公主不能成為只活在仇恨中的人，那樣你將永遠得不到快樂。"

無夜緊緊的捂住心口，恨恨的閉上雙眼，嘴唇泛白。

從無夜的反應，奌仰明白無夜還沒能成為王主，嘆了一口氣，垂下雙手，"你們走吧。"

江跋上前去，跪在奌仰面前，"奌仰大人。"

奌仰欣慰的拂過江跋的頭髮，"江兒，公主就拜託你了。"

無夜去扶起奌仰，奌仰不知哪來的力氣將無夜推倒在地，無夜頗感意外的看向她。

她的語氣變得強硬，"還記得我說的話嗎?成為王主，將我從這牢獄接出去。否則，我們仍是死路。"

"你不走的話，無夜也留下來。"

奌仰怒道:「沒用的廢物，留下來一起等死嗎?"她沖江跋喊道:「帶公主離開這裡。"

江跋只得拉起無夜，"公主走吧。"

無夜難以置信的看向奌仰，「你變了。」

「你讓我活，待你來救我。我留著一口氣，就是堅信無夜從不食言。」

不知為何，奌仰的一席話讓她莫名感動，她信我！她相信我一定會救她！

奌仰決絕的說道:"一日不能為王主，你我便不相見。"

她的心裡十分難過，卻再也哭不出來。奌仰用手去摸眼角，"我的眼淚早已無法流出了啊，再也無法為你哭泣。"

「跟我走吧，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奌仰終是搖了搖頭，「無夜，你還不明白嗎？我就是在逼你，逼你做出選擇。你去過地下王朝，也見過那裡的真相對嗎？」

無夜無言以對，只是默默的看著她。

「你也可以放棄我，去尋你想過的生活，我便再也威脅不到你。」

無夜眉頭緊蹙，「將奌仰帶走。」

死士剛上前，奌仰從袖口揮出一把匕首對準自己的胸膛，那人連忙退去。

「你這是幹什麼？」

「你若強行將我帶走，我就自盡。」

「我會日夜讓人看管。」

「凡事總有疏忽的時候，你阻止不了一個尋死的人。」

無夜仰起頭閉上雙眼，氣得發抖。

「你瘋了。」

奌仰看了一眼快要燃盡的香火，「他們要來了，江跋，快帶公主殿下離開。」

江跋有所猶豫，奌仰催促道:「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嗎江兒，快走。」

無夜瞪向江跋，「本王才是你的首領，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吧！」

江跋點了點頭朝奌仰走去，奌仰無奈的搖了搖頭。在經過無夜身旁的時候，他突然向無夜的後腦勺敲去，她眼前一黑昏睡過去，江跋將她扛在了肩頭。

攻轍殺氣騰騰衝上前來，江跋立即制止他，「我不會傷害公主殿下的，我們要趕快離開才行。」

江跋回過頭去看奌仰，奌仰欣慰的看向他回以笑容，江跋神情憂鬱，癟了癟嘴想說什麼又咽回肚子里。

他沖旁人說道:「走。」

奌仰目送他們離開，對著那彷彿沒有盡頭看不見未來的深處說道:「若無夜回來找不到奌仰，也請不要哭泣，又或者那時你的眼淚也已經乾涸。不要悲傷，奌仰會永遠守護著公主，成為鬼魂也會守護著公主。"

奌仰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裡，她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奌仰的聲音回蕩在無夜的腦海里，她覺得頭就像要炸裂。

這時，一雙冰涼的手捧起了她的臉。

「無夜，無夜。」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兒時的自己。

在夢裡她是備受寵愛的無夜公主，曲夜、薄訝、雲雀、傾夜、儲君、萌佻還有若赤，大家都在。他們在院子里盪鞦韆，一起做遊戲，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大家都開心的笑著。

她不自覺的跟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的表情僵住了。"奌仰呢?"

儲君從她身後走來，用絲布遮住了她的眼睛，"該你來抓我們了。"

她的眼前一黑，他們的笑聲漸漸離她遠去。她想要扯下這布條，卻怎麼也扯不下來。

周圍陷入一片安靜，她絕望的奔跑起來。就在這時，一雙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沒來得及喊出聲，那雙手將她往前推去。她不斷的下沉，不斷的下沉，似墜入了無間地獄。

待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倒懸在空中，頭頂下是一層層籠罩的迷霧，眼前是一個顛倒的世界。夜神出現在她面前，手指穿過她的胸膛，血不斷的溢出，穿透過迷霧四處飄灑。

夜神將手裡的東西舉到無夜眼前，"你的心，已經被我拿走了。"

她看見天空變成血紅色，連同她的身體。她伸出滿是血的雙手，"把心還給我。"

夜神陰冷的笑著，一把捏碎了無夜的心臟，她感到一陣窒息。

一聲巨響把她從夢中驚醒，她發現自己在江跋的背上。此時，眼前是一個從未見過的怪物正好堵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