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綠霧鎮 第八章

第八章

「嘿，卡隆，你在嗎？」大門被粗暴的打開，一個大嗓門吵吵嚷嚷的走了進來，打斷了夏川和桃樂絲的沉思。

「維格大叔！」桃樂絲大聲地說，「你怎麼來了，爸爸不在，他去鹿泉關了。」

夏川看不出桃樂絲臉上是什麼表情，所以默默地走向水泵，又要開始擦洗園裡的門窗。

「哎呀呀，桃樂絲又長大了一些，更漂亮了啊。你爸爸不在，真是可惜了。」大嗓門維格是個禿頭無須的矮胖漢子，看年紀似乎比桃泰龍還大一些，他笑嘻嘻的看著桃樂絲，瞥了一眼夏川，「怎麼，幾天沒來，你們這裡雇了個打雜的幫手？」

「夏洛克是個格鬥家，」桃樂絲說，「被下了毒，鬥氣也被廢了，你應該聽外面的人說了吧，鎮上的酒館里有個格鬥家喝酒賴賬的事情，說的就是他了。」

「原來是那幫狗雜種！」禿頭維格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越來越囂張了。」

「喂，小子，你叫夏洛克是嗎？」他看著夏川，關心的問「現在怎麼樣了，好些了嗎？」

「還行，謝謝你的關心，大叔。」夏川小心的說。

「唉，鬥氣廢了，那一輩子也突破不了黑鐵級了，唉，可惜了。」維格嘆了一口氣，說，「有什麼難處，我維格能幫你的就幫你一把，等修養好了，找份好工作老老實實的過一輩子吧，冒險者也不是難么容易當的。」

「謝謝您的好意了，我現在挺好的，要不了一個月我就能恢復了。」夏川說。

「那……好吧，既然卡隆不在，我改天再來，桃樂絲，你們待著，我走了。小夥子，你也保重。」維格望了望院子四周，最後有點失望地說。

「維格大叔你慢走。」桃樂絲說。

「大叔再見。」夏川也說。

等維格走遠了，夏川拎起水桶，「桃樂絲，你好像有點怕他，怎麼回事？」

「我不是怕他，」桃樂絲說，「維格大叔不是壞人，但是算不上一個好人，爸爸叫我小心一點，但是我們這裡每一月都能完成任務的格鬥家就只有他了。」

「哦。」夏川說著，開始擦洗辦公室的大門。

……

「桃樂絲姐姐……」

夏川正擦洗到一半，七個小孩從院牆上面冒出頭來。

「你們怎來了？」桃樂絲驚訝地跳起來。

「我們看見桃泰龍大伯出去了。」其中一個說。

「好，我就來。」桃樂絲跑進屋裡，換了一件衣服，對夏川說，「夏洛克，你去不去？」

「你不是說不能出去玩嗎？」夏川問。

「哎呀，不是去玩！你去不去？不去就守在家裡。」桃樂絲說。

「好好，我去。」夏川趕緊擰乾抹布，掛在了一邊，雙手在衣襟上擦了擦。

夏川先走出門來，帶頭的小孩看著夏川：「你叫夏洛克？」

夏川說：「是啊。」

「你厲害嗎？比桃樂絲姐姐還厲害嗎？你一定打不過桃泰龍大伯吧？」小孩說。

「別鬧，」桃樂絲正在往手上纏那條布帶，「夏洛克受了傷，不能打架。」

「哦，沒勁，我還以為他有多能打咧。」小孩失望地說，幾個小孩對夏川也不再感興趣。

「桃樂絲姐姐，這次是一隻大野雞，彩色尾巴那種，翅膀差不多有我的手臂那麼長，」一個小孩張開雙臂比劃著。

「比你的兩個手臂長！」帶頭那個小孩打斷那個小孩，對桃樂絲說，「桃樂絲姐姐，就在鎮子西邊那塊大石頭附近一棵山毛櫸上面，很高很高的。」

「看我的了，它跑不了，」桃樂絲勒緊手上的布帶，她的手已經被纏繞的嚴嚴實實，但是手指還能勉強活動，「它的爪子是什麼顏色？」

「白色的。」

「不是，是銀白色的。」

「對對，是銀白色。」

小孩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

「銀爪山雞？不是很厲害，」桃樂絲信心滿滿，對夏川說，「夏洛克，如果它的力氣太大的話，你就幫我一把。」

「啊？哦！」夏川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小孩們發現了一隻大鳥，自己又抓不了，就來叫桃樂絲幫忙。

夏川有點奇怪的看了桃樂絲一眼，心想，這樣的事情她肯定不止干過一次了，大概是這樣的獵物也能賣錢吧？

「山雞我拿去了，鳥蛋歸你們。」桃樂絲高興地說。

「好好，桃樂絲姐姐，要不是你，我們也不敢惹它，想偷它的蛋，我們又爬不了那麼高，就算偷到了，它也會來找我們報仇的，那可就麻煩了。」小孩說。

目的地在鎮子西邊的樹林里，一塊有兩個夏川那麼高的巨石橫卧在那裡，四周有各種樹木，最大的是一棵近五十米高、要起碼十個人才能合抱的巨樹。

「好高啊！」夏川抬頭看著巨樹，「以前沒注意，走近了才覺得高。真是太高了。」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鹿泉關南邊的無盡森林裡有幾百米高的呢，這棵才四十四米，」小孩不屑地說，「才四十四米就驚訝成這個樣子，真是沒見過世面。」

「也不是沒見過……」夏川被小孩鄙視了一下，有些尷尬的摸著頭。

「好了別鬧了，快告訴我，那隻銀爪山雞在哪裡？」桃樂絲催促道。

「就在那裡！」

一棵三十多米接近四十米的樹立在那裡，離地二十米都是光禿禿的主幹，再往上，才有茂密的枝葉，密密麻麻的枝葉擠成一個直徑十米的大球。

「它的窩就在裡面，」小孩說，「現在它出去覓食了。」

周圍沒有別的樹，這裡是一小塊空地，二十多米的樹榦，小孩子肯定爬不上去。

「看我的，」桃樂絲活動一下筋骨，手腳並用開始往上爬，「夏洛克，你注意看著，要是山雞回來了，你就拿石頭扔它，不然我在樹上不是它的對手。」

「哎，知道了！」夏川點點頭，旁邊小孩已經撿來了一堆鵝卵石。

桃樂絲爬得很快，但是二十多米的高度讓她有些害怕。爬上了枝幹之後，她坐在上面休息一會。

「唧——」

一聲像是雞叫又像是鷹啼的鳴叫遠遠傳來，一隻拖著長長的彩色尾翼，軀幹翅膀以褐色為主的花毛大鳥從遠處飛來。

「桃樂絲！」夏川最先發現了大鳥。

「桃樂絲姐姐！」小孩們也驚叫起來。

「唧唧——」

大鳥，就是銀爪山雞，它發現了樹上的桃樂絲，叫聲變得無比憤怒。

「夏洛克！」桃樂絲驚叫起來。

「桃樂絲快下來！」夏川準備好了石頭，等著山雞靠近。

桃樂絲顯然被嚇住了，她大喊：「不行啊！我一離開樹枝，它就會把我推下來，我不能下來！」

「你儘管往下滑，我保證它碰不到你！」夏川也喊。

「唧——」

銀爪山雞飛得近了，向著桃樂絲撲過去，它的翅膀果然有小孩手臂兩倍那麼長，大概一米多，兩邊張開，大概三米不到，扇起來的風將桃樂絲所在的樹枝附近的樹葉嘩嘩作響，但又不敢靠近。

「快點下來！」夏川大聲喊。

「你能保證它不會碰到我？」桃樂絲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我保證，相信我！」夏川說。

「啊，那我下來了！」不知道為什麼，桃樂絲忽然覺得夏川的話很可信，她緊了緊手上的布帶，飛快地向下滑去。

看到桃樂絲離開枝葉叢，銀爪山雞猛地向她撲來，尖利的銀爪和鳥喙已經瞄準了桃樂絲。

「噗噗噗！」三聲輕響，銀爪山雞像是被蛇咬到似的，猛地轉了方向，避開了桃樂絲，盤旋兩圈，不敢靠近。

是夏川扔出的石子。

它的翅膀急速扇動，吹得桃樂絲衣服獵獵作響，她的長辮子也橫飛了起來。

桃樂絲下滑速度的很快，等到銀爪山雞再撲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接近地面了，夏川又扔出幾顆石子，嚇退了它。

「你扔的石頭還真管用！」桃樂絲一落地就說，「別扔了，再扔就把它嚇跑了。」

「對哦。」夏川說。

「你們躲開點。」桃樂絲對小孩們揮揮手。

幾個小孩躲到了大石頭下面。

「夏洛克，你過來。」桃樂絲叫夏川走進，飛快地把手裡的布條重新纏了一下——剛才滑落下來的時候，布條在樹榦上摩擦，已經斷了一小截，散開了。

「接下來呢？」夏川有些興奮的看著頭頂盤旋不定，警惕地盯著地面的銀爪山雞，「直接用石頭把它打下來不是更好？」

「把它嚇跑了就划不來了，它的蛋不值錢，它的羽毛可值錢了，」桃樂絲說，「對了，你扔石頭還挺準的，幸虧沒有打壞它的羽毛。等會它撲下來，要小心別被它抓傷，但也不要弄壞了它。」

「知道了。」夏川點頭。

果然，在警惕地盤旋了幾圈之後，看見威脅到自己巢穴的兩人還不離開，銀爪山雞憤怒地鳴叫一聲，撲了下來。

落地時的風吹得地面上的雜草東倒西歪，夏川只覺得一股子帶著腥臭的風撲面而來，那股腥臭很像是發臭的雞毛。

落到離地兩米左右，銀爪山雞的爪子閃著銀光向著夏川抓來。在它看來，會扔石頭的夏川才是最危險的。

察覺到了銀爪山雞的目標不是自己，桃樂絲突然很不爽起來，她猛衝兩步，一躍而起，纏著布的雙手準確地捏住了那兩隻銀爪。

「唧！」

短促而驚恐的鳴叫聲中，桃樂絲拽著銀爪山雞墜落地面！

桃樂絲對平衡的掌握很是不錯，落地之後兩腳穩穩著地。

緊接著，處在驚怒中的銀爪山雞一張尖嘴也狠狠地向她的頭頂啄去。

「喝！」

一個上蹬腿，桃樂絲右腿高高舉過頭頂，頂在了銀爪山雞下顎上。

尖喙被頂住，利爪被捏緊，銀爪山雞兩隻翅膀狠狠地撲騰起來。

「夏洛克動手！」桃樂絲大喊一聲。

銀爪山雞翅膀撲騰，桃樂絲又是單腳站立，一人一鳥就失去了平衡，眼看要倒地。

倒的方向是桃樂絲朝後。

「哦！」夏川看到銀爪山雞本來是撲向自己的，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方法，沒想到被桃樂絲搶了過去，這會兒看見桃樂絲有危險，才有些遺憾的應了一聲。

兩步掠到銀爪山雞背後，他捏住了兩隻翅膀的根部，用力一拉，桃樂絲就避過了倒地的危險。

「喀啦！」

「唧唧唧！」

一聲脆響，銀爪山雞痛得大叫起來，因為他的翅膀根部被夏川捏碎了。

「小心點，別弄壞了！」桃樂絲卻擔心地叫起來，「打它的頭！頭不值錢！」

「好咧！」夏川應了一聲，放開翅膀，一手朝著銀爪山雞頭頂拍去。

「唧……」

一聲慘叫，銀爪山雞渾身顫抖起來，桃樂絲迅速放手，退了幾步。銀爪山雞在地上撲騰了好半天，才抽搐著死去。

「呼……」桃樂絲呼出一口氣，「比上次那隻大多了，還好有你幫忙。」

「只有一隻嗎？」夏川卻有些遲疑，「不是應該有兩隻的嗎？」

「你又犯傻了，」桃樂絲說，「銀爪山雞都是單獨出動的，公雞在母雞下蛋之前就被吃掉了。」

「好殘忍，」夏川皺皺眉頭，「跟螳螂一樣。」

「螳螂？螳螂是很危險的魔獸，我不是很了解，你見過？」桃樂絲奇怪的問。

「螳螂只是小蟲子，哪裡厲害了？」夏川也奇怪的問。

「又來了又來了，」桃樂絲擺擺手，「我去先把山雞蛋拿下來，味道不錯的。」

說著她又要去爬樹。

「我來吧。」夏川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樣子，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土，褲腿也有些磨破了，就搶上前去。

「你的傷還沒恢復。」桃樂絲急了，說。

「爬個樹沒問題。」夏川不等桃樂絲拉住他，很快就竄上了樹。

他的速度比桃樂絲還快，在樹葉叢里，他找到了臉盆那麼大的鳥巢。他一手抱著鳥巢，一手兩腳也很輕快的下了樹。

「哇哦，夏洛克你爬樹好厲害！」幾個小孩從大石頭下跑了過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夏川數了一下說。

「八個蛋，我們七個人，多的一個就給夏洛克吧，」帶頭的小孩說，「桃樂絲姐姐說你受傷還沒好，吃鳥蛋會好的快一些。」

「我不要。」夏川搖搖頭。

「拿來，我要了。」把鳥蛋一顆一顆分給小孩，桃樂絲把鳥巢連著最後一顆蛋抱在懷裡，「夏洛克，你帶上山雞，咱們回去。記著，別把羽毛弄壞了。」

「噢！回去了！」小孩們高興地歡呼著在前面帶路。

夏川小心地扛起這隻有自己胸脯那麼高的山雞，將它漂亮的尾巴捋順，跟在了桃樂絲後面。

「回去趕緊燒點水，」桃樂絲說，「一身的山雞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