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眾生惡相
「人呢？！裝縮頭烏龜是吧？」
「管那小子裝什麼王八！地契交出來！開銀庫！」
「等了好幾個時辰了，我還是大老遠從翁城趕過來的。堂弟連面都不露，這也太失禮了。」
小廳之中一眾喧嘩之間，左右八張椅子早就已經坐得滿滿當當，餘下輩分不夠的人各自站在椅子後面，大概不下三十來號人。
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多是穿金戴銀，錦緞綾羅，昔日逢年過節都還會喜笑顏開的登門拜訪。
如今卻一個個拉長了臉，幾個脾氣火爆的已經罵起來了。
小廳座首旁，頭髮花白的福伯負手而立，倒是少有的傲氣。
他雖是個奴才，但是此刻這場中一眾說不出輩分的遠房親戚，還真是不敢對他做什麼。
從天剛蒙蒙亮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換做尋常，估計這些人都能上房揭瓦了。
此刻卻只有三四個沉不住氣的嚷嚷幾句，大部分人都各自擺著臉色，沒有言語半句，隱隱之間卻是福伯一人壓住了這場面。
只不過壓場面算是壓場面，活水奔流總不是一圍半堤能夠攔下的。
根上出了紕漏，明面上再怎麼壓也壓不住。
這些消息靈通的遠房親戚如同聞著腐味的烏鴉一樣，聒噪卻無關輕重。
對於福伯而言，他此刻其實也在等，等著那人回來，等著他出主意。
秦家千百年出過無數人才，唯獨那人不修道行，少了那麼點兒天資，昔日也多是紈絝隨性，做了不少荒唐事。
但是那人始終是秦家的血脈，是此刻秦家唯一做主的人。
些許喧鬧之間，太陽剛好過了爬上了圍牆，陽光翻過一尺來高的門檻，照進了小廳之中。
這會兒已經是巳時。
坐在椅子上的幾人暗自對了一下眼色，一個白髮蒼蒼，面容蒼老的老者輕咳一聲，端起茶杯敲了敲桌案。
響動雖是不大，但是場中卻為之一靜。
在這群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之中，這老頭算是稍微和秦家走得近一點的，更重要的是他是東陵城最大的葯坊柳南齋的主事。
一身絕強的修為不提，煉丹的本事也是半點不能小看，如今已是大煉丹師之境！
「雲陵山出了事，這些虛的不提，關鍵是如何將秦家的家業保下來，再圖后話。我們雖不是血親，但是平日里也時常走動，算得上秦家的一份子……」
「你也有臉姓秦？！」
這老頭話還沒說完，小廳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冷喝！
眾人聞聲看去，只見著一襲黑衣，束起高冠的秦風被一個灰衣丫鬟攙扶著走來。
說是氣勢逼人倒也不見得，只不過也沒人敢在這裡反駁他一言半句。
「二少爺。」
福伯見著他回來，恭敬的迎了上去。
還沒等寒暄兩句，秦風卻指了指剛才說話的那白髮老者，面無表情的說道。
「菱兒，把他的腿給我打斷！」
「秦少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白髮老者聞聲皺下眉頭，手中茶杯一放，話語之間竟然隱隱有些杠上了的意思。
這小廳里看似二三十人但是沒一個姓秦的，大都是聞著腥味過來討口食兒，他要是頂不住這場面只怕真得灰溜溜的跑了。
雲陵山事發突然，真正說得上血親的，此刻也趕不了這麼急。
場中這些人就是看著秦家突然招難，家中只有一個不修道行的紈絝才敢來逼宮。
沒想到秦風迎頭一句就是要撕破臉皮，一時之間讓眾人還不好應聲。
「柳南齋的趙老頭？當初賣我兩顆糖丸，騙了我十萬靈石！舊賬沒算，你還有臉坐我秦家上座？！」
「……秦少爺，別硬撐了。這次的事聽說動靜可不小，秦家這門頭朝不保夕，與其讓賊人得了好，不如讓我們這些昔日親朋為你分擔一些。日後若有所需，大家還能接濟你一把。」
「給老子斷了他的腿！」
趙姓老者的話說得這麼明白了，秦風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徑直推了身旁的姑娘一把。
這一聲冷喝，沒把那老頭嚇著，倒是把這姑娘給嚇得一哆嗦。
先前在桃花溪的時候，這姑娘拎著根棒槌還跟個野人似的，這會兒見了人不知怎麼的好像就沒了脊梁骨似的，一直低著頭不敢見人。
此刻正是講氣勢的時候，這三十人說是都有頭有臉，但是既然都已經進了秦家門，真要是揚刀亮劍做一回大盜也不是不可能。
尤且是現在秦風身邊只有福伯和紅菱，他不修道行，紅菱一顯怯，最後的擔子就落在了福伯身上。
「少爺，斷哪條腿？」
「全都殺了！從此刻起，封門閉戶！誰敢進來就殺誰！」
事已至此，他也沒心思留後路，伴隨著一聲冷喝，場中眾人也面色各異，更甚者已經暗生怯意。
「哼！好大的口氣！秦風小兒你區區一個廢靈根，根本就不配做這秦家之主！」
那趙姓老者見著撕破臉皮，索性冷哼一聲，左右看了看同席之人，徑直拿起茶杯猛然一擲！
福伯面色一沉，向前迎風一踏！
無形的氣勁化作浪涌，直接掀翻三人！
餘下眾人見著已經騎虎難下，索性齊齊出手！
一時之間，數十人或是引動氣勁，或是祭起法寶，竟然真打算在秦家大院里動手！
福伯不愧是看護秦風十幾年的老奴才，如今面對數十人的攻擊也絲毫不曾退後半步！
只不過……
秦風眼看著他一人對敵，心裡一陣焦躁難安也顧不上許多，直接一把拽著紅菱的圍裙，冷喝一聲。
「躲什麼躲！不殺了他們，你我都活不成！」
話音剛落，那姑娘心裡一慌正想著回頭按住他的手，他卻搶先一步扯開了她腰間的圍裙。
那鼓鼓囊囊的灰布圍裙一落卻正好顯出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那姑娘一時還杏眼圓睜，看著秦風頗有些不可置信的意思，耳邊卻聽見那圍攻眾人之中有人驚道一句。
「是隱世妖族！沒想到秦家竟然藏匿妖族！」
這話一出，她不耐煩的抿了抿嘴，一時也顧不得和秦風說些什麼，腳下勁氣引動，直接縱身躍起竟然平地暴起三丈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