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覺
「額,好很多了。」程笠點了點頭。
他還在消化原身的記憶,說話的時候也有些微的遲鈍,落到老管家的眼裡,就是身體尚未痊癒的佐證。
「少主,這天涼了,還是回去吧。」唐仁的臉上,滿是愛護的神色:「你身體剛剛病好,要是染上風寒,可又有罪受咯!」
程笠笑了笑,也就順著老管家的意思,一同往房間走去。
雖然成就了飛升果位,但他可不是什麼一心修行的小白。
老管家的話里,滿是對自己的回護和關愛,也沒有像尋常的長輩那樣,一昧將自己的理解和意志,強加在孩子身上。
原先他還在懷疑,自己這原身染病去世,是這老管家陰謀所為,但現在看來,自己的猜測好像歪到天邊去了。
這分明就是個忠心耿耿,雙商極高的好人啊!
兩位相貌清秀的女孩,捧上熱毛巾和香薰,幫他擦拭臉龐之後,才伺候著兩人走進房間。
這讓程笠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過去在人煙凋敝之地修行,師門裡上下九代,活著的都湊不夠五指之數。
這成了貴族子弟,一時間相當不慣。
「怎麼,不舒服嗎?」唐仁現在就像護崽的老母雞,程笠但凡皺眉,他都有些心驚肉跳,生怕這「死而復生」的少主,再出點什麼事。
「沒,唐叔你也別老草木皆兵。」程笠苦笑道。
不知道為什麼,性子向來孤僻的他,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眼前這位老人。
興許是這具身體的影響?他坐回椅子上,隨意地理了理頭髮。
原主的名字,跟自己一模一樣……也許就是因為這種因果,他才能從漫長的飛升中脫離出來,投入這具新死之軀。
你予我身軀,我便接下你的因果。他的表情無悲無喜。
「唐叔,你之前跟我說襲擊者的事情……有沒有線索?」他偏過頭,隨意地問道。
唐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慚愧之色。
「抱歉少主。」他微微佝僂身子:「是我無能,即使調查了本星所有的空港,也沒能找出那些襲擊者的蹤跡。」
「意料之中。」程笠的眼神深邃,原身的記憶也浮上心頭。
雖然貴為公爵府第一順位繼承人,但原身依舊選擇了隱瞞自己的身份,在普通的中學里讀書練武,也跟同學們打在一片,從不在吃住上搞特殊。
而在每月一次放假回家的路上,他遭到了襲擊。
在力場手鐲的幫助下,原身僥倖逃生,但兵刃內含的病毒,最終還是取走了他的性命。
若非程笠的靈魂恰巧降臨,這公爵府的嫡系血脈,應該也就此斷絕了。
「找不到蹤跡沒關係。」他屈指輕敲桌面:「我們不妨來看看,如果我死了,誰得益最大?」
唐仁沉默了片刻。
「少主,你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他看著程笠:「以前你從來都不願意思考這些事情,果然生死之間,是最叫人成長的。」
程笠羞澀的笑了笑。
他是正派的修行者,最不接受的就是奪舍之類的邪法。
雖說他降臨這具身體,算是繼承的關係……但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在你生病那段時間,我一直在調查這件事。」唐仁隨手一劃,投影光屏便出現在空中。
這個時代的科技,果然比那時進步了許多。雖然原身記憶中也有不少關於黑科技的印象,但像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這未來科技,程笠的心緒仍不免波動。
「您是東武公爵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並不代表你一定能夠繼承爵位。」唐仁把光屏移到程笠的面前:「如果你犯下了類似叛國的重罪,又或者被人殺死,爵位自然就落到了其他的繼承人身上。」
雖然知道程笠是個高材生,但老管家還是秉持小時候的習慣,事無巨細地給程笠講解。
程笠看著光屏上出現的第一個頭像。
「如果你死了,這個繼承人的位置,首先會落到他的身上。」唐仁目光灼灼:「這是你的堂叔樓蔚,第二順位繼承人。」
「這人我有印象,小時候似乎還見過。」程笠搜索著原身的記憶,確實有關於此人的片段。
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的,在你五歲那年,他曾經托公爵大人的關係,從東部戰區的前線,直接調回了首都星域。」唐仁頷首:「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公爵大人順手幫了他一把,他也親自來府上向老爺致謝。」
「所以,他為什麼不姓程?」程笠有些納悶。
「他是公爵叔叔的私生子,隨母姓。」程笠出事以來,唐仁幾乎把所有嫌疑人的資料,都給背得滾瓜爛熟:「但當年公爵的叔叔一家,都在空難中喪生,就只剩下這位跟隨母親長大的私生子還活著。」
「原來如此。」程笠露出瞭然之色。
雖然過去獨來獨往,但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即使是修行者,想要在世間行走,多多少少也會有幾個朋友。
他知道,這種貴族家庭的私生子,成長往往都最辛苦。
所以,心態也容易扭曲,喜歡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一切。他眯起眼睛,看著那額角有些微禿的男人。
「唐叔,你覺得這人會是幕後黑手嗎?」他沒有拐彎抹角。
「有可能,但他手上的權力,可不足以做到這個地步。」唐仁劃開了樓蔚詳細的資料頁:「樓蔚,現年四十八歲,供職於帝都星艦科技研究所,在幾大銀行里的存款,加起來也沒有超過千萬星元。」
「另外,日常來往的人員中,也沒有類似於一方大員,或者是子爵以上的大人物。」唐仁越是念,程笠的眼神就越是驚訝。
雖說早知道這是個帝國,還是個有貴族的帝國,但他從沒想過,一個公爵能夠調查到那麼多涉及深度隱私的信息。
擁有的權力越大,這個位置也就越誘人。
「理論上來說,最可能對你下手的,就是你這位堂叔。」在程笠看完所有信息之後,唐仁把光屏翻到了下一頁:「但從資料上看,他沒有動手的資格。」
接著,唐仁又繼續介紹了好幾個可能的嫌疑人。
程笠的眼神,卻再沒有過複雜的波動。
他幾乎可以斷定,在背後動手的那人,應該就是那位私生子堂叔。
樓蔚此人,顴骨高聳,象徵生性吝嗇而權力欲旺盛;兩片嘴唇薄而尖利,預示此人生性涼薄,好逞口舌之快;額骨兩處早禿,分明是思慮過重,不在其位而謀其事。
如果過去那些相術在這個時代還能用的話……他冷笑一聲,此人定是奸詐陰險之人無疑了。
「少主是有什麼猜測嗎?」唐仁忙問道。
「不是猜測。」程笠敲了敲腦袋。
記憶沒有完全融合之前,稍微複雜些的思考,也叫人頭疼。
「是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