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任安離開
爹爹分得的田地，在他過世之後就給二叔佔了去，只每年給爺爺送來口糧，倒沒怎麼餓著他們爺孫倆，要說日子過得多輕鬆，那也算不上。一是糧食剛夠糊口，沒有富餘拿出去換別的，她要吃肉吃蛋吃青菜，還得自己弄；二是山上種東西不易，養雞養豬更不容易，最後只在稍微平整的荒坡上種了玉米，改善一下口味。
她倒不那麼計較二叔是不是剋扣了她家糧食，因為她從小就沒有餓過肚子。背靠大山，只要身手利索些，想要什麼吃食不行？爹爹爺爺都是打獵的一把好手，每年農忙后總能在山上尋摸些野味回來，還教會她認識很多物產。
想起那一去不復返的曾經的美好時光，禾苗有些悵然。
二叔二嬸看她沒有回應，卻也不像是反對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田二叔就開口了：
「禾苗啊，糧食的事，二叔不會虧了你。哪怕那些地二叔不種，你一個姑娘家的忙活不過來，也是要僱人的。與其花那個錢，倒不如咱親近些，互相搭把手也忙過來了。」
禾苗回過神來，面色柔和許多。
「二叔看著辦吧，山下的地還是你熟手。」她只侍弄過菜地玉米地，都是不怎麼費心的，山下的田地可就不那麼好侍弄了。
「那敢情好，二叔今年還給你看著地里的收成！不過……」田二叔滿臉笑容，話音一轉，「你看咱家地這麼多，勞力就有些不夠，叔打算買一頭牛，日後拉梨拉車都能使喚上。」
禾苗明白他們的來意了，可還是要問一嘴：「二叔的意思是——」
「二叔能不能先跟你借買牛的錢？待秋收后再還你。」
禾苗想了想，這事還真不好拒絕。人家都說了是借的，借條打不打另說，在外人眼裡他們都是老田家的，一家有求另一家能幫上忙的，總不能不近人情的撇開。
而且，她也不是那等小氣的人，當下就同意了。
二叔二嬸拿到銀子，笑的合不攏嘴，一個勁的誇禾苗是個好姑娘，做人不忘本。二叔一高興，就想喝個小酒，順手將帶來的那罈子酒又拿走了。
待田二叔二嬸離開，任安從地里冒了出來。
「你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小胖子腆著圓滾滾的肚子，拍拍身上泥土，板著小臉訓媳婦。
禾苗笑嘻嘻的不以為意。「反正到時候他還不了錢，還可以拉牛抵債。」當她是冤大頭么？她可不會任人宰割。只要不是拿她的錢去賭輸個精光，她總有辦法找補回來。
「你這樣出來沒事么？」禾苗湊上前，替夫君扯扯衣袍上的褶皺，順便捏一下肉呼呼的臉蛋。
「無礙。」任安對娘子的動手動腳習以為常，端著架子坐到椅子上，沉思一會，覺得還是要提醒一聲。「剛才來的那群人裡邊，我感受到一點靈力波動。」
禾苗收了笑容，表情變得嚴肅。「是道士？張家帶來的？」
「不知道，我感覺到是在院牆外邊，那人圍著牆壁轉了一圈，沒做什麼。」既沒有用符也沒有下咒，更沒有布置什麼奇奇怪怪的陣法，也許是能力不足？任安支起胖乎乎的爪子，摸摸圓潤的下巴。
禾苗輕蹙眉頭，仔細回憶，道：「那就不是張家帶來的。張家眾人開始是堵在門口和院牆外，只是那管事跟我說話之後，其他人好像都進來院子里了。外邊的應該是村民。」張家僕役穿著半臂短打上衣，很容易就認出來。
任安豎起右手食指，輕輕擺了擺，「那不一定。也許是張家暗中請的人，為了不教人察覺而故意裝作不認識，候在門外看熱鬧，等著捉你的漏子呢！很可能他會向村民打聽你的事。」
「那，我出去問問？來了生人，村民總會有印象。」
「不了。大過年的，親戚往來上門拜年的這麼多，誰能都記住。」
禾苗聽他這麼說，也知道輕易問不出個所以然，可……
「萬一那人再來怎麼辦？你也不能一直埋在土裡。」她可心疼小夫君埋在土裡暗無天日的日子。明明他能過的更舒服，可現在，好處都是自己一個人享受了，禾苗心裡頗不是滋味。
「無事。呆在土裡能長得快些。」比起做人，任安還是更喜歡躺在地里睡大覺。而且現在冬天沒過完，他也懶得動彈，還能再補補眠。
「我打算土遁進山，就在後山的泉眼附近安個窩，那邊靈力充沛，吸收日月精華也方便。」山頭被人佔了又怎麼樣？他還不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甚至是鑽到錢莊里去抱著金磚銀錠睡也不是難事。
禾苗卻有些擔憂。「張家請了人巡山的。」
「大家現在不是都知道你將寶物賣了么？誰還會管一座山啊。沒事！為夫絕對不會教他們發現的。」任安拍著胸脯保證。這次他們回來，經過壽縣的時候，他在禾苗身上弄了隱匿術，教守城的士兵辨不清禾苗的面容，只覺得這是個十分普通的婦人。他們輕鬆穿過城中心，又從南城門離開，居然無一人發現禾苗就是榜上張貼緝拿的那一位。虧得城門口還守著張家請來的術士呢！不過如此！
禾苗是知道夫君的本事的，她也覺得與其留著夫君在這宅子中吸收那些貧瘠的土壤，倒不如讓他在山上好好修鍊。
「也好，趁著張家去追尋那不知名的西域商人，夫君你就安心的在山上修行吧！我會替你守著這個家的。」禾苗從來不將夫君當成妖精看待，哪怕夫君會變成植物形態，她也一直認為這是個隨時都會長大，會來娶她跟她拜堂成親的真正漢子！
不過，趁著夫君還是小孩樣兒，多香幾口毫無壓力！
任安揉揉被娘子親過的臉蛋，十分羞澀地鑽進地里，跑了。
有事記得讓大黃到山上找我！
耳邊還回蕩著夫君留下的話語，房間里她熟悉的那股藥味卻是逐漸消散，那讓她感覺十分舒適的靈氣也消失無蹤。
夫君真的離開了。
禾苗輕嘆一口氣，坐著發了一會呆，開始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