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借錢風波

前院被人反覆踩踏，剛落的雪都成了灰渣，髒得不成樣子，很有必要整飭一下。還有廚房裡遭了賊——張家那些餓狼禍禍的，她得去清點損失，順便將多出來的食物都給儲存好，不再放在明面上，免得招人惦記。

事情弄得差不多，門又被敲響了。

門外站的是跟她玩的比較好的杏花。小姑娘粉白的小臉兒漲得通紅，腦袋低垂著，手指頭緊張地絞著衣服下擺，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

「杏花！去你舅舅家拜年回來了啊？快進來坐，我這正閑得慌，想找人嘮嗑都沒伴兒！」禾苗高興地將人往屋裡讓。

杏花扭捏一下，腳步邁進大門的時候還稍微偏了偏頭，似是朝後邊快速的看了一眼。

禾苗挑挑眉，這姑娘有心事！她借著關門的功夫朝外邊飛快地掃視，看到院牆拐角處站著一個抱孩子的年輕婦人，正是杏花的嫂子。

年輕婦人也發現了禾苗，沖她笑笑，沒說什麼，抱著孩子轉身走了。小孩子在母親懷裡直撲騰，指著禾苗家大門方向口齒不清地含糊道：「糖、糖。」

「阿香嫂子，帶著圓子進來吧！」禾苗熱情招呼她們。

年輕婦人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轉過身，真的過來了。

幾人圍坐在堂屋火塘旁，禾苗拿著麻糖逗圓子。小孩子看到有吃的，甩手扔開親媽，朝漂亮的姨姨懷裡撲去，小胖爪子一把搶過麻糖，直接往嘴裡塞，一邊啃著一邊口水流滴答，還含糊不清地說了「謝謝姨姨」。

禾苗揉揉圓子的頭髮，主動找話題跟姑嫂兩個嘮家常。其實，她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她們的目的，不外乎是借錢。杏花家在村裡並不算富裕，家裡一個寡母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因為只有一個男丁，分得的田地也少，糧食就有點不夠，於是杏花的大哥乾脆將田地留給家裡女人耕種，他自己挑起了貨擔子，做了個走村竄鄉的賣貨郎，掙的錢也能貼補家用。

禾苗看杏花繞來繞去的就是沒說在正題上，乾脆替她問了。

「你們姑嫂兩個，可是有什麼為難事？」

杏花絞著手指頭，小臉漲得通紅，嘴唇囁囁兩下，才小小聲說：「沒、沒事。我就是來看看你，跟你聊天兒。」

一旁坐著的阿香大約是覺得再拖下去就天黑了，不再推諉客氣，直言道：「禾苗，嫂子也不跟你打機鋒，今天來呢，主要是想跟你借點錢。你平安哥想在節后做一單大的，直接將東西帶到州府去，只是手頭銀錢不多，還要顧著家裡，不能一下子拿出來全部進貨，這才打算找你借錢救場。」說著，比劃了一個數額，又大致說了他們的計劃。

禾苗想了想，沒太猶豫，給了。而後自己又湊了一份子，打算事後等著分成。

不想，她這一撒錢，倒惹來麻煩。

第二天，不知怎的，田二叔借錢買牛的事情傳了出去。而後，又有幾戶人家借著拜年，提著年禮上禾苗家來了。

原本他們也不想大過年的就上門借錢，可是繼田二之後，昨兒下午就連那杏花家也登門了，走的時候還提著大包小包的。他們擔心再拖下去更多跟禾苗相熟的人家問借錢，到時候就輪不上他們了，畢竟，五十兩銀子看著多，禾苗大手大腳的也不知花去了多少？既然遲早得開這個口，早一點借錢早一點落實自己也好心安。

只是沒想到，大家都打著一樣的主意，聚到一塊了。

禾苗很為難。

她的錢明面上說是只有五十兩，實際上……可是，夫君再三交代了，絕對不能外泄！她也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自己一介孤女，沒有堅實的後盾是守不住大筆錢財的。這不，二叔二嬸聽說任安不在，面色都鬆快許多。若是知道自己還藏著七百多兩的銀票，還不將自己給活吞了！

而且上門這幾家平日里跟她不過點頭之交，她爹還在的時候跟幾家長輩也關係平平，幾乎沒怎麼走動，這貿然上門借錢，不過是欺她面嫩，大家鄉里鄉親的，來的又是高一輩的人，教她不好拒絕，有一家甚至還跟村長沾了一點親。

說實在的，禾苗不想借。至少不能全都滿足他們的要求。

她心裡轉著小九九，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諸位叔伯嬸娘，你看，也不是我不想幫這個忙。可是，實在是銀錢不湊手啊！大家莫覺得這五十兩銀子看起來多，卻是不經花！昨兒我二叔剛開了口，之前我又買了好些東西裝點屋子，過年走禮又花了一部分，這拉拉雜雜的，也花了大半，現如今剩下的也將將夠我開銷，這要等糧食打下來，少說還有五六個月，若都借出去了，我吃什麼喝什麼呀？」

「苗兒啊，你跟嬸娘說笑呢！這廚房裡不是現有吃的喝的？這可不老少東西了！你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能吃多少？」一個嬸娘打趣她。昨天他們都站在院子外邊圍觀，廚房裡有些什麼，那張家僕從可是喊得院里院外都聽見了！

禾苗靦腆的笑笑，「有多少東西諸位也聽到了，只是那些做好的吃食都被張家眾人拿走了大半，剩下的勉強夠我吃兩天的。至於米面糧油，昨兒杏花跟她嫂子過來借了好些，說是給圓子改善一下伙食，杏花娘又病著，得吃點精米熬粥煮開的米油，養養身子，待開春平安哥挑擔子開張掙錢了再還。所以，糧食家裡實在剩的不多了。」

為了打消眾人猜測杏花家也借錢了的疑心，昨天她可是將米面油都倒騰了一部分給阿香嫂子和杏花帶回家，並說好日後她上他們家吃飯就是。反正她一個人在家裡吃也無趣，也算是間接的接濟一下杏花家吧！

看那嬸子還要說話，禾苗搶先發言，提出自己的建議：

「叔伯嬸娘你們看這樣可好，我現在身上現銀也不多，只是買一頭牛的錢還是夠的，要不，我就將錢借給你們六戶，你們均攤著分分，一戶就算我出借一千五百個大錢？」

一戶一兩半，六戶就是九兩，足夠買一頭成牛供他們輪流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