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次成為她師弟
橘紅色的霞光與灰色雲朵交織在一起,山間,幾個黑色的身影化作點墨,追隨著一輛馬車在樹林中快速穿梭著。
其中沖在最前方的一個黑人,目露凶光,眼下一道深深的刀疤顯得整個人更加陰翳可怖。
刀疤臉咬牙切齒道。
「追!抓到他,主子重重有賞!」
「抓不到,你們幾個也別想活了!」
另一頭,山間一處隱秘的山洞中,楚時溪和他的兩個心腹侍衛正在稍作休息。
楚時溪此次出來本來是以北濱王世子的身份前去京都參加壽辰,為皇上獻禮,不曾想沒上路多久,就有一批人跟上了他們。
楚時溪眉頭一皺。
他不知道這批人到底是誰指使的,是他父王的續弦周氏,還是說皇帝那邊的人?
不過周氏想來沒那麼大膽子,那皇帝重文輕武,江山都是靠他們家鎮守邊疆才穩定下來,也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
那究竟是誰?
楚時溪還想再思索一下的時候,山洞附近就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娘的,這小子究竟去哪了,你們幾個給我搜!」
楚時溪的兩個心腹千夜和百晨面上一白,齊齊看向楚時溪一眼后,立即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千夜,帶著世子快逃。我斷後。」百晨身子一動,寒光出鞘,一雙鷹眼緊盯洞口。
這洞里,他們剛探查過另一頭還有一個小的出口。
那些黑衣人來者不善,也不知道是不是來要世子性命。
百晨神情凝重。
黑衣人遲早會發現這個洞口的,為了保守起見,他留下來斷後的話,世子存活下來的幾率會更大。
百晨咬咬牙,他們這些人,從生下來開始就是為了北濱王府而活。
為了世子能夠活下去,他們時刻做好了付出生命的準備。
千夜目光沉重地看了百晨一眼,抱了一下他后,隨即抱著楚時溪迅速往洞內出口逃去。
他們剛出洞口,山洞裡遍傳來了百晨的怒吼。
「狗賊拿命來!」
最後一點夕陽紅徹底消散在墨色的天際,樹林里除了幾聲鳥鳴沒有任何聲音。
千夜和楚時溪一路上都異常沉默。
剛剛與百晨分別後,他們還是遇到了一個落單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雖然不敵千夜,但是在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像是發瘋了一樣,用劍猛的向楚時溪刺去。
千夜一驚,立馬飛身去擋刀,最後這一劍卻是貫穿了他的右肩。
「世子,你快跑吧。」千夜額間冒出星星點點的冷汗。
「住嘴。你還當我是不是你主子了。」
楚時溪咬著牙攙扶著千夜向前走去。
他不甘心,這些侍衛都是他的心腹,自從他出生起就陪伴著他,在他心中,他們的分量早超過了單純的侍衛。
千夜低頭看向楚時溪,眼神複雜,咬咬牙,最終還是從他背後伸出手,使出一個手刃。
「世子得罪了。」
楚時溪就失去了意識。
——
楚時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夜半三更了。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床頭上,楚時溪剛想要起身,就看見沈枝雀留著口水趴在他床邊睡著了。
楚時溪小臉微紅,他其實方才在沈枝雀為他擦臉的時候就有意識了。
他本來想說話,但沒想到這小丫頭會親上來,楚時溪不好意思出聲,只能繼續裝昏迷,結果這一裝就真的睡過去了,這一覺睡的深沉,一天兩夜就這樣過去了。
皎潔的月光伴著稀疏的樹影像是碎玉灑落在沈枝雀的安詳的睡顏上。房門外的大黃也乖巧的卧著休息。
沈枝雀平和的呼吸像是一根羽毛輕撫在楚時溪的手腕上,惹的楚時溪有些做賊心虛的將手收了回來。
也不知道她照顧了多久。
楚時溪的頭還有一些暈,捏了捏眉頭后,怕驚擾了沈枝雀,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他繞過大黃,向屋外的小庭院走去。
「你醒了。」
沈鶴坐在院中央的石凳上,一雙眼眸亮如天上月色,模樣與平時那個憨厚老實的漢子頗有出入。
「謝先生救命之恩。」楚時溪沖沈鶴一拱手,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不知先生在救我有沒有見到一個肩膀受傷的男子。」
沈鶴挑了挑眉。
「見到了又如何。他已經死了。」
「死了?」
楚時溪一愣,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稚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悲涼的神色。
沈鶴見狀,心下難免有些心軟,他走上前輕輕揉了揉楚時溪柔軟的頭髮,安慰道。
「別難過了,他既然把你託付給我,那我也會好好對你的。」
「你現在下山很危險,那些追殺你的人說不定就在山下等著你自投羅網。」
「不過我也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就喚我一聲師傅,我便護你在這山上的安全。如果你想下山,那明日我便送你去城中。」
楚時溪抬頭看了沈鶴良久,眸光忽暗忽明。
半晌,他低聲道。
「那徒兒就多謝師傅了。」
——
晨光熹微,布谷鳥落在小茅草屋的屋頂上,嘰嘰喳喳地玩鬧著。
「徒弟,你不行啊,你怎麼連個火都不會生啊?」
沈鶴翹著個二郎腿,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瞅著楚時溪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世子生火。
楚時溪也不惱火,只是擦了擦額頭的汗,繼續蹲在地上搗鼓著灶台里的柴火。
「師傅!你怎麼欺負小孩子啊!」
沈枝雀一起來沒看見楚時溪就差不多猜到自己師傅多半是把她的小師弟拐走去幹活了。
上輩子如此,這輩子也如此,她這師傅的德行真的是不可恭維。
前一世,她和楚時溪一開始關係一般,甚至還有點小嫉妒他的樣貌,所以平時重活累活她都偷偷推卸給這個任勞任怨的小師弟干。
現在活了一世,回頭想想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沈枝雀自己都有點害臊當初的不要臉。
再看楚時溪粉嫩可愛的小臉蛋,眼睛濕潤潤的像只小奶狗,乖順可愛,直戳沈枝雀這個老阿姨的憐愛之心。
她兩輩子的年齡加起來差不多都可以當楚時溪的媽了,真是歲月不饒人。
在心裡暗自感嘆一聲后,沈枝雀對楚時溪真的是越看越憐愛,她快步走到他旁邊,親昵的抱了抱小師弟。
「你別幹了,這活讓我來吧。你別聽那臭老頭子胡話。」
沈鶴聽到這話當時就不樂意,如果他有鬍子,此刻一定是吹鬍子瞪眼的。
「雀丫頭,你怎麼回事,有你這麼說你師傅的嗎?」
沈鶴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沈枝雀。
「這小子昨晚上拜我為師了,以後他就是你師弟了。師傅叫師弟幹活,天經地義。」
沈枝雀朝著沈鶴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便不再理會他,心下瞭然。
果然,這輩子楚時溪還是做了她的師弟。
也好,這樣一來,她便有理由好好補償他了。
沈枝雀握住楚時溪的小手,自動忽略沈鶴忿忿不平的眼神,神色溫柔地指導他撥開柴火。
「你這柴火塞的太多了,火星都被柴火蓋下去了,所以才燒不起來。」
沈枝雀迅速地從灶膛里抽出幾根木柴,灶膛里的火勢果真像沈枝雀說的那樣,大了不少。
第一次跟女孩子這般親密接觸的楚時溪,耳尖微紅,偷偷側過頭看了眼沈枝雀。
她的臉龐在陽光和灶火的照映下,顯得祥和而美好,小麥色的皮膚像一塊成色上好的黃金,隱隱約約散發著光芒。
楚時溪的臉蛋在肉眼不可見的情況下,溫度稍微有些上升。
這小姑娘怎麼和家裡那些妹妹們不一樣。
她有點好看。
楚時溪的小心思沒人知道。沈鶴看著沈枝雀一副護犢子的模樣,醋罈子打翻,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你這小丫頭,有了師弟就不要師傅了。我沈鶴真的是養了一隻小白眼狼。」
沈枝雀見勢不對,忙起身過去給沈鶴也來了一個抱抱,沖著他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來。
「師傅,你別生氣了。你可是雀兒最好的師傅。」
沈枝雀這一撒嬌,沈鶴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半截,然面上還是一副不屑的模樣。
這雀丫頭打小是個嬌小姐的臭脾氣,不過最近她的性格但是越來越好了,也開始會撒嬌了。
沈鶴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很吃沈枝雀這一套的。
他撇了撇嘴,勉勉強強拍了拍沈枝雀的頭,「算你這丫頭還算識相。」
「對了,再過個四個月,就是上元節了,我到時候帶你們這兩個小傢伙出去見見世面。你們這段時間就好好學習,別丟了我的老臉。」
沈鶴撇了沈枝雀一眼,溫聲到。
「雀丫頭,你這幾天就帶帶你師弟去山間轉轉,教教他抓魚。」
沈枝雀沒有聽輕沈鶴後面究竟講了什麼,她在聽見上元節這個字眼的時候,不由晃了晃神——
上元節?
沈枝雀第一次知道李烜明的名字就是在這上元節上。
上輩子在上元節這時候,獨享龍寵的念貴妃提出一場擂台比試。
參加的人不限男女,只要有才就可以上台展示,然後接受其他人的比試。
比試內容有君子六藝的禮、樂、射、御、書、數,同時也有女子的琴棋書畫。
若能奪得頭籌,將能面聖,得到皇上的親自嘉獎,自然再好不過,若不能得獎,也是一個絕佳展現自我的機會。
反正沈枝雀記得上一世,那場比試好不熱鬧,多個世家子女都參加了比試,表現出眾的貴女,公子都在京城裡得了個好名聲。
李烜明就是在這次上元節里中,奪得了君子六藝之冠,一舉成為了京城裡風光無限的驚世才子,同時也奪得了皇上的歡心。
這件事後來李烜明也有跟她說過。
原來就是在這上元節前幾個月里,他就是在沈枝雀所在的這座山上偶遇到了蓮華大師,在機緣巧合下,他便成了蓮華大師的關門弟子。
而這一次奇遇,也為李烜明後面收穫人心打下一定基礎。
畢竟蓮華大師可是傳聞有通天之能的大師,能收他為徒,無疑是在暗示他乃天選之子。
李烜明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
如果這一世讓他遵循上一世的軌跡再次稱王,那麼她的師弟如果像上輩子那樣依舊站在太子一派,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就算師弟真的去當李烜明的臣子,那他也會章上輩子那些助力李烜明登基的臣子一樣——
在目送李烜明登上帝王之路后,被安上各種名頭,該賜死的賜死,該流放的流放。
因此她這輩子必須斷了李烜明的路,這樣他們能有一線生機。